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業(yè)部，李二勇還沒有回來，我來到開戶大廳，星期一客戶經理比平常多了很多。都是周末開發(fā)的客戶，集中到了周一開戶。交易停止了，開完戶的客戶都走了，下午要開戶的客戶還沒來。所以中午開戶大廳大多只是客戶經理。我看他們大多討論的都是股票的行情，和盈虧情況。

我拿起電話給劉德發(fā)打了一個電話，我想求證一下李老師說的情況，是不是從業(yè)人員也在開戶炒股。他回答的很自然并不避諱，還說不僅僅是他，整個行業(yè)都是這樣，只要不用自己的身份證開戶即可。

這讓我很吃驚，也讓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一張白紙。看來各行各業(yè)都有自己的潛規(guī)則，規(guī)定是讓事情變的合理，而變通是讓事情變的合情。這就誕生了讓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潛規(guī)則。

下午上班后李二勇才回來，叫我和趙正去辦公室交代工作，與其說是交代工作，還不如在去聊一會天。隨心所欲，你想問什么盡管問，他想到哪里就說哪里。今天算是第一次和勇哥見面交流，這種隨意的氣氛讓人非常的放松，好像認識了很多年，并沒有初次見面的陌生感。

我們聊了很多，看似雜亂無章，卻對個人和工作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李二勇70后，人非常的隨和，可能正是因為他的隨和，團隊里面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叫他勇哥。他像鄰家大哥哥，是那有困難他會想辦法盡量幫你的那種。是營業(yè)部第一批員工，來營業(yè)部之前干了不少工作，確定的是，沒有一樣和金融能沾上邊。我并沒為之感到驚訝，畢竟之前和李老師的談話，讓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勇哥問我們對銀行有沒有什么要求，因去過劉德發(fā)的銀行，又遠有小，客戶資源太少。我提出希望去一個離營業(yè)部近點，大一點的銀行網(wǎng)點。勇哥說大一點的銀行網(wǎng)點競爭很大，還很忙，我們新人并不合適，他建議我最好還是先去小網(wǎng)點，鍛煉一段時間之后再去大網(wǎng)點。我表示自己并不畏懼競爭，還是堅持去大網(wǎng)點，說實話，我此時此刻，我完全沒有競爭的概念，意識不到競爭的殘酷，之所以無懼是因為無知。

勇哥問趙正有什么要求，趙正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提出他的網(wǎng)點離我近一點就行。勇哥根據(jù)我們的要求，給我們安排了銀行。給我們開了介紹信，加蓋了營業(yè)部公章。讓我們明天早上拿著去銀行報道就行。

的確如趙正說所，去銀行網(wǎng)點要自由的多。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一個星期只需來營業(yè)部開兩次會，一個星期一營業(yè)部集體晨會，一個周四下午我們團隊的夕會，其余時間按照銀行的時間上下班。我們在銀行網(wǎng)點接受銀行的管理，但銀行不會對我們進行考核。銀行一旦不對我們考核，自由的空間自然就打開了。

雖然銀行網(wǎng)點的自由空間打開，但是營業(yè)部的考核像牢籠一樣無法擺脫。我們需要在三個月的時間開發(fā)30個有效戶，且300萬存量資金，方可轉正。考核日之前交易量達到兩萬的戶稱之為有效戶。一個季度考核一次，每個季度最后一日為考核日，考核不過關，直接滾蛋。

晚上回家，心情雜亂，明天就要去銀行，勇哥說我那個銀行競爭大，我想好好準備一下，又完全不知道需要準備什么。想想劉德發(fā)在銀行網(wǎng)點的游刃有余，自己變的焦慮起來。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不聽勸非要去大的銀行網(wǎng)點，難道是因為自己臉皮厚不怕丟人現(xiàn)眼嗎？

30個有效戶，300萬資金，對于我這種沒有背景，沒有關系，還不專業(yè)的毛頭小子來講，想想壓力都大。銀行已經分好了，明天就要下市場了，不管那么多了，想多了也沒用。趙正說的對，要想學游泳就的下水，不下水怎么就知道自己學不會呢。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后拿筆把李老師叮囑給我的話寫在紙上，折起來，插進了掛在墻上鏡子里面。希望有一天，我拿出來的時候，我理解了里面的意思，而且沒有違背這兩條建議。

我分配的是交通銀行，路段較好，離公司較近，從孫哉到銀行有直達公交。

雖然知道銀行早上9點才開門，我還是早早起了床。有一種丑媳婦要見公婆的緊張感，還有一種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一遛的無賴感。

我到銀行還不到八點半，讓人咂舌的是銀行門口居然排起了長隊，足足有三四十米長。一問原來是來買基金的，看我穿著制服，還以為我是銀行的工作人員，時不時有人過來和我套近乎。我連忙把四方證券的胸牌戴在胸前。不戴吧，他們都問我關于基金的事。戴吧，他們又問我股票行情。我怕言多必失，露出新人的馬腳，我趕緊走開，離他們遠遠的。

銀行門口是一個看起來年齡比我還小的保安，衣服并不整潔，身材消瘦，精神也很萎靡。作為保安，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的安全感。他身體靠著門，拿著狼牙棒在門口晃呀晃，耀武揚威的樣子。銀行員工來了，他就打開門放進去，然后又關上門。

9點，一個銀行員工出來喊話，讓大家排好隊，一會開門后保持隊形，只有這樣，銀行的效率才高，才能讓大家盡快的買到基金。如果大家一哄而上的話，銀行就停止銷售基金。說完，示意保安把門打開。雖然話說在了前面，但是門打開后人群還是有些躁動。有幾個排在后面的人，想往前找機會插隊。當然，其他人的警惕性也很高，大家都貼的很緊。誰也不會給插位的人留出破綻。

我進了大廳，銀行大廳和我們營業(yè)部的大廳場面一樣，火爆。保安站在排號機前面，一個一個幫著取號，大家都精神抖擻，唯獨他萎靡不振。大廳有三個銀行工作人員，一個挺著大肚子發(fā)放基金認購填寫表，其余兩個指導填寫。銀行的填表柜臺圍滿了人，有人搶不到筆焦急萬分，有人提前做了準備，自己帶著筆一邊填寫去了，我身上的筆也被借了去。銀行開了三個窗口專門辦理基金認購，另外兩個窗口辦理普通業(yè)務?；鸫翱诤推胀ù翱谛纬删薮蠓床?，一個門庭若市，一個門前冷落?？催@熱火朝天的，我暫時也沒辦法找行長報到。那就做好人，幫忙吧，這也是一個機會給銀行落一個好印象。

我走到懷孕的那個銀行員工面前，讓她去休息，我來幫她。她沒有說話，她看了一眼我的胸牌，就把資料交給了我，看表情并沒有感激的意思。

資料發(fā)放完了，我又去幫忙復印身份證。用起復印機，就像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得心應手，在營業(yè)部的實習并不是像趙正說的毫無用處，這不，派上了用場。

就這樣一直馬不停蹄的干到十點，大肚子姐姐出來喊話，基金已經賣完，停止認購。大廳嘆息聲一片，更有甚者隨手扔掉手中的認購表罵罵咧咧的走了。大家紛紛的離開了銀行，不到一分鐘，喧囂的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向行長報道。我向保安打聽誰是行長，他看了看我的胸牌，指了指坐在辦公桌前的大肚子姐姐。我心里竊喜，剛才幫她發(fā)認購表剛好幫對人了，印象肯定不錯。

我：“行長，我是四方證券的派來的員工，我叫董一凡，這是營業(yè)部的介紹信?！?

我把之前開好的介紹信遞了上去。

行長接過介紹信，并沒有認真看，瞟了一眼介紹信，又抬頭瞟了我一眼。把介紹信放到了一邊?？雌饋聿]有因為我的幫忙而多看我一眼。

我：“行長，我是公司新員工，希望你以后多多。。。?！?

行長并沒有等我把客套話說完就打斷了我?！澳莻€電腦桌和電腦就是你們公司的，但是記住，有客戶可以讓客戶看行情，你不能坐在那里看行情，沒有客戶的時候。你只能站在大廳，幫助我們的大堂經理。具體能幫助什么，你一會去問問保安。你駐扎在我們銀行網(wǎng)點，客戶就會認為你是銀行員工，所以你必須謹言慎行，按照銀行員工的標準要求自己，上班時間朝九晚五，除了開戶和你們公司開會，你不能無故離開銀行。我們也隨時對你進行監(jiān)督考查。如有不妥，你就不用來這個銀行網(wǎng)點了?！?

行長嚴肅的看著我，一口氣說完，并沒有因為我剛才的幫忙，說一句感激的話。

一上午的忙活，換來的是一盆冷水，哪有什么專家般的待遇，哪有什么自由出入。好像我哪里得罪她了一樣。沒有辦法，別人的地盤別人說了算，我只能嗯嗯嗯好好好的表示認同。

我把包放到公司電腦桌下，連電腦都不敢開，就去了大廳。

買基金的那幫人走后，大廳感覺寬敞了很多，時不時有人進來辦理業(yè)務，但并不繁忙，大堂經理足以應付。保安靠著叫號機，有點打瞌睡，打掃衛(wèi)生的大姐推著拖把走來走去。雖然沒什么人，但是大家都各司其職。唯獨我，是一個尷尬的存在，站哪里都覺得不合適，我無所適從。

晃蕩了兩圈，終于看見了我的救星，復印機。我走到旁邊欣慰的靠著它，這讓我感覺到我存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