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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起風,大道之行也(七)

  • 仙尊不太冷
  • 雨夜行歌
  • 10236字
  • 2024-02-04 18:37:18

深秋時節,瑟風蕭嶙,在某一座山岳半山腰,已是銀裝素裹的景象,一陣笛風隨著山道下襲來,蕩氣回腸。青磚鋪就的石階,一位素發、胡須雪白的佝僂老人拄著拐正步履蹣跚往山頂走去,笛聲也越來越清晰……

不知多時。

“我的個老腰哦,總算是上來了。”

佝僂老人登臨巔頂,放眼望去,視線開朗明目,但見他的目光集中在一位容貌俊郎頭戴嵌珠寶冠的紫袍道人身上,此刻盤膝坐在巨大的葫蘆之上,輕輕吹著玉笛……

佝僂老人靜靜等待著紫袍道人吹奏完曲子,隨即詢問道:“那些家伙就不愿等一下老頭子我嗎?”

紫袍道人收起玉笛,一躍而下,老葫蘆以肉眼可見變小,他拿起老葫蘆喝了一口酒,而后拋給佝僂老人,笑道:“誰能知道你為多少個天真孩童鑄美夢花這般長時間,聚一場會議便各自散去,也沒什么重要事情,等不等你都一樣。”

佝僂老人聞言白了道人一眼,仰頭喝了一口酒,回憶著往事,追憶道:“時隔多年再來遺失世界,怎么也得重操舊業,清心,善治世人心,非夢,常安浮生夢,老頭子我的本心不能忘。美夢代表著思緒最渴望的一片天空,噩夢則代表著念想警醒的一片心湖,所以夢并無好壞之分。待下山之后,老頭子我仍舊云游四方,走走看看為世人……”

紫袍道人打斷佝僂老人的話,認真道:“老墨已經見過了那個女娃,對她的評價很不錯,也許你也會與她碰面。”

佝僂老人笑容意味深長,“你不也見過那個女娃,還給她捏了一個小泥人。”

紫袍道人接過老葫蘆,喝了一口酒,淺笑道:“咱們的老朋友招呼,我能不來湊熱鬧嗎?祝福禮怎么能少,屆時夢公你也別摳摳搜搜,總得給她一件祝福禮,不然都對不起老朋友。”

佝僂老人捋著胡須,會心一笑。

大弘王朝——

敦煌古城的大街上,邗塵環顧周圍環境,“瞧”見一座露天酒肆,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打量著那幾位正在煮酒的妙齡少女,而后招呼身旁的南宮問武,快步走入酒肆,隨便找了一個街邊位置坐下,揮手招呼一位煮酒的妙齡少女,待她來到近前,男人詢問道:“小妹兒,你煮的酒叫什么名字?”

少女眨著好奇的目光,笑道:“回客官,小店的招牌美酒,風迎香,選材優良,價格在這幾條街上很公道,而且酒味口感醇厚,保證客官回味無窮。”

邗塵思量一番,道:“這樣吧,你先煮兩斤風迎香,再炒一碟干炒牛河,一碟花生米,兩斤醬牛肉,先上這么多,不夠再加。”

妙齡少女認真記下,微笑后快步離去。

南宮問武環顧四周,酒肆不大,搭著遮陽棚頂下擺了十數張桌子,而且幾乎座滿,他以往去喝酒從不會下榻市井街邊,無一不是頗負盛名的酒家酒莊,今日倒是頭一次在這種簡陋地方喝酒,也別有一番滋味。

酒肆伙夫炒菜功夫了得,幾口茶水的功夫便炒好了一碟干炒牛河,如這種路邊酒肆,講究著一個速度。邗塵“瞧”著熱氣騰騰的牛河,從竹筒中抽出一雙筷子,不等南宮問武,卷起了一大筷子放入碗中,埋頭嗦了一口。中年人笑而不語,如男人一樣,低頭嗦了一大口干炒牛河……

一碟鹽炒花生米,兩斤醬牛肉,妙齡少女煮好了一斤酒端上來。

邗塵迫不及待倒了杯酒,輕輕吹著熱氣,一飲而盡,嘖嘖道:“味兒不錯,往年下山游歷天下,也是品百味人生,基本每次都能喝個盡興,這酒倒是比起往年喝的仙人魁,只差那么一點意思。別客氣了,你也嘗嘗。”

南宮問武仰頭喝了一口酒,而后拿起酒壺起身為邗塵斟滿酒杯,“確實不錯。”

“小妹兒,再來一碟辣子雞丁。”邗塵招呼妙齡少女一聲,夾起一大塊醬牛肉吃著,目光“望”向遠處的身影,舉杯飲了一杯,正色道:“南宮問武,我為何單獨找你,想必你心里有個大概,說說你與巫冥山清漣之間的淵源,若想破除你身上的詛咒,就看你心里放不放得開。”

中年人聞言為之一怔,面露難色,默默為男人倒著酒水……

此刻,不遠處的一個紈扇攤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當中有一位旗袍女人與一位風韻婦人,豐腴高挑的幽郁身形微微側移,玉手拉了一把清漣,二人利用紈扇遮掩著身形,目光集中在露天酒肆。

旗袍女人無視攤主的疑惑目光,為風韻婦人伸手遙指,認真道:“清漣你瞧,酒肆里以錦帶遮蔽眼眸的男人就是紅塵公子,他就是跟那位中年人說要去巫冥山抓你暖被窩。”

清漣柳眉微蹙凝視著酒肆中喝酒的二人,沉聲道:“竟然是南宮問武這懦夫!”

“南宮問武?”幽郁故作一臉訝異道:“原來他是南宮世家的人。”

風韻婦人眼眸怒火中燒,緊咬銀牙,她當然聽聞過紅塵公子的事跡,心中也能想象得到男人的道行實力有多強悍,畢竟神嶽洞天“世外高人”的名號可不是一個唬人頭銜,那可是實打實做過許多驚世駭俗大事才有的名號。清漣深諳遺失世界的世道,名聲赫赫的修士多如牛毛,無一不是闖出來的,可是再名聲鼎盛,冠絕大洲,也比不過世外高人的一根手指頭。

風韻婦人思索至此,她眼中氣憤不已,低沉道:“挺有能耐的啊南宮問武,竟然能與紅塵公子相聚一起,即便如此又如何,你當真以為我會束手就擒?”

幽郁撥楞了一下清漣,正色道:“正好我們身處暗中,仔細聽一下他們二人在密謀著何事。”

風韻婦人沉著臉色。

路邊酒肆的南宮問武自顧自倒酒,一連痛飲了數杯,深深嘆了口氣,追憶道:“我對不起她,前輩,你若想聽一下我與清漣之間的故事,這還得追溯到我父親南宮問卸的身上。她是我父親外出游歷天下帶回來的養女,賜名南宮清漣,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青梅竹馬,我們三兄弟對于這個妹妹很是寵愛,幾乎事事讓著她,小時候經常陪她出去玩鬧,清漣闖禍了也不打緊,有我們三兄弟扛下來,挨戒尺打,皮鞭抽都不怕,所以年輕時候我們的關系感情極為要好。一直到我們兄妹四人修道有成,因為那幾件事,我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了裂縫。”

南宮問武微笑道:“前輩,不怕你笑話,我們三兄弟都喜歡一個人,正是妹妹清漣,可要說她跟我們三兄弟誰的感情最深,正是在下。”

南宮問武回憶過往之事,喃喃道:“我跟清漣年輕時候幾乎形影不離,在武道上相輔而行,共同進步,在外出游歷天下的時候私定終身,她就等我在父親面前把這事說出來。可當年接踵而來的麻煩事不斷,南宮世家的氣運截斷,壓勝之物遲遲不能請入祖堂,所以父親為了南宮世家,便決定與仙漠古郡獨孤世家聯姻,讓清漣下嫁給獨孤世家的子嗣。”

南宮問武肅穆道:“我自然堅決反對,三弟知道我與清漣之間的關系,他因為理性所以保持沉默,大哥他說好聽一些是為了世家利益,說難聽些就是報復我,怪我把清漣搶走,所以他與父親一拍即合,同意讓清漣下嫁到獨孤世家。”

南宮問武嘆息一聲,郁悶得喝了一杯酒,“我雖不情愿,但也無濟于事,我也想過帶著清漣離開南宮世家,但為了一己私欲,而與生我養我的南宮世家斷絕關系,我如何也做不到。我也想過,若是清漣嫁到獨孤世家也無不可,也算是一個歸宿,可她要嫁的人是獨孤求義,此人的聲譽臭名昭著,他的前任妻子便是受不了折磨而自盡,倘若清漣嫁給獨孤求義,這不是眼睜睜看著南宮世家把她往火坑里推嗎?”

邗塵認真聽著,慢嘖嘖喝了一口酒。

南宮問武憤恨不平,拿起酒壺仰頭痛飲了幾大口,喘著粗氣道:“清漣她恨南宮世家,她恨陪她一起長大的三位哥哥,她更恨我為什么不帶她走,恨我為什么不告訴父親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從約定婚期,籌備婚禮,一直到即將出嫁之日,她也不愿意見我。”

南宮問武悵然道:“只是清漣不知道,在她出嫁前我告訴過父親,她已經是我的女人,發誓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她搶走。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與父親爭吵,他拗不過我,給了兩條路選,一是清漣可以不嫁給獨孤求義,但你也不能娶她,父親要把清漣嫁給大哥,而我得娶溪風古郡東方世家的千金小姐,東方子嬰,她是陌婍的母親。”

南宮問武目光深沉,眸中縈繞著一縷悲戚,道:“東方子嬰從小就喜歡我,一有機會就會跑到南宮世家找我,兩家同為大豪門,家里的長輩也是希望我倆能締結連理。當時我很為難,若是清漣嫁給大哥,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我怎么面對她?所以在清漣出嫁前一晚,我拜托三弟問軒幫助她逃出南宮世家,去哪都行,永遠也別再回來。之后事,為了南宮世家,我答應父親,迎娶東方子嬰,有東方世家的幫助,世家壓勝之物請入祖堂,氣運得以延綿。”

說著說著,南宮問武面前的杯中酒漣漪陣陣,如水滴落入一般,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娶東方子嬰的那一天,三弟告訴我,他看到清漣了,見著她梨花帶雨哭紅了眼,我能明白她的心里有多痛,終究是我辜負了她。”

中年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邗塵慢條斯理道:“所以造化弄人,這不過是一個誤會,你為了保護清漣,為了南宮世家,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清漣她認為你背叛了你們之間的誓言,因愛生恨,便詛咒于你。”

南宮問武長嘆一聲,灑脫道:“誤會就誤會吧,有因就有果,我愿意承受,只是害了陌婍,她是無辜的,我這個做父親的罪孽深重啊。”

南宮問武儼然道:“前輩,我講這件事給你聽,不希望你去巫冥山打攪清漣,她歷經千辛萬苦成為魔宗太上長老不容易,你的事跡我早有耳聞,我想求你讓這個故事翻篇,不要再深究下去。”

邗塵笑著點頭。

中年人見狀松了一口氣。

紈扇攤前,幽郁訝異不已,她想不到清漣還有這樣的身世,怪不得南宮問武不愿意說出來。

風韻婦人此刻呆滯無神。

旗袍女人試探問道:“清漣,他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原來是我多想了,不是在密謀抓你暖被窩,你要不要當面對質一下,萬一南宮問武說的是謊言也不一定。”

清漣默默轉身離去,漫無目的行走在人流中。

幽郁快步上前,拉住清漣的手,詢問道:“你忍心讓你們之間的感情就這般斷裂?當初你們在一起多不容易,你就沒想過爭取一下?當年南宮問武的父親阻止你跟他在一起,如今他的父親已逝,再也不會有人阻止你們了,你更應該爭取。”

清漣心灰意冷道:“這么多年過去,沒必要了……”

幽郁斬釘截鐵道:“有必要,愛情絕不取決于兩情相悅,或者雙向奔赴,也包括自己努力爭取。我當年游歷天下的途中,路過一處偏僻村落,哪里的人家幾乎都是貧困戶,漢子們若想娶媳婦,只有花大價錢找媒婆從外地村子買個婆娘。我想找戶人家討一碗水喝,去到一家院子里栽滿了鮮花的人家,瞧著圍欄內喂養著家禽,家主人很熱情,嘮著家常,得知他的媳婦也是外地買來的,起初夫妻二人就如同陌生人一般,雖住在一起,可每天說的話不過雙掌之數。漢子知道,他們沒有感情基礎,所以他為了媳婦能愛上自己,對她悉心照顧,百般呵護,為她在院中栽滿鮮花。村子里其他的漢子都笑話他,說他比娘們還會種花,笑他比娘們還娘們。漢子每天早早起來,他都會去摘一朵鮮花,送到她的床頭,希望她每天睜開眼睛,能有一個好心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為她夏支蚊帳冬續棉花,難以想象,一個莊稼漢子的心能有如此細膩。我離開的時候,見他媳婦笑臉上洋溢著幸福,雙手牽著兩個孩子,所以幸福也是靠自己爭取的。”

“你不懂。”清漣面露難色,深深看了幽郁一眼,決然離去。

旗袍女人緊抓著風韻婦人的手,高喊道:“南宮問武,你的老相好要跑了!”

路邊酒肆喝酒的中年人聽聞此言,尋聲望去,頓時眉頭一皺,徒然起身詫異道:“清漣?”

“你放開我!”清漣想掙脫幽郁的手,卻如何也掙不開,回眸望去,正好與南宮問武四目對視,眼中復雜無奈,內心嘆息一聲,任由旗袍女人拉著她往路邊酒肆走去……

邗塵揮了揮手,笑道:“來都來了,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多好。”

南宮問武內心五味雜陳,眼中匪夷道:“清漣,你怎么在這?”

風韻婦人剜了中年人一眼,在旗袍女人的拉扯下,不情愿地坐了下來,沒好氣道:“你管得著嗎?”

南宮問武臉色掠過一絲尷尬。

“小妹兒,加兩雙筷子,多煮三斤酒,再炒一個三絲。”邗塵招呼妙齡少女一聲,而后為清漣倒了一杯酒,笑呵呵道:“早聽聞巫冥山清漣太上長老福緣冠絕南雀瀘州,生得風韻無雙,容顏可卿,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婦,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吶。”

清漣督了一眼酒水,冷笑道:“怎么?紅塵公子想把妾身灌醉,好抓回去暖被窩?”

邗塵啞然失笑道:“定是幽郁跟你說了什么話,純屬玩鬧之言,切莫當真,你這么聰明,應該明白你為何來此。”

清漣聽聞此言,看了幽郁一眼,隨即莞爾一笑,舉杯一飲而盡,“也許妾身想錯了,辜負了紅塵公子的一片苦心,那這杯酒就當是賠禮了。”

南宮問武出聲道:“清漣,你……”

“你別說話!”風韻婦人瞪了一眼中年人,襟著衣袖,冷著玉臉斥責道:“你今天說的話夠多了,也許你說的話是真的,為了讓紅塵公子所深究的故事畫一個圓滿句號。我也知道,紅塵公子特意讓幽郁帶我過來,特意讓你說出心里話,特意讓我聽到真相,可我依舊不會原諒你。南宮世家的是是非非,從我當年離開起就與我無關,下詛咒也是對你的懲罰,我可以看在紅塵公子的面子上,解除你跟你女兒南宮陌婍身上的詛咒,從今往后,我不想再見到你。”

中年人聞言欲言又止,郁悶喝酒。

邗塵幫腔道:“確實得如此,我支持清漣與你撇清關系,南宮問武你都有媳婦的人了,可不能吃著碗里的又看著鍋里。你可別學你大哥南宮問懿,討了三個婆娘,夜夜忙不過來,單論道行實力他還不如你呢。”

南宮問武一臉茫然,“前輩,我對清漣只有愧疚。”

邗塵擺了擺手,認真道:“你的事情解決了,快回去找你媳婦吧,我還得跟清漣嘮嘮嗑,我倆還有很多話說。另外走之前把賬買了,這頓酒全當是你報答我了。”

中年人聞言微點頷首,起身找妙齡少女結賬,離去時依依不舍看著風韻婦人的背影。

邗塵瞧著南宮問武遠去,他給清漣續滿一杯酒,笑容和睦道:“傻姑娘,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旗袍女人不明白男人說這話是何意思。

清漣聽聞此言,瞬間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邗塵,腦海中一片混亂與震驚,全身如觸電一般怔住,男人的話如同在抨擊她的靈魂。風韻婦人不敢置信盯著男人,似乎想透過錦帶看到他的眼眸,顫聲詢問道:“你……你是風哥嗎?”

邗塵微點頷首,翻手取出一根金步搖遞給清漣,笑道:“物歸原主了,看到如今的你有如此成就,相比起當年的傻姑娘,進步非凡嘛。”

清漣注視著手中的金步搖,神情恍惚,眼角微微濕潤,呢喃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留在身上。”

邗塵舉杯喝了一口酒,夾一筷子三絲送入口中,隨意道:“本來我想找個當鋪賣了它的,可它太貴重,沒有哪個鋪子敢接下這單生意。”

風韻婦人噗呲一笑。

幽郁看著二人,疑問道:“清漣,公子的名字不是叫邗塵嗎?你為什么叫他風哥?”

邗塵慢嘖嘖喝著美酒,“名字而已,游歷天下多有幾個化名方便。”

清漣滿心歡喜看著邗塵,笑容燦爛道:“幽郁,當年我遇到風哥,他并未告訴我叫什么名字,只是說他名字里有一個風字,所以我才這么稱呼他。而且我還算是風哥的半個徒弟,只是半個,他說我太傻氣,腦袋不靈光,認我做徒弟,他丟不起這個人。”

幽郁笑瞇瞇道:“看來你跟公子也有一段故事嘛。”

風韻婦人笑而不語,目光始終在男人身上。

邗塵將杯中酒飲盡,道:“我與清漣相識,距離今日,大概在六千多年前。當年我還未坐鎮神嶽洞天,道行躋身這方天下的桎梏,所以游歷天下,尋找某個契機,因緣際會之下遇到了年輕時候的她。”

幽郁玉手抵著臉頰,頗有興趣注視著風韻婦人。

清漣追憶著往事,娓娓道:“當年我出嫁到獨孤世家的前一晚,南宮問軒幫助我離開,由于南宮世家單方面的毀掉婚約,獨孤世家自然忍受不了這口氣,所以便對南宮世家發難,得虧有東方世家的幫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可獨孤世家覺得是我讓他們家族蒙羞,所以并不打算放過我。孤獨世家家主請諫大弘王朝的帝王,召劾敕封的山河神靈追查我的下落。當年我雖修道有成躋身塵神,可面對底蘊雄厚的獨孤世家,不僅孤立無助,而且還有其它山上勢力山下家族的威脅,可以說無處遁藏,所以我只能不停的逃跑,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太久。”

婦人呢喃道:“大弘王朝疆土廣袤,可不論我逃到哪里,都會有追蹤我的人。”

清漣嫣然一笑,“當年萬幸我遇到了風哥,當時他見到我,如同一個受驚的小鹿,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很是狼狽。他詢問我可是被人追殺,我說差不多,若是讓人抓回獨孤世家估計下場凄慘。風哥說不用怕,有我護著你回家,誰都不敢對你出手。我跟風哥說我沒有家,而且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而讓風哥他深陷困境,為我這個素不相識的孤兒去對抗獨孤世家,我不想風哥受到傷害,畢竟當年也只有他一個人敢說護著我。”

清漣頓了頓話語,笑容燦爛道:“當年我第一次見到風哥,他說他很厲害,我也沒想到他能這么厲害,知道我身上所有的不幸,二話不說帶著我前往獨孤世家問劍,他不打小的和弱的,只打大的和老的。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把獨孤世家的家主抓出來暴打一頓,嚇得整個世家沒人敢吱聲,直到驚動了孤獨世家的止境老祖宗,可依舊在風哥手中過不了三招,在他面前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最丟人現眼是孤獨求義,讓風哥嚇得跪地求饒,一邊打臉一邊磕頭,只求風哥能留他一條小命。”

幽郁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詢問道:“之后呢?”

清漣笑容溫柔,眼中倒映著邗塵,如春水一般將他包裹,挽著一縷青絲驕傲道:“之后風哥他放話整個大弘王朝所有的山上山下勢力,誰敢對我不敬,便出手讓其滅亡!而且說到做到,起初大弘王朝西境山上魔道宗門天魘山不信,兩位止境道行的太上長老聯袂前來挑釁風哥,目空一切,結果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天魘山也從三等宗門降為一流門派,還是天魘山宗主卑躬屈節求風哥放過,才得以保留傳承不斷裂。此后大弘王朝所有勢力都知道我清漣有一個大靠山,所以都不敢得罪我。”

幽郁聽聞此言心里納悶不已,督了一眼若無其事喝著小酒的邗塵,幫人能幫到這份上,可是有什么緣故,瞧著清漣那無雙容顏若有所思,好奇問道:“公子,當年你這么幫清漣,該不會是想要了她吧?”

清漣聞言臉頰泛紅,顯得愈加風韻美艷。

邗塵被酒水嗆了一下,咳了幾聲,認真道:“你多想了,我是看她無助,又是孤兒,所以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我對孤兒一向很友好,遇到了能幫則幫,畢竟我也是一個孤兒,這里面有種莫名感覺,讓我見不得孤兒太過無助。”

幽郁饒有興致,笑容意味深長問道:“真是這樣嗎?”

清漣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失落,仍然抱有一絲希望問道:“真是這樣嗎?”

邗塵放下筷子,正經道:“真是這樣。”

風韻婦人喝了一杯酒,心里頭空落落很不是滋味兒。

幽郁也不再深究這件事情,滿心歡喜喝了一杯酒,味口也不錯,三絲醬牛肉吃了幾筷子,笑問道:“清漣,你跟公子最后怎么樣了?”

清漣收斂心神,回憶著往事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舉目無親,而且我清楚,大弘王朝所有勢力怕的不是我,而是站在我身后的男人。所以當年我下定決心,跟隨風哥他游歷天下,求他收我為徒,本以為這會很困難,如同山上宗門收徒一樣會有什么艱難考驗,可他十分爽快收我為半個徒弟,還有半個你也知道了,我太傻氣,收了會讓他丟臉。”

言此,風韻婦人嬌嗔地剜了男人一眼,溫柔道:“而且風哥提了一個要求,只陪在我身邊修煉一個甲子,一個甲子之內我能有何成就,道行能有多深,他都會離去,不會再管我。反正我不在意,只要能跟隨他一起游歷天下,學有所成,其它的我不在乎。”

清漣的目光看向幽郁,笑道:“你也許好奇,我是風哥的半個徒弟,為何會修煉魔道?其實這是他要求的。當年風哥傳我混元巫魔心經,告訴我此心經乃是遠古十二巫祖寂滅時心脈相聯所推演傳承下來的寶典,玄妙至極,奧妙無窮,也正是如此,我跟風哥一起游歷南雀瀘州一甲子的歲月中,所遇之事驚世駭俗,所見之密曠古爍今,從此我的福緣冠絕大洲,道行境界穩步攀升,平步青云,一路暢通無阻。”

清漣的語氣有些低落,眼眸黯淡傷感,喃喃道:“一甲子的歲月轉瞬即逝,我也都在心里數著日子,本以為風哥說他會離去,不過是想讓我朝乾夕惕,修行路上不可懈怠,原來他真的會走,不言而別,哪怕是書信都不會留下一封,就這樣從你身邊悄無聲息離開……”

旗袍女人有些動容,深深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男人,心里想著風韻婦人也跟隨他一起游歷天下,如今她一樣,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不告而別離開自己。

清漣的眼角微微濕潤,側目注視著邗塵,擠出一抹笑容道:“當年你不辭而別,我為了找你,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四處飄零,前往各個大洲四處打聽,可你就像人間蒸發,尋不到你的一絲痕跡。”

清漣舉杯喝了一口酒,回憶道:“當年我找你始終無果,便下定決心努力修行,萬一哪天再遇到你,也能讓你刮目相看。我在遺失世界闖出一片天地,名號也很響亮,殷三娘。我不怕麻煩,更不怕過剛易折,我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名號傳得遠,也許能傳到你的耳朵里。”

幽郁聞言詫異道:“原來你就是殷三娘吶!我也聽聞過你的事跡,獨闖天下,所行之處殷血遍地,傳言當年你做了三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修士們便傳頌你的名號。”

“算是吧。”清漣莞爾一笑。

邗塵提酒壺為清漣倒了一杯酒,詢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回家的路找到了嗎?”

清漣聞言正色道:“當年我躋身止境,收到各方山上魔宗的邀請,奉我為太上長老,心里想著魔宗資源雄厚,脈絡寬廣,相比起我獨自一人去找尋自己的身世會更快捷,所以我上了巫冥山。魔宗宗主為了表達誠意,便親自出山前往南宮世家,為了我覆滅這個世家。我阻止了她,也算報答南宮世家教養之恩……”

清漣言此,眼中平淡無奇道:“巫冥宗宗主想教訓一下南宮世家,擒住南宮問卸之后打聽出我的幾件事,便出手殺了他。同時帶回了東方子嬰懷孕的消息,我則下了一個詛咒,懲罰南宮問武當年的懦弱。”

清漣嘆息一聲,無奈道:“本以為魔宗會很快查出我的身世,是我太樂觀了,直到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也無從得知真相。”

幽郁安慰道:“沒事兒,我的身世也是撲朔迷離,不過我相信老天有眼,該知道的時候自會知道。”

邗塵嘴角淺笑,美滋滋喝了一口酒。

清漣詢問道:“風哥,如今再見,你已是坐鎮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名聲鵲起的紅塵公子,當年你離開之后去哪里了?。”

邗塵隨意道:“方才說了,游歷天下尋找某個契機,至于坐鎮神嶽洞天,境界水到渠成受到邀請,覺得不錯就定居在擎天岳屺上。不過我現在后悔了,早知道岳屺上這么無聊,盡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我就該拒絕坐鎮神嶽洞天,唯一的好處就是下山蹭飯方便。”

二位妖艷女人相視一笑。

邗塵將桌子上剩余的酒水小菜一掃而光,吃飽喝足后伸手讓幽郁將記錄故事的素箋拿出來,翻到南宮陌婍那一頁紙,用筆補充了幾句,寫下結尾,正經道:“清漣,南宮陌婍的故事完結了,也請你現在解除南宮問武身上的詛咒,此事也算是你與南宮世家徹底了斷。”

清漣微點螓首,纖纖玉手抬起時,她手心處赫然凝聚著一道道如發絲般細小的鎖鏈,盡是由一個個微小的文字串聯而成,正是南宮問武的生辰八字。

風韻婦人屏息凝視著繁雜的禁錮巫鏈,心神探入其中,玉指輕輕撥動著鎖鏈,宛如撥動著古琴上的琴弦,悄無聲息。但見微觀視角中禁錮巫鏈的源頭,如同虛空貫穿道道裂縫,散發著詭異氣息,風韻婦人口中念念有詞,伴隨而來的則是虛空逐漸愈合,鎖鏈仿佛失去了支柱,一絲絲消散……

清漣深呼一口氣,玉手攥拳,笑道:“解除了。”

邗塵微點頷首,手指敲擊著桌面,以違力隔絕外界的窺視,他隨手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本奇特的“書”,青玉琉璃,朦朧生輝,厚度如同請帖或者文書一般薄而古樸。

男人翻開那本“書”,其中煜煜混沌虛無一片,看不到任何字體,他竟然直接從“書”中取出一根毛筆,翻開那本記錄故事的素箋,而后動筆在“書”上寫著什么。伴隨著邗塵筆畫的劃動,他仿佛是在抄錄著南宮陌婍的故事,男人的周身也逐漸浮現一條光陰長河,幽郁和清漣瞧見這一幕,眼眸驚訝不已,注視著男人不敢出聲打攪,她們二人瞧見長河中浮現著一幕幕南宮陌婍的過往經歷!

不知多久……

男人合上那本“書”,瞬間消失不見,其周身的光陰長河也化作光熒徐徐沒入那條錦帶當中,一切都好似什么都沒發生。

邗塵“看”著二位美人訝異神情,淺淺一笑道:“幽郁、清漣,我所修行的三大道之一,歲月大道,以你們如今的道行履歷還無法理解,方才你們二人所看到南宮陌婍的一幕幕,你們可以稱之為我的‘時間過客’。這一位位存在于我歲月大道之中的‘時間過客’,大道當行之,天地乾坤無極,你我在內的每一位生靈降生于世間,從生到死這段時間,不論歲月長短也好,與天爭命也罷,皆是從老天爺手中借來的光陰,就看你我能在這‘借來’的時間中是轟轟烈烈,亦或是默默無聞,而到最后終會被光陰長河沖刷蹤跡,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而我所修行的歲月大道,好比一場無形、且看不見的風襲來,我在某個節點折了一縷清風握在手中,將那一縷風折成想要的形狀,保留在歲月大道之內,回首往事,我也能在這些‘時間過客’的意識心湖中找到想要的一陣漣漪,所以在某些人眼中,我也被稱之為‘折風客’。”

二位美人面面相覷,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訝異。

邗塵笑著起身,將素箋遞給幽郁,道:“掌旗出發了,收集下一個有趣的故事。”

幽郁木訥點頭。

清漣心頭一緊,起身注視著邗塵,神情堅定道:“風哥,我還想跟你一起走。”

邗塵淺淺一笑,輕聲道:“傻姑娘,等你什么時候找到回家的路了,我就讓你跟我一起。大道之行也,未來可期,我相信用不了不久,便會有人帶你找到回家的路,畢竟你做了幾件正確的事。”

男人與旗袍女人告別風韻婦人,再次踏上大道……

此時此刻,渡界飛舟上的湘鄉閣樓內,其中一間房里面的桌面上凌亂不堪,地面上也是散落著一張張素紙,每張紙上都畫著“鬼畫符”,簡直不堪入目。

沐含香在房間里頭兒待了快三天,自己研墨在素紙上描繪著腦海中的符箓,每一道符箓的走勢都認真臨摹,她在素紙上畫的時候,有時停頓,不能一口氣繪制,有時一筆繪制,卻與腦海中的符箓相差太大。旗袍女子很是苦惱,覺得素紙上的符箓走勢完美時,又檢測不出有沒有作用,說到底還是得用最低級的黃符紙去實驗一番。

思索至此,沐含香走入浴室簡單洗漱,整理儀容后走出房間,在廊道上往下看去,便瞧見烮靈裳坐在客廳中,還有龍沁,聞人芝芯等人卻不在閣樓,估計是出去走動了。

沐含香邁著輕盈步伐下樓,龍沁滿心歡喜迎上前去,旗袍女子順勢搭著白發美人的手,來到客廳笑道:“靈裳,你在房間里這幾日可有進步?”

烮靈裳微點螓首,隨意道:“有些苗頭。”

沐含香提議道:“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去購置一些物品。”

小姑娘并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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