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創作創傷
- 裝腔指南:如何顯得有文化
- (英)托馬斯·W. 霍奇金森 休伯特·范登伯格
- 1949字
- 2020-01-14 15:07:17
有時候人生中最糟的事卻成了最好的,悲傷變成體悟,傷痛激發出偉大的藝術。至少在以下三人身上就是如此。
e.e.卡明斯
e.e.cummings,1894—1962
詩人
用法:如果你想舉例說明一些東西實質相對粗淺卻偽裝成很高深的樣子,可以提到卡明斯的詩。
當作家好處不多,但其中一項是如果發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們至少能靠寫這件事來得到寬慰。美國詩人e.e.卡明斯就是這樣一個例子。他作為戰地救護隊隊員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但他本性是個和平主義者,在西線目睹了大量屠戮場景之后,更堅定了他的反戰思想。他的這種情緒激烈到被法國軍隊懷疑他是個間諜,逮捕之后關押了好幾個月。被釋放之后,卡明斯借用這段經歷寫出了一部小說《巨大的房間》,廣受贊譽。1926年,他受到了一次更大的創傷,他的父親在一次可怕的車禍中去世了(母親受了傷)。通常認為卡明斯的悲痛讓他的創作進入了一個成熟的新階段。
雖然他也寫戲劇和小說,但最讓人記住的還是他的詩歌——而且大家記住的是一個標點和句法極為怪異的詩人。卡明斯的詩你掃一眼就知道是他寫的,因為他很少讓首字母大寫(甚至有時候會把他的名字設計成e.e.cummings)。而且他對語言的運用也很古怪,故意避開正常的詞序,還會把詞性改變,把動詞用作名詞,等等。所以最后寫出來的詩讀來很像是“高度現代主義”的作品,但卡明斯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能讓自己真正想表達的意思顯露出來,不但不難領會,甚至會讓你覺得感情太直白了。
他的詩歌經常寫情欲的主題(大家讀了都很興奮),有時候,他還會表達活著是多么快樂。總之,卡明斯是個很討人喜歡的詩人。
魯米
Rumi,1207—1273
詩人
用法:要說英國比其他任何國家產生了更偉大的詩歌,并非無稽之談。但你或許可以提出另一個角逐這一頭銜的國家,那就是波斯。他們擁有的天才詩人之一叫做魯米。
十三世紀的波斯人魯米據說是在美國賣得最好的詩人,天知道這種排名是怎么統計出來的,但至少有統計在宣稱這件事就很不可思議了。
魯米出生的地方現在屬于阿富汗,后來他和家人定居于土耳其的科尼亞。他長大后在伊斯蘭教學校里當老師,但遇到了一位名叫大不里士的沙姆斯的神秘主義者,整個人生因此被改變。他們成了靈魂相通的摯友,但這段友情卻因為沙姆斯的消失而突然終止了;他有可能是被一些嫉妒他的魯米的學生殺死的。悲痛不已的魯米在后院中繞著一根柱子不停地轉圈,即興背誦詩歌(他的繞柱而行也啟發了“旋轉的托缽”)。聽見魯米在念些什么的人震撼不已,開始把它們記錄下來,因為這些朗誦出來的詩句在音步和押韻上都是完美的,而且很多人還覺得有種超凡脫俗的智慧,能深深地撫慰心靈。
這聽上去或許有點像“新時代”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但魯米的詩還是值得一讀——至少在科爾曼·巴克斯相對隨心所欲的譯本中——融合了簡潔淺白的語言和對生命妙處的感官享受。魯米是一個為愛布道的穆斯林,相信要在與人交匯的狂喜中尋找真主,宗教是在經歷而非經文之中。他說神學家為了教義爭執不休,就像魚在為大海的存在而論辯。是哀傷讓魯米成了詩人。“不要拋棄你特別的痛,”他建議道,“它能帶你見到真主。”
保羅·奧斯特
Paul Auster,1947—
小說家
用法:發生了什么毫無邏輯、毫無緣由的事情,你可以用奧斯特這個名字指代一種不安和迷茫。“我試著用自動電話系統付我的水電費賬單,但怎么都付不了,感覺自己被困在一本沒有盡頭的奧斯特小說里。”
奧斯特的小說里事情經常是無故發生的:作家稱之所以會有這種氛圍,是因為他經歷過的一個聽起來就很驚悚的真實事件。他小時候在暴風雨中玩耍,親眼見到一道閃電擊中他身邊的玩伴,讓那個小男孩瞬間沒了性命。“我記得抓住他的舌頭,不讓他吞下去,”奧斯特后來回憶道,“看著他的皮膚一點點變藍,要是你十四歲的時候目睹了這樣的事,就會開始明白這世界其實遠遠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穩定。”這件事發生在他眼前自然是很可怕的,但卻也給了奧斯特的作品一個深刻的主題——世界的隨機性——也讓他成為少數幾位受到嚴肅文學圈推崇的驚悚小說家之一。
他得到贊譽最多的作品是他的《紐約三部曲》,里面借用了驚悚小說的氣氛和技巧——比如你讀下去的時候會越發地覺得不安,但故事關注的不是找到兇手,而是搜尋生命的意義(當然,那些角色們可想而知是不會找到的)。有些批評者說過,所謂的“存在主義驚悚小說”(不太關注“誰干的”,更關注“有什么意義嗎”)是有些牽強的。奧斯特并不同意。“我認為世界充斥著奇怪的事件,”他評論道,“現實比我們所承認的要神秘得多。”他的書很多時候都把美國描繪成一個沒有邏輯、讓人費解的地方,這也是為什么他在法國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之一。近年來,他抱怨自己的想法已經耗竭了,承認:“以前我總有一堆備用的故事,但從幾年前開始我發現抽屜都空了。”
奧斯特是個很會自損的人,但他的謙遜恐怕還是及不上另外一位小說家——當被告知她獲得了文學的最高榮譽時,她說可能是因為評審的人知道她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