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故安縣,縣衙大門
“站住你是什么人!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不就是縣衙嗎,你進去通報就說督郵馬上就來了,要張芝等大小官在北門準備迎接不得有誤!!”
說完他從腰間拿出一塊牌子。
守門的吏卒不識字,但看來人的勢頭并不像來鬧事的,隨后抱拳:“我這就去傳報。”
吏卒剛往縣衙內沒走多遠就撞見陳友,吏卒不敢怠慢鞠躬后慌慌張張的往前走。
“慢著,你這是要去哪?”
吏卒把事情說了個遍后立馬朝后院走去,陳友像是聽到什么不得了的事,立馬整頓好衣裳,快步到縣衙大門前。
大門前站著的來人相貌平平,衣冠不整,給人一種紈绔子弟形象,但陳友是個精明的主,一眼就看出來人穿的是錦蜀,平常老百姓可是穿不起的,就算不是什么達官貴人也是豪紳這樣的機會陳友怎么可能錯過。
“陳某迎接來遲,還請這位公子恕罪,不知是不是您說的督郵大人就要來了?”陳友笑著做了個鞠躬的架勢。
“你就是縣令?”
陳友微笑著擺擺手:“我是本縣的縣丞,并不是縣令您抬舉了。”
青年男子楞了下:“縣丞出來了縣令還沒到,我爹曾說故安縣的縣令就是個硬骨頭現在嗎倒是多了份清高,算了我就是傳話的傳完我就走,到時候我爹怪罪別說我沒把話傳到。”
說完年輕人牽馬就走,陳友急忙挽留:“難不成您是督郵大人的少公子錢尚錢公子?”
年輕人詫異的回頭重新大量了陳友:“沒想到你還知道我,你倒是挺會察言觀色,比那什么縣令強多了。”
陳友又是鞠躬:“多謝錢公子妙贊,我看您在外也站了一陣子了想來累了吧,不如到縣衙內歇息,我讓廚房給您做點吃的,至于迎接督郵大人的事我一定把它辦好。”
錢尚思慮片刻后:“也行,是該歇息下走吧帶路。”
陳友趕忙吩咐看守吏卒把馬牽到馬廄,自己則親自帶路,不過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張芝,陳友把事情說給張芝聽。說完帶著錢尚繼續往后院走。二人走后張芝捂著頭疼的腦袋,跟前的吏卒見狀攙扶著:“大人您沒事吧?”
張芝搖搖頭:“沒事,你立刻傳信給縣尉讓他迅速趕回來,還有召集所有縣衙內大小官吏都去北門。”
“我這就辦”
張芝靠墻攙扶著,一邊按揉著頭,“一定是昨夜沒睡好,頭疼的毛病又加重了,不過沒想到督郵會這么快到,三日的期限這才兩日就趕來了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只盼著徐冰能早些到,我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吧。
沒過多時張芝帶著大小官吏來到北門外迎接。
滾滾塵沙,隨著呼嘯的山風肆意飛舞,頭頂的火球散發著它的灼熱,一縷縷青煙搖晃著舞姿眾官吏稍稍寬松衣袍企圖讓身體涼快些,而在塵沙的籠罩下一聲馬的長鳴劃破燥熱的天際,一聲聲馬踏由遠到近,逐漸從塵土中滲透出影子,直到看到馬車的全貌。
馬車停在了北門外,馬兒四肢瞪著地面企圖緩解奔波的勞累,并發出陣陣長嘯。
張芝上前抱拳:“恭迎督郵大人,小官隨縣衙內大小官職再次恭候多時。”
馬車車穿被一層薄薄的綢緞遮擋只聽到車內說道:“到齊了就好,別讓我知道少了人,天太熱我就不下來了直接去縣衙吧。”
張芝做了個請的手勢,車夫緩緩駕馭著馬走進城內,張芝等人緊跟其后。
未時,安和村
徐冰一馬當先從安和村出發,差吏們緊隨其后,馬蹄和馬的長嘯此起彼伏,眾人手中的韁繩死死握在掌心。
“沒想到督郵會在這個時候來故安縣,頭兒我很好奇為什么這回一定要縣里的所有官吏都到場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里元問道。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和招募的事情又關,但具體有沒有其他的事情就很難說了,我們馬上就快到了,到時候就知道那個督郵在耍什么花樣。”
縣衙后院大堂處
張芝站在離主座不遠的幾米開外,而他面前坐著以為身寬體胖,體型肥碩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輕輕揮了揮衣袍騰出手來端起手里的涼茶輕輕抿了一小口面露難色。
“張大人你這大堂還真簡陋,就連茶水也如此難喝。”
張芝謙恭:“小地方縣令沒什么好款待的,還請督郵多多海涵。”
督郵放下涼茶緩緩道:“我記得故安縣是有三個重要官職,縣令,縣丞我都見到了唯獨沒見著縣尉,張大人你說縣尉去哪了,我可親口聽你說過人都到齊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還是聾了。”
張芝流著冷汗但轉念又想,督郵并不是第一次來故安縣,縣尉他也有沒見過的時候可今日為何偏偏指明要看到,這事情太過蹊蹺,結合之前的書信還有昨日陳友突然深夜到訪,這些人不可能那么湊巧。
想到這又是一陣頭疼,張芝知道現在不管說徐冰在與否都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
張芝回恢復神態道:“縣尉現在確實不在縣衙內,不過在北門外迎接時他的確在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督郵沒有下馬車您是怎么知道縣尉有沒有到場,而且您沒有說現在依然到齊,這縣雖小可事情也不少我想縣尉此刻在辦理他的本職要務,還請督郵諒解。”
“哼!張大人咬文嚼字的能力倒是不一般,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給什么面子了。
說完從袖袍口拿出一張包得緊緊得布條說道:“這是一張賬單,并且上面還有你的簽字畫押你可以瞧瞧看。
張芝打開布條,上面寫著收賄賂金額,在下方的確有這張芝的簽字畫押,這于其說是賬單不如說成罪證。
張芝笑道:“這份賬單不知從何說起督郵大人,我張芝怎么可能受賄?”
督郵呵呵一笑:“上面的簽字畫押你怎么解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還有人家都告到郡守大人那去了怎么會有錯。”
督郵整理了衣袍繼續說道:“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在王家村有個叫王審的你應該知道吧,這份賬單就是從他那得來的,而且其中牽連到一件兩年前的事。”
“當時王審唯一的兒子死了,正當王審悲痛欲絕的時候有天巧遇一個孩子,和他死去的兒子很是相似,于是他把這個孩子收為義子,并送給了這戶人家一畝三分地,讓他們能安居樂業。
可沒曾想,這家人不知感恩戴德還欲求不滿,最后反咬王審說送的土地根本就種不出糧食,而在不久前這戶人家的兒子突然離奇失蹤了,那戶人家就說是王審帶走了。
這事不知到你張芝是怎么知道的,作為一個清官當然要為窮苦百姓出頭,你不分青紅皂白給王審扣了個高帽,王審在王家村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豪紳,所以他決定向你行賄,以保全自己的清白之身。”
張芝想要說什么,督郵一口回絕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憑無據是吧,所以我說讓縣尉回來就真相大白,到時候你問他,在安和村有一戶人家是不是姓李,家里窮得叮當響卻有自己的田,這種荒唐的事你聽聞過嗎?”
忽然大堂外傳來話語聲:“安和村的確有家姓李的,家里窮得叮當響了卻有自己的田,這種荒唐的事我聽聞過。”
張芝回過頭看見過來人心中一片喜悅。
“你是何人”督郵道。
徐冰抱拳:“小官不才正是本縣的縣尉,徐冰。”
督郵抬頭重新大量了片刻:“你來得正好說說看查到了什么。”
徐冰抱拳鞠躬說道:“當我去安和村時,那戶姓李姓人家已經沒有人,這戶李家在山道上有一塊田地,可是沒有種出什么東西。昨夜我又去問了村長,發現李老漢家居然有兩個地方有田,還有一處地方的田在村口南面,雖然種植的不怎么樣,但好歹是有糧食,這就讓我很奇怪了,不過村長說山道上的田是后來有的,好像是別人送給他家的。”
督郵說道:“沒錯就是這樣,那塊山道上的田是王審送給他家的!”
徐冰饒有興趣的說道:“哦!我剛才在外頭站了會兒,聽聞大人說李老漢家反咬王審一口說田里種不出糧食有這么回事嗎?”
“對啊,有什么問題嗎”
徐冰從腰間拿出一片葉子:“大人你聞聞這是不是草藥的氣味。”
督郵接過聞了聞:“也許李老漢發覺種不出糧食就種草藥。”
“大人我并沒有說這是李老漢田里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也是王審說的?”
督郵惱火的說道:“是又怎么樣。”
徐冰深吸一口氣嘴角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其實李老漢家的田早在幾年前就被一個豪紳給買走了,這是村長親口對我說的,鄉間消息閉塞,李老漢家又獨來獨往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事,也就村長一人知曉。”
徐冰接著說道:“不過他家到處都有草藥的氣味,還有在我來之前去了趟縣里的藥坊,查詢了買賣草藥的記錄,發現這幾年有一個姓李的一直給藥坊送藥,但直到幾天前送藥的換成了一個老頭,郎中問起,那老漢說兒子死了,所以只能自己來送藥。”
督郵大怒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李老漢前來。”
“不用,只要讓王審叫來和我當面對質一番便可。”
督郵一屁股坐下心里泛起了嘀咕,忽然他看到走過來的陳友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陳友你不是有事要稟報嗎,還不速速說來。”
陳友留神聽出了督郵的意思:“下官稟報張縣令藐視朝廷法度,對頒發招募一事置之不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招募到一個壯丁。”
督郵聽后暗自慶賀:“好你個張芝貪污受賄就算了你還目無王法,身為朝廷官吏不以身作則,從現在起你不在是縣令,來呀把他關入大牢,至于徐縣尉以下犯上故意欺騙本官也一同關進大牢。”
說著一眾刀斧手從暗處把四面團團圍住,料事徐冰也沒辦法從中脫身,只能任由關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