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返聘的老主任聽說顧之被病人家屬告了，忙趕過來看個究竟。來到院長辦公室，見顧之正坐在沙發上發呆，院長正在一旁安慰他。院長見老主任進來，忙招呼道：“老郭你來的正好，快勸勸你們家顧醫生。”接著，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和老主任說了。老主任聽說顧之沒事，松了一口氣。見顧之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上前拉他起來，“不就是有人告狀嗎？你行得正，立得直，怕什么。走，我們出去喝一杯去。”

顧之起身，先去科室做了交接。然后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和老主任一起，去了醫院旁邊一家餐廳，酒過三巡，老主任勸顧之道：“醫院干久了，什么人都能碰到。你也別往心里去了。”

顧之耷拉著腦袋：“做醫生真沒意思，手術臺上拼死拼活，手術失敗了，要承擔責任，成功了，還要被人誣陷。我現在理解我們家姜嵐為什么好好醫生不做，要去當醫藥代表了。當醫生真沒勁，再這么搞下去，我也要去賣藥了。”

“你賣藥？不是我小看你，你去賣藥，真比不上你們家小姜，你臉皮太薄。”老主任調侃道。

“總之學會保護自己就好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談不上救助別人了。咱們醫院搞了那么多制度，要簽那么多文件，就是在保護醫生，我們以前給病人家屬留體面那一套過時了，以后就公事公辦，該聲明的聲明，該簽字的簽字，該監控的監控，碰到有人送錢，直接把那些錢送到院辦，也不會多出那么多事了。”

“要想怎么治病，怎么說服家屬，現在還要防著被家屬舉報。現在做醫生沒勁透了。”顧之狠狠灌了自己一杯。

“你這還算好的，我一老朋友，前些天也碰到件齷齪事。他一外地的學生，請他到當地醫院給一個癌癥病人開刀。除了報銷差旅，還照規矩給了五千塊辛苦費。這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病人治好了病，醫院打響了名聲，他也拿到筆收入。沒想到，前幾天，病人家屬竟然跑到當地衛生局把醫院告了。還找了當地的媒體報道，硬說醫院巧立名目，明明自己能做得手術，非要高價請外面人來做，把病人當豬宰。真把癌癥手術當殺豬呀，是個人就能做？既然那么想，手術前怎么不提出來，等手術成功了，再告黑狀，真齷齪？媒體一報道，事情鬧大了，當地衛生局也不分青紅皂白，就勒令醫院退還手術費，還處分了那家醫院的的院長和牽線搭橋的醫生。我那朋友跑大老遠作了個手術，倒貼車馬費不說，還差點被處分。他現在發誓，再也不去那個省看病了。哦，這么一說，我才想起，那對告你的夫妻好像也是那個省出來的，看來以后碰到那個地方出來的人，要少搭理。”

老主任給自己和顧之倒上酒，抿了一口，又道：“其實現在做哪一行，都要帶眼識人。那對夫妻，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特別是那個女的，和人說話，眼神都亂飄。以后和人接觸多留個心眼好了。”

“我怎么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他們腦門上又沒寫著字。”顧之道。

“你個，你就要多向我們科室的護士長小張請教了，她識人有一套，你看咱們科室里，醫師護士四五十個，哪一個不對她服服帖帖。每年來來往往成千上萬病人，投訴她的，很少很少。這就是本事，會識人，會做人。你和我一樣，都是只會做事，不會做人，碰到看不準的人，多和小張聊聊，讓她給你想辦法。話說回來，咱們科室，挺有人情味的，知道你被投訴，都急著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