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我我也瞪他，“你這叔叔換了個俊模樣，還是忒不要臉，說是來看我，還不是把低價酒用高價賣給我，可憐我上了你好幾年當！”
“什么低價酒？”
“還裝傻，以前我喝不出好賴，你以為現在還能蒙我嗎？”
大叔心虛了，“都幾年的事了，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我記性可好了。”
“你這記仇的性子不行，憋著在這等我呢。”
“你別以為我跟你似的，之前沒說是看在你陪了我十年，帶我玩的份上，現在你這么耍無賴，我才拿出來說的。”
“要說耍無賴你也不錯，我明明陪了你十一年，你卻是給我減了一年。”
我笑話他，“你怎么日子都過不清楚了？我出事那晚不正好你三十五歲生辰，我約你出去喝酒，就偷偷一個人出宮，見你沒來才進了那家黑心的酒肆等，雖然我沒什么事，但是你生辰這件事我可沒忘。”
鑒于他剛才已經自責得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就不把中毒的事告訴他了。
“你，你說什么？”
“我說那么長一段話，你沒聽清？”
“不是，你剛才說我多少年紀？”
“三十五啊，你一臉震驚做什么？我是把你說老了還是年輕了？”
沒想到胡子大叔壯年就開始犯糊涂了，連自己年歲也記不清。
“......”
大叔看著我震驚了半天，一動不動。我咬一口青梨，看他能驚到什么時候。
“那，你現在多大了？”
“十六啊，胡子大爺。”
“十六......”
他果然是喝糊涂了，連我叫他大爺他都沒注意。
“你也太過分了，從來不給我慶生就罷了，連我的年紀都記不清。”
“是，是我過分，是我喝多了。”
怎么又變成苦瓜臉了？說話顛三倒四，現在我的一句話對他的殺傷力這么大了嗎？我把一個青梨扔到他懷里，“好啦我原諒你，用得著這個表情么。”
我腦袋里靈光一閃，壞笑著說，“哦~你是不是從哪里學來的，動不動裝委屈，比你之前天天跟我犟嘴強多了，我還挺吃這一套的。不過我先說明哦，以后你不能再忘了，不然，我再也不給你慶生了。”
大叔呆呆地點頭。
我卡嚓卡嚓地咬著梨，汁水流了一手，正想著往衣服上擦，旁邊遞來一條手帕。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身上居然有手帕，說，誰送的？”
“一直都有。”
這么一想，大叔雖然亂糟糟的，但是一直都很干凈。
“以后你都會穿成這樣嗎？”
“嗯。”
“那我以后不能再叫你胡子大叔了，我就叫你的名字，釋邇？”
“不用，你喜歡哪個就叫哪個。”
又是只要我喜歡？對我這么縱容，看來這次我差點出事，真的讓他們擔心了。
“那我還是叫大叔了，去掉胡子。”
我確實不太愿意叫他的名字，每次念，總會忍不住把它倒過來，再在腦海里念一遍，耳屎。然后就一直揮散不去，結果就是我看到大叔都要笑上半天。
“大叔啊，你的妻子醒來以后，你就不待在黎城了吧？”
“嗯。”
“那我就少一個朋友了，你可要經常來看我。啊不對，北方離這里太遠了，那你要記得來看我。”
“如果你......”大叔欲言又止的。
“嗯？怎么不說了？”
大叔坐得筆直，神色認真：“如果你想，我帶你離開這里生活，我會像對待女兒一樣對你好。”
“......”本來聽到前面我還挺感動的，最后一句他怎么有臉說得出口啊，我聽了都想打人，有這么占人便宜的嗎。“什么女兒不女兒，我把你當兄弟啊，兄弟！”
“兄弟也行，我帶你去沒有城墻把你困住的地方，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沒有任何人束縛你。”
我奇怪地望著他，“我現在就自由自在，沒有人束縛我，吃好喝好。”
“可你到底是一國公主，將來嫁人，總不能隨心挑選姻緣。”
我笑他，“大叔你不是老說我是個小子嗎？怎么現在還操心起我的終身大事了？”
“對，到了這一步，我總要為你想遠一些。”
他一說這種話，我鼻頭一下泛酸，“干嘛說得好像明天我們就再也見不著了。”
大叔看見我快哭鼻子了，居然笑了一下，“我可是想跟你喝一輩子酒，你要是真是我女兒就好了。”
“去你的，哪個投胎成你女兒才倒霉，什么都不教就教喝酒，看誰敢要。”
說完我兩一對視，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誒喲大叔你今天太逗了，說得都是些什么話，你不是老跟我說，人生寂寥有一口酒足以，人生得意須一口酒足以，人生險阻攜一口酒足以。怎么？今兒個下凡了？”
“那都是我騙你的，我想活得瀟灑一身干凈，可惜如今我已經染了一身污泥，都是妄想。”
“臟了用水洗洗不就好了？”
“洗不掉了，再也洗不掉了。”
大叔喃喃自語，我看他比以前還要癲，一定是我昏睡的日子發生了什么，而他不跟我說。本來我還想問問今天那兩個宮人口中的事，看樣子是什么也探聽不到了，自從我醒來，這些人怎么一個比一個奇怪。
“小琵琶，我現在只盼你能過得幸福快樂。”
“我現在就很幸福快樂啊，哥哥對我好，阿落也好，現在還多了個小荼，天天能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還有大叔你，我真的覺得我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了。”
我說得賣力，大叔卻好像更加難過了，“以后呢？”
“以后啊。”大叔可真是操心，我怎么能未卜先知呢。我認真想了想，“我很可能會聯姻吧，嫁給一般百姓和商賈是不可能的了，反正無論嫁給誰，對方錢財一定不會太少，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地位也應該不低，再加上我的身份，好歹能混個不被欺負，怎么算，都是不錯。”
“想了這么多，就從未對要相伴一生的人有要求嗎？”
“我的婚姻肯定是要哥哥首肯，怎么會差？”
“沒錯，你哥哥疼愛你，給你定的婚事一定是極好，小琵琶，你將來一定要高高興興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