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穎姐，說老實話，我真長高了啊？”又是一個周末，陳羽帶著小阿姨來到水瓶廠。

來攏賬的。

小阿姨在稅務局上班，本來只是想請她幫個忙，介紹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后說著說著，成了她親自來。

當然，也就是周末抽空來幫個忙，并不會常駐，畢竟稅務局鐵飯碗，再怎么下崗倒閉也輪不上，穩得很。

對于水瓶廠，方穎也有些好奇。

最近關于水瓶廠的話題太多了，她身在體制內，想不知道都難。

聞言，她收回目光，笑道：“是，長高了，這個問題你問好多遍了，不膩啊？”

陳羽美滋滋：“不膩，小阿姨你最好每次見面都這么來一句。”

方穎眼一瞪，滿臉嗔怪。

陳羽嘿嘿笑：“錯了，不是小阿姨，是方穎姐……”

“這還差不多。”方穎這才笑起來，主動……摟著陳羽肩膀往里面走。

這該死的身高差，完全就被當弟弟了啊！

若是再高那么一點點，應該是挎著胳膊吧，雖然可能還是弟弟，但面子上總要好看些。

也就這時，迎面走來一個打扮頗有些時髦的女人。

這是財務的張妍，頂的是父親的班，本身學歷不高，只有初中畢業。

她手里拿著一堆單子，都是需要陳昌華簽字的，可陳昌華這時候根本沒在。

正著急，一看陳羽來了，立馬又開心起來，上前單子一遞，笑盈盈道：“小陳總早上好，麻煩簽個字。”

也算是廠花，雖然過了三十，但因為保養得好，打扮時髦，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笑起來很耐看。

唯一令陳羽不爽的是，總愛拿他當小孩看，還老是調侃，說什么要當他未來丈母娘。

陳羽接過單子，大致過了過，有報銷招待費的，有產品出庫的，唰唰唰直接簽了，笑道：“張姐辛苦。”

張妍橫了一眼，捏了捏陳羽的臉，嗔怪道：“你才多大，叫姨！”

陳羽心中無奈，卻也沒說什么，笑道：“叫姨不是叫老了么，還是叫姐好點。”

“好像也是，小鬼頭，嘴真甜，那姐賞你一個！”說著還真親了一下，在陳羽臉上留了個清晰的口紅印。

然后看了方穎一眼，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撤了。

方穎就笑：“怎么樣小陳總，最難消受美人恩，被親了呢？”

陳羽滿臉無奈：“真要說美人，那也應該是小……方穎姐你這樣的啊，要不方穎姐你親我一個？”

方穎啐了一口，揉了揉陳羽的頭：“人小鬼大，油嘴滑舌。”

說著包包里拿出一小包紙巾，抽了一張遞給陳羽。

紙巾還蠻香的，好像是心相印，這年頭，隨身帶著這種東西的，往往也都不是一般人。

陳羽也沒客氣，噌噌噌擦掉口紅印，然后帶著方穎參觀。

不多久，忽然方穎問道：“剛才那些單子，你都沒核對過就簽了，不怕出問題啊？”

陳羽笑道：“所以就要麻煩方穎姐你了啊！”

要說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但現如今的情況，應該能信任，也只能選擇信任。

往后就不行了，有了利潤，有了規模，沒有正規的管理絕對完蛋。

方穎也沒再多說，簡單參觀過后，跟著來到財務處。

外面來人查賬這種事，沒人會高興，尤其負責對接的財務人員，因為意味著不信任。

但換個說法可能就沒那么多毛病了。

陳羽就換了個說法，那就是市領導關心，派稅務局的領導來查賬指導工作。

然后方穎工作證拿出來，還真是個副科長。

這樣工作就好開展了，幾乎是讓怎么配合怎么配合。

結果也不錯，沒什么問題，臨走前方穎還給出了相關的財務工作建議。

……

時間又一次來到臘月。

陳羽一覺醒來，發現玻璃窗外側竟結上了羽毛狀的冰花，很是美麗。

便在這天寒地凍，寒風吹在臉上如刀割的日子里，陳昌華又一次來到學校。

“東西都到了？”

“到了！”

“行，走，天氣冷，馬上過年了，早點發大家早點開心。”

簡單幾句話后，方羽鉆進了陳昌華剛買不久的新車。

說實話有點丑，就一輛破桑塔納，但這年頭說實話，有摩托車開就很不錯了，能開桑塔納，絕對是有錢人。

陳昌華也很愛惜，他自己的臉都磣了，車還挺亮。

一路開到水瓶廠。

水瓶廠這邊依然開足馬力在生產，各個車間干得熱火朝天，不出意外，這種節奏要持續到至少臘月二十八。

但對于廠里的員工來說，這是好事，因為有事做，就意味著有錢拿。

不像一些曾經的兄弟單位，是清閑沒事做，但是平時家里的生活開支都成問題。

只不過隨著陳昌華一聲令下，立馬這種熱火朝天的氛圍從車間轉移到了閑置的庫房。

庫房里有兩堆東西，都蓋著紅布。

陳昌華這會也有點意思了，站到桌子上高聲笑道：“這是廠里提前為大家準備的年貨，有沒有人知道這紅布下面到底是什么？”

“蘋果！”頓時人群哄笑，喜氣洋洋。

陳昌華一把扯開紅布，露出下面一箱箱紅蘋果，笑道：“沒錯，蘋果，準確的說，是正宗的煙臺富士。”

說著指向另外一堆：“那這一堆呢，誰知道下面是什么？”

“梨！”

“橙子！”

“油！”

“米！”

“……”

瞬間亂了，說什么的都有。

氣氛不錯，陳羽看著也蠻喜歡的，忽然張妍湊了過來，“小陳總，到底是什么，悄悄告訴姐唄！”

陳羽扭頭看了一眼，樂道：“行啊，親一個，親一個就告訴你！”

說完就后悔了，因為……張妍果然就抱著他親了一個。

不對，是兩個，左右都有，很對稱。

頓時周圍就有人取笑，道再來一個，要嘴對嘴的。

張妍呵呵笑：“他們說要嘴對嘴來一個呢，小陳總你怎么說？”

陳羽嘴一抽，“臭流氓，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語落，人群再度哄笑。

也就這個時候，陳昌華“嘩”的一聲拉開紅布，底下一個個精美的包裝袋露出來。

有人眼尖，當場驚呼：“羽絨服，波司登的羽絨服……”

“啊，真的，真的是波司登的羽絨服，市里都沒得賣，一件起碼三四百！”

“太好了，太好了，咱們都有羽絨服可以穿了，謝謝陳總，謝謝小陳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