只是當時已惘然(4)
春意姍姍來遲。陽光明媚,御花園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
“舅舅,看到本宮為何記著躲呢?”我坐在鳳攆上,似笑非笑,慵懶地曬著太陽。
“臣一時眼拙,望娘娘恕罪。”凰明佑畢恭畢敬地行禮。
“舅舅不必多禮,聽聞舅舅榮升右相,權(quán)傾朝野,真是可喜可賀!”我躺在鳳攆上,一手拖著臉頰,淡淡地看著他。
“這是皇上厚愛。”
“即是如此,還望舅舅好好乘著這份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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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遠城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這幾日又病了,病地快連地都下不了了。
我端著濃濃的藥汁,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藥。
他的臉色很不好,幾個月前脖子上的刀痕倒已消失不見,看不出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他看著我的臉一遍又一遍,終于睡下。
我緩緩道:“玉娘,帶著本宮的鳳璽,上朝。”
此言讓周圍的宮女都吸了口涼氣,連玉娘也是一臉為難。
“聽不見本宮的話嗎?”我冷冷道。
“是,奴婢遵旨。”
宮中上下皆知,皇后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開始清整六宮,且前朝又有右相舅舅,一時風(fēng)光無限,榮寵不減。
朝堂上,皇后因皇上生病,自己坐鳳座聽政,但右相上任以來,拉攏了不少的人,左相的人也反對不了,一時間在西陵引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
文武百官都看得出,這皇后在朝堂上處處打壓林左相,以及與自己舅舅意見向左的人,弄得人心惶惶,有不少的人投靠了右相和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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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著濃濃的藥汁,藥勺靠近他的紅唇。
他陰沉地看著我,一把將藥打翻在地,藥碗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碎,但藥汁灑落了大半,融入了厚厚的毛毯里。
我問:“陛下這是做什么?”
他的眼睛瞪著我,又或者只是看著我。
我吩咐玉娘再上一碗來,轉(zhuǎn)頭司遠城還是這么睜著眼睛看我。
“陛下不是說只要我想要什么就都給我嗎,怎么?現(xiàn)在舍不得了?”我淡淡道。
他不再看我,重重地閉上眼睛。
記得不久前,他還曾說,只要是我親手奉上的,就算是毒藥也會飲盡。
不久,玉娘顫著手端著藥上來,我接過。
司遠城還閉著眼睛,看上去如睡著一般。
“陛下,起來喝藥了。”
他依舊閉著眼睛。
藥勺觸到他的唇,他緊抿著唇,褐色的藥汁從嘴角流淌而下。
我用帕子擦干凈,看著他沉默的臉。
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這句話真是應(yīng)景。
我的手慢慢靠近他的臉,猛的抓住他的下巴,卡住他的下顎,一只手端起藥碗直接往里面灌了進去。
他掙扎,不過一下藥汁已經(jīng)灌完,我松手,他猛烈地咳嗽嘔吐。
“比起忤逆陛下,陛下不喝藥,才是讓臣妾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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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
我下了馬車,由仆人領(lǐng)著路走進景王府。其實領(lǐng)路的人也沒必要存在,我已來過一次了。
重來此地,恍如隔世,又恍如隔日。
司墨在這里吻過珠珠。
朱漆紅柱前,珠珠的身影,司墨的身影,猶在眼前,一切都不見了,一切,都沒有了。
推開別院的門,司墨已在矮桌前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