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雨

我小的時候，住在CQ市大足縣，千萬別羨慕我，那里沒有吸引數(shù)百萬游客的石雕（我也是離開那里后才知道聞名全國的大足石刻的），有的只是羊腸小道、山坡土堡。

我和外公、外婆在那里一起生活了六年有余，卻至今還不知道故鄉(xiāng)的名字。我很少見到我父母，他們幾乎一年只回去一次，每次回去總要帶回許多好吃的東西和漂亮的衣服，令我欣喜不已。

公元2008年，我12歲，爸媽回到了那個山旮旯，告訴我們BJ成功舉辦奧運(yùn)會的消息，又說要把我接去大城市。

他們小住幾宿。我便要跟隨爸媽的步伐，去另一個未知世界。我揮手惜別外公外婆，他們立在風(fēng)中，老淚縱橫。我第一次懂得了分離，第一次濕潤了眼眶。離開時，我?guī)衔业墓枢l(xiāng)，一片壯闊的黃色之中，摻雜著不均勻的灰白和綠，道路近旁偶爾屹立著幾株白楊，而故鄉(xiāng)的炊煙已遠(yuǎn)。

不知行程多遠(yuǎn)，只記得爬過萬里關(guān)山，然后坐大巴車，我吐的厲害，后又改乘火車。幾天的顛簸，我疲憊地睡在媽媽的懷里。

朦朧中睜眼，看見大片深色的綠，裹挾著黑透過兩窗玻璃逼面而來，我揉了揉眼睛，感覺汽車直往森林密集處鉆，我心生害怕，側(cè)耳聆聽，車廂里除了放著的我無法聽懂的80年代的老歌，竟無一點(diǎn)兒人聲，我不由得抓住了旁邊的一雙大手：

“媽媽，我們?nèi)ツ膬海俊?

“孩子，我們?nèi)ツ蠝稀！?

媽媽騙了我，什么南溝嘛，分明是座山。南溝是片郊區(qū)，我家在半山腰，不過這里比大足那邊好得多，交通方便，環(huán)境清幽，生活奔小康。

可我一點(diǎn)也不愉快，我莫名其妙地多了兩個親人——我的弟弟王夢澤和我的爺爺。弟弟長得還比較俊，比我小兩歲半，卻高我一個頭。他很文靜，常鉆在書堆中，字也寫得比我漂亮，但他從未和我多說一句話。我看得出來，爸爸很偏愛他，對他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而對我這個脾氣有點(diǎn)潑辣的女兒則很少過問。幸好媽媽一視同仁，才讓我有了依靠的肩膀。爺爺就更可惡了，一天到晚喊著弟弟的名字，煩都煩死了，你要不聽話，他還會用手指敲你腦袋瓜子。

我在黔江讀完了我的小學(xué)，我也從一個農(nóng)村孩子成功轉(zhuǎn)變?yōu)橐幻鞘兄髁鳌Ｔ趯ι钤絹碓礁械綕M足的同時，我的心靈卻在一遍又一遍呼喚著我的故鄉(xiāng)。童心如夢，流逝飛快。

當(dāng)我會看地圖時，就不住地問媽媽，大足離黔江這么遠(yuǎn)，你們怎么偏偏到這里呢？

媽媽看著天真的我，總是笑而不答。

初戀是什么？有何滋味？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也未曾思考。我不喜歡讀書，更不喜歡成天坐在教室里，手里握著一桿筆。不要說我沒有理想，我的理想就是每天活得自在，無憂無慮。

帥氣的羅佑出場，確實(shí)讓我胸中的小鹿跳了一陣，可半路殺出個劉小川，橫刀奪“愛”……

第一次和劉小川對視，他竟把臉扭開了，我覺得他比小時候的我還內(nèi)向。但是，他的成績卻好得驚人，他作為另一種類型中的高手，確實(shí)讓我頂禮膜拜。他從不多說一句話，總是一個人干自己的事情，有時以45度角呆呆地望著天空。想什么呢？想家——像我剛來黔江時那樣？

后來，我擔(dān)任了班上的宣傳委員，每次向他宣布政策，他總望著我，帶著點(diǎn)傻傻的笑。我盯著他奇怪的發(fā)型，還給他一個微笑。

國慶文藝匯演活動中，他的表演獲得了評委們一致好評，但他卻沒有與我們一起共享榮譽(yù)，而是從擁擠的人群里消失，溜出了安全出口。他的好友陶離跑出去找他，我也好奇地跟了出去，也許這正是神靈的暗示。

月光如鹽粒均勻撒在沙地上，整個大地如同白天一樣。樓頂?shù)挠褫喦∪缫恢唤瘘S的鍋盔，但比太平崗美食街那里的好看多了。極其浩大空闊的金盤中，突然升起了一個瘦削孤傲的影子。擋住了我的月光。

月明人跳樓？

此情此景此人，與那個流星墜落的夜晚中，我的夢境無異。

就是與父母離鄉(xiāng)的頭一個夜里，我夢見了一顆隕石應(yīng)該就是砸向了這里。從天外來的石頭撕裂空氣放出亮光，我借光看見遠(yuǎn)處站著一個小孩，一閃而過。

也許就是那個離奇的夢讓我聯(lián)系起眼前這個與我完全“不同種”的男孩。漸漸與他熟悉，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特別調(diào)皮。

他愛揪我的辮子，每次惹得我追著他打。他盡力不讓我抓到，在教室里繞圈子，即使被逮到了，他仍要跑，遭到的便是我的一陣拳打腳踢。也許有的男生很樂意讓女生打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逮不住他了，我就施詭計，抱著雙腿蹲下哭了。

他不知所措，跑過來對我說：“別哭了，大不了，你起來打我一頓。”

我哭得更厲害了。他開始著急，掏出一張紙巾塞到我手里。

我仍不理他，把頭一直埋著，卻突然聽見她說：“那你哭吧，多掉淚水，可以有效排出毒素。”

我不哭了，抬起頭來，破涕為笑，說：“我就不哭，就不哭，毒死自己算了。”我擦了擦眼睛，又對他說：“以后別拉我衣服了，熱天穿得少，我們又不像你們男生一樣。”

“哦。”他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其實(shí)，我不知道，如果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太親近（比如經(jīng)常抓辮子），那多多少少可以說明他對這個女生至少有些好感。

不知什么時候，他發(fā)短信說喜歡我，我被他這個大膽的舉動驚住了，于是只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沉不住氣了，老是追問我喜歡他否。

真是幼稚，真是單純，戀愛就這么簡單，喜歡或不喜歡？我不知如何向他表述，便回復(fù)道，學(xué)霸啊，你就像一只蜜蜂，身在花叢中，哪有不采蜜的？

他好像很委屈，信誓旦旦向我起誓。

后來他沒再問我，卻主動幫助我學(xué)習(xí)。我很樂意，要是我把成績提起來，老爸一定會刮目相看！可我只是滿口壯志，從不肯下苦功。人家說的三分鐘熱度，我連半分鐘都沒有。

總之，幫助有些言過其實(shí)，“幫兇”倒做得極好。在他提出主動幫我后，我響應(yīng)挺積極，每天下午拿個本子去問他——都是些計算題。殊不知，很快，他便成了我一份活生生的參考答案，每周末我“復(fù)制”完他的作業(yè)，他就陪我一起無聊。也許他發(fā)現(xiàn)我抄作業(yè)的神態(tài)比做作業(yè)還認(rèn)真，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拍下一張照片，美其名曰“證據(jù)”。我見過那張照片，自覺效果還不錯，就留給他做個紀(jì)念——那也是我唯一留給他的紀(jì)念。

每個人的性格中都有狠的一面，他最終也發(fā)了狠，見軟的不行，便使用了激將法。虧他想得出來，用二十幾個成語連綴成段，說盡我缺點(diǎn)，罵我比誰都不如，還說我三年能進(jìn)前五名，他圍繞我轉(zhuǎn)三圈……

我是無藥可救的人啊，他的話只起了副作用，我確實(shí)生氣了，那周我沒睬他。

激將法宣告失敗，此后一個月內(nèi)，他給我寫了多首“七言絕句”勵志詩，發(fā)了n條認(rèn)錯短信，我沒給他結(jié)果。他終使出了撒手锏，說，我喜歡你，才狠心指出你的不足，只希望你能改正，提高成績。

這個六朝遺老！

我是不在乎這樣一個人喜歡我的，我告訴他，我們絕交吧，好嗎，你不要再來幫助我學(xué)習(xí)了。哼，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讓你欲哭無淚，讓你無力回天。

也許是他偵探小說看多了，給我發(fā)了下面這封信：

3 1 3 7 4 2 4 5 1 3 3 4

你恨我能討厭我如果我

的幾句話我也甘心努力

學(xué)習(xí)態(tài)度恨我一輩子你

王相雨一定要改變你的

我沒讀懂，但還是從字里行間讀出了他的真誠。

此后，我的手機(jī)安靜了許久。時隔多日，我又翻出他給我留的最后密信，看了無數(shù)遍，終于明白，只有忠誠于初戀的人，才會有如此怪異的行為，恐怕這讓他自己也感到吃驚。

我原諒了他。

我和他見面的機(jī)會不多，見了面一句話也不說，總是默默地并排走，不過，我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感覺。

快樂的時候，時間總是溜得太快。慢慢地，我卻讀出了他的一時沖動和言不由衷。他成績太好，日后必成大器，現(xiàn)在，我不應(yīng)該拖累他，耽誤他的學(xué)業(yè)，我想到。于是，我們再度拉開距離，他一籌莫展，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

我們匆匆走過了一個學(xué)期，假期里，我也很想他，每逢節(jié)日就給他發(fā)短信，而他總絞盡腦汁，編輯短信回復(fù)我。

劉華梁的再次現(xiàn)身，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最終我決定再次選擇劉華梁。愛情是一頭自私與偏狹的魔鬼，情感的糾葛遠(yuǎn)非我能理清，只希望劉小川，原諒我。

我問他：“還喜歡我嗎？”此刻的他定是心亂如麻，我給了他考慮的時間。

半晌，他說：“不管我喜歡你否，你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真是位先知——或許他也預(yù)感到了什么，但他是一位可愛的人！有他這句話便夠了。

但這只是他的偽裝，我看得透他內(nèi)心深處的傷痛。

我問：“你恨我嗎？”

“不恨。”這個樂觀堅強(qiáng)的男孩居然勉強(qiáng)哼出了許嵩的“城府”，我笑得差點(diǎn)擠出眼淚。但笑是苦的，淚是痛的。

“真的不恨嗎？”我知道他在騙我，因?yàn)樗珠_始了逃避。

為了緩和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邀請他參加我的生日聚會，避免他尷尬，我還請了陶離，但陶離拒絕了，他也拒絕了。我的生日在星期四，我提前四天辦了聚會，他倆果然沒來。

星期四，王蕊送給我一個蛋糕，不是很大，卻很精致。她告訴我，劉小川給的。

我心猛然抖動。

同學(xué)們關(guān)閉了所有的日光燈，巧妙配合，氣氛恰到好處。我吹滅蠟燭，覺得自己過了自出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個生日。我哭了，哭得好開心，兩滴清淚滑落臉頰，我笑了，笑得好輕松，一雙淚眼盈滿感動。

可惜蛋糕沒吃著，全被同學(xué)抹人了，我也抓了一把，悄悄的朝趴在桌上假裝寫作業(yè)的劉小川走去，猛地一擦，揩了他一臉的奶油。他茫然地看著我，我?guī)е蘼曊f，今天，我很快樂……

在最后那段戰(zhàn)火紛飛的日子里，他又和我走到了一起。他還主動拜我為師，向我請教“雙搖”事宜。可惜可嘆，他中考的體育成績?nèi)圆皇亲罾硐耄@是為師的過錯。

分別時，我沒流一滴淚，他笑著看我離去。

這個劉小川……

劉華梁小時候和我同鄉(xiāng)兼同班同學(xué)，我是班花（我不會告訴你班上一共十九個人）。九歲時，我們讀三年級，劉華梁就喜歡我，我害怕極了，每天早上總是很晚了才去學(xué)校，放學(xué)后我就飛一般地跑。但劉華梁老是像個“跟屁蟲”，上學(xué)、放學(xué)跟在我后面，樂此不疲。

有一天碰到“小流氓”郝金龍，他企圖非禮，關(guān)鍵時刻，劉華梁挺身而出，與郝金龍鏖戰(zhàn)。我大聲歡呼：梁仔加油！加油！滅掉他！

劉華梁果然抖擻精神，全力以赴地投入戰(zhàn)斗。我當(dāng)時還想，要是劉華梁打贏了，說不準(zhǔn)我就以身相許了。可郝金龍虎背熊腰，劉華梁瘦瘦高高，一個力能扛鼎，一個只會縛雞。結(jié)果可想而知，劉華梁慘敗，我落荒而逃。

不過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后來，劉華梁經(jīng)常找郝金龍打架，他每次都被打得眼冒金星，被打得通體舒泰，辨不清人鬼仙妖，有時還被郝金龍騎在地上幾個小時，但本色不改。

他們一共打了137架，從春分打到立冬。直到郝金龍也覺得膩了，跪地求饒時，此事才罷休。郝金龍再也沒有對我做什么非分之舉，因?yàn)樗尤怀闪藙⑷A梁的小弟，不可思議。

劉華梁從一個挨打者成了一個征服者。

而這個曾經(jīng)為了保護(hù)我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孩，終于感動了我，我真的開始喜歡他了。

劉華梁經(jīng)常幫我外公外婆做些家務(wù)事，挑水、劈柴、生火，他都搶著做。完工時，外公外婆喊他一起吃飯，他不要，說，只要能和你家相雨在一起玩就好了。

外公打趣他說，你這么喜歡和我們家的相雨玩，等你長大了，你就把她接到你家去，這樣你們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劉華梁挺著小胸脯說，對，我一定要把相雨接到我家去。

我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噘起小嘴生氣，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外公外婆和這個家。

我們幾乎形影不離，劉華梁每次去打柴都會來叫我，而我總不忘捎上兩個土豆。在山坡上，我們砌石灶，堆枯草，烤土豆吃。在裊裊上升的煙霧中，我們的手里都拖著一個黑乎乎的土豆，相互看著對方花貓般的臉，笑了。

過十歲生日時，媽媽回來看我，還專門給我?guī)硪淮蟀鼜耐鈬M(jìn)口的香腸。

劉華梁想找我玩，卻懼怕我媽媽，整天都在我家門口的小樹林里“巡邏”。我時不時往門口張望，暗示要他進(jìn)來，他卻徘徊不定。

直到天色將晚，我才悄悄溜出去，將兩根香腸塞到他懷里，告訴他，快點(diǎn)回家。

劉華梁聽見我的話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轉(zhuǎn)身就跑。

媽媽還沒有離開，那一大袋香腸已被我一掃而光，這使得我的習(xí)慣了消化土豆片的胃腸在得到暫時恩寵后，又突然失寵。有足足一個月，我都在給劉華梁描述媽媽給我?guī)Щ氐母鞣N山珍海味。直到我無聊的問起，梁仔，我給你的香腸呢？

劉華梁就說吃了，我也不會太驚訝。但他把手一伸進(jìn)兜里，就奇跡般地摸出一根香腸，遞給我，說，有一根給我爺爺了，剩下這根，我一直揣著。然后我就怔住了。

劉華梁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只是他不知道，這么久，足夠香腸變質(zhì)……

光陰是箭，一晃又是兩年。

劉華梁一去不復(fù)返。

我的生活一片黑暗。

劉華梁是第一個讓我為他哭的男生。

劉華梁走了，他留給我的是一個難忘的童年和一串神秘的數(shù)字。

那串?dāng)?shù)字，我初以為是一組電話號碼，只是開頭數(shù)字太奇。我偷偷地用外婆的老人機(jī)撥了那個號碼，滿懷期待地等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卻是一個女音回我，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劉華梁走后的第二年，爸爸接我去了黔江，我終于弄懂，他留給我的是一個QQ號。第一次登錄，在搜索框內(nèi)小心翼翼地輸入這串?dāng)?shù)字，看見網(wǎng)名心里又一怔——情系大足雨？他頭像正亮著，我便給他打了一串文字，我是王相雨，我終于找著你了！但他沒有回應(yīng)，頭像卻隨即暗了。

每天留言，每天等待，每天都無結(jié)果。比劉小川找我聊天還難。話說有句流行語，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下線了你上線，我上線了你隱身。

終于，又逮到一次上線的他了，我趕忙“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符號。

呵呵。這兩個字，讓我激動發(fā)狂。我終于確定，對方不是死人！

你是劉華梁？……不。

那你是誰？……你不認(rèn)識。

給我的感覺，對方是個冷漠的陌生人，頗有些世外隱士的味道。但我顧不了那么多，每天都問他相同的問題，直到終于激怒了他，連他的文字里也夾著怒氣，你想怎樣？

我還一直以為對方就是那個脾氣溫和的劉華梁，只是他在扮陌生人而已，可是看到這句話，我被嚇住了。又過了五分鐘，我才冒險地輸入幾個字，你不是劉華梁，那你認(rèn)識他嗎？

蒼天不負(fù)我！還是五分鐘之后，他算是有效地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李勤勞，是劉華梁的朋友，他由于某些原因把這QQ號送給了我。我是本村工廠的添煤人，每天晚上工作到很晚。原本以為你是個可愛的孩子，但你的話太多！嚴(yán)重占有我的私人時間。如果你要找我，最多22點(diǎn)后聊幾句，你就不要等了，放棄吧！

我的手機(jī)屏幕太小，我翻了幾頁才看完信息，準(zhǔn)備又向他提問之時，發(fā)現(xiàn)他已下線。

但我是不會放棄的，李勤勞講述的故事，更讓我對他吃苦耐勞的精神頓生敬佩之情。每晚10點(diǎn)，我準(zhǔn)時登錄QQ，向李勤勞索要關(guān)于劉華梁的點(diǎn)滴，同時也給他分享我和劉華梁小時的故事。

慢慢地，我卻發(fā)現(xiàn)了端倪，李勤勞本是第三者，可是他有時卻反客為主，成了故事的主角，而劉華梁卻隱于事實(shí)背后。而那個具有魔力的網(wǎng)名——情系大足雨，更讓我堅信自己的第六感：劉華梁就是李勤勞，李勤勞就是劉華梁。但我無法求證，因?yàn)楦糁恢皇謾C(jī)的距離，我甚至無法確定同我交流的是人，而不是一只狗。

我沉浸于劉華梁為我編造的唯美的童話，卻不知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不久，我在黔江認(rèn)出來劉華梁，居然又是同班同學(xué)，還有郝金龍！劉華梁的變化還真大。一年不見，牙齒又白許多，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嘴里還操著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那個飄逸的韓式發(fā)型，定能吸引眾多花癡。但是——即使他脫胎換骨，也改變不了他的眼神，即使他的眼神里比一年前更多了一份成熟與哀傷。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李勤勞。

他向我道歉，發(fā)誓要彌補(bǔ)以前的過錯。我原諒了他，就像六個月前我原諒劉小川一樣，因?yàn)閯⑷A梁一直住在我心里。

李勤勞已淡出我的思維，我愿把他當(dāng)作一個秘密，深埋于心底。劉小川又闖進(jìn)我的視野。

劉小川和劉華梁是一道我無法選擇的難題。也許劉小川才是正確答案，或許這道題無解，但最終我堅持了我的“語感”。

劉，我所欲也，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劉而取劉者也。看書的鬼魂們，請你們轉(zhuǎn)告劉小川：如果沒有劉華梁，我一定會選擇劉小川！

劉華梁成績一般，相貌不揚(yáng)，我為什么愛他？愛他家有萬貫家財？愛他父親的官場地位？No，這些俗事不入我心，我是被他的堅持感動了，感動得流下滾滾熱淚。

有一種堅持叫一如既往，平凡中醞釀穿越異域和時空的真情。

我答應(yīng)，我發(fā)誓，與劉華梁在一起，一輩子：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但青春期的愛情總有些可望不可即。

上天似乎是故意考驗(yàn)我們的誓言，他總說畢業(yè)遙遙無期，轉(zhuǎn)眼又要各奔東西。我廢寢忘食，結(jié)果還是旅游職業(yè)學(xué)院肯收留，他呢，逍遙自在，教委條子一批，便進(jìn)了國防班。我再次哭了，命運(yùn)的巨輪我無法阻擋，現(xiàn)在，他是高貴的王子，我是灰姑娘。

六年的感情，敵不過一場分離，應(yīng)是命中注定。山盟海誓的破裂，是誰的錯？開學(xué)那天，我讀著劉華梁留下的一封長信，淚濕沾巾。

這個劉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