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靜悄悄的,鐘老師和張久宜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一時之間,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鐘老師畢竟是個成年人,也不好揪著張久宜不放,只能訓了一頓讓他坐下。
張久宜坐下之后臉色并不好,其實音樂這東西太過飄渺不定,什么心境什么情感,甚至有些時候歡樂也能聽出悲傷,哪有什么確定的?
張久宜雖然是把他知道的詞語套上去,但他也是認真聽過的,詞語也篩選過。
角度不同,情感不同。鐘老師又怎么可以一定要一個正確的答案?
這很奇怪。
張久宜低著頭,沉默了一節課,鐘老師則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講著。
溫雅第一次體會到了老師的較真。
鐘老師說,做什么都要嚴謹,沒把握就不要瞎來。
但他們是學生啊,本來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坐在這里,怎么就不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不顧及真假?
溫雅有點接受無能。
不過好在聽音樂的時間過得快,馬上就要下課了。
溫雅他們在聽最后一段,鐘老師在教室里走著。
忽然,鐘老師腳步一頓,停在一個男生旁邊。
“你在干什么?”
那男生被嚇了一跳,立即抬起頭,還急忙用手臂壓在桌子上:“老,老師,沒什么,我沒做什么?!?
這話一聽,就有一種心虛的氣息。
再加上鐘老師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了,根本沒被他糊弄過去:“我都看到了,你在寫什么?”
已經被看到了,他也無法狡辯,只能破罐子破摔:“我在寫卷子?!?
“哪一科的?”
“物理?!钡偷偷穆曇?,沒有任何底氣。他在課上寫別的科目的作業,本就不對了。
鐘老師拿開男生的手,撿起桌面上的卷子:“我先拿著,下課來找我要。”
男生只能同意。
鐘老師上了講臺,揮揮手里的試卷:“我忘了說了,以后我的課上,不能干別的事,這次是初犯,以后被我發現了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嗯嗯嗯,他們相信。
這段插曲過后不久,就放學了,鐘老師沒找麻煩沒拖堂,干脆利落地出去了,那張卷子還在講臺上孤零零地待著。
男生竄上去拿了卷子,再回到座位的時候,班里已經沒多少人了。
“不是吧?這么快就走了?”
現在還待在教室都是走讀生了,不著急,慢慢悠悠的,還有心思回話:“走完了怕食堂人多?!?
男生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班應該是全校離食堂最遠的班了,不跑快一點,根本沒有逆襲的優勢。
男生迅速收拾了東西,剛打算背書包,溫雅忍不住問:“你背書包干什么?”
男生愣住,是啊,他背書包干什么?
反應過來的男生迅速扔了書包,急忙往外跑。
在教室的幾個人笑起來,這男生略顯呆傻。
不過,有人問溫雅:“你背書包干什么?”
溫雅回答:“我書包里背著水瓶和雨傘,以防萬一?!?
這是個好理由。
溫雅見問話的女生沒收拾書包,也不著急走,就問:“你怎么還不走?”
女生道:“我先在教室學習一會兒,然后再走。”
溫雅了解,隨即點點頭,走了。
晚自習前,溫雅回家把寫小說的本子放進書包里,帶到了學校。
剛開學這幾天課業比較輕松,還可以趁此機會寫一點。
溫雅想著,如果有人看到了,她就說是在寫東西,這么一說,應該沒人死皮賴臉地去看。
果然,晚自習的任務比較輕松,按照學校的安排,九點之前的那個晚自習一共給了四個科目,九點之后就能自己安排了。
溫雅寫完作業,還預習了一會兒,這才掏出本子,看看周圍的動靜,翻開了。
上次她已經寫到女主被拋棄了,接下啦應該就是女主的自我強大之路。
然而,強大并不容易。
怎么寫才能不顯得幼稚和夸張呢?
過目不忘?天賦異稟?以溫雅多年看小說的經驗來說,這些套路固然能顯得女主與眾不同,但也很容易超脫凡人。
女主只是個凡人,沒有超能力,應該更接地氣一點。
所以,女主注定要走一條艱辛坎坷的道路。
溫雅拿著筆,腦袋放空,遲遲動不了筆。
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沒有接觸社會的黑暗面,怎么能想象普通人的逆襲之路?
這很難。
溫雅縱有千種想法,也沒膽子寫出來。
她想寫的,是一種矛盾的生存,不是單純的爽文。
難。
溫雅感覺自己要愁禿了。
要不,再多看一點小說找找靈感?
可是會不會被陷進套路里?
溫雅糾結了將近半個小時,眼看第二個晚自習就要結束了,只能暫時把本子合上,做點其他的。
現在再想,也只是浪費時間。
溫雅還是個高中生,時間,浪費不起。
寫小說也只是閑暇的奢侈。
溫雅想著,估計只有假期和周末才有機會了。
溫雅收好本子,卻見文今遞了紙條過來:“你剛才在發呆嗎?我看你盯著一個本子快半個小時了?!?
溫雅給她遞回去,找了個借口:“剛才是在想一些東西,本來打算寫下來,結果發現思路還不清晰?!?
文今問:“需要我幫忙嗎?”
溫雅搖頭:“不用了,謝謝?!?
文今也沒再多嘴,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了。
溫雅安靜下來,找出下午自習課發的那本《高中必背古詩詞》開始默背。
文今看見了,有點奇怪:“你知道咱們要背哪一篇嗎?”
溫雅搖頭,不過還是給文今說了自己的想法:“我看了一下語文書目錄,對應著找,找到哪個背哪個。”
“老師不是還沒說?你現在背了,不怕被錯嗎?那樣就太浪費時間了?!?
溫雅想想道:“算不上浪費時間,我就是覺得這本書既然是老師推薦了,那就可信度比較高,而且還寫著‘必背’兩個字,應該都是該背的。現在背了也沒多大壞處,反正有時間。”
文今吐槽:“那你還不如研究一下數學和物理呢!我覺得這兩科比較難。”
這個溫雅贊同,數學和物理,想來都是禿頭好兄弟。
說起物理來,文今忍不住了:“咱們物理老師好帥??!”后邊是一連串的“啊”,簡直遮掩不住文今的激動之情。
溫雅無聲笑笑:“他哪兒帥了?我覺得還好吧?!?
文今丟過來一個白眼:“那是我男神!你體會不到那種帥!”
溫雅根本不知道那老師帥在哪兒了,滿臉痘,也就是身材上有優勢了。
然而文今吃的,就是那個身材:“你太膚淺了!我男神是可以拿臉衡量的嗎?要注重內在美!”
溫雅只是笑,不附和不反駁。
文今卻一直叨叨著給溫雅數物理老師的好:“咱物理老師的腿??!那叫一個長?。≡畚锢砝蠋煹穆曇舭?!那叫一個好聽??!咱物理老師……”
溫雅打斷文今大段大段的排比:“你就直接說哪里好,不需要加前面那句話?!?
文今被潑了冷水,也不氣餒,繼續數著:”咱們物理老師是全國最牛的師范大學畢業的!“
這個厲害了。
文今道:”你以為我只是喜歡他膚淺的外表嗎?不,我迷的是他漂亮的成績?!?
溫雅自嘆不如,她還是局限了。
文今就像是物理老師的粉絲,什么都能扯在一起:“物理老師姓朱,和幾百年前的皇帝一個姓,多牛??!”
哈哈,你開心就好。
溫雅覺得這女生簡直沒救了。
然而文今振振有詞:“最起碼別人追的是電視上的明星,一個離我們萬兒八千里的人,而我追的是我的老師,一個值得被尊敬的教書育人的園丁!”
文今把物理老師當偶像追,其實也挺好的,因為這妮子為了和偶像見面,就算是早上第一節物理課困得不行了,也要打起精神來聽課。只要晚自習有時間,就一定要拿著題去問,還拉著溫雅作陪。
溫雅被文今拉著去問題,收獲也不小,朱老師講課節奏快,溫雅很多課上沒聽懂的,課下也懂了。
溫雅覺得,這樣的追星少女可以來一打。
兩個人傳完紙條,剛收了心各做各的,年級主任和兩個老師就從后門進來了,繞著教室走了一圈,沒逮到不務正業的人,夸了兩句,就出去了。
溫雅和文今有一種被上天眷顧的感覺,太幸運了!
經過這么一出,溫雅她倆也沒再傳紙條,安心學習。
溫雅也被嚇到了,沒敢把小說本子拿出來,生怕下一秒老師就又進來了。
溫雅還正提心吊膽著,忽然后桌的女生戳她的背。
溫雅轉過身子,接過女生手里的紙條一看:to 文今。
溫雅沒打開看,直接遞給文今。
文今不明所以,看了溫雅一眼,剛想問溫雅傳給誰,溫雅就指著紙條上的字給文今看,做了個口型:“給你的。”
文今拆開來。
這紙條保密性還挺好的,拿膠帶封著口。
文今看過后,迅速把紙條團成一團,塞進兜里。
溫雅沒好意思問文今紙條上寫了什么,但心里又有些好奇,一時間心里好像有貓在撓。
文今給溫雅解釋:“我一朋友約我放學一起走?!?
好像是特地在解釋什么。
溫雅沒反應過來為什么文今要特地給她解釋,就點點頭,繼續學習了。
文今則松了一口氣,悄悄轉過頭,朝某個方向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