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精靈寶可夢之聯盟往事
- 引子2020
- 4475字
- 2020-01-24 18:00:00
菲兒擰干了熱毛巾,敷在新娘大汗淋漓的臉上。這是一張極為精致的小臉,流暢的線條,小巧的下巴,小鼻子小嘴又配上一雙大眼睛,顯得整個人呆萌可愛。菲兒會覺得她呆萌,是有意忽視了她高聳的顴骨和略微深陷的眼窩,尤其是在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額頭上布滿冷汗之時,其實這張臉還是有一些攻擊性的。
然而初看之下的這種攻擊性卻被她身上的大紅褂裙中和了。褂裙上金線平心刺繡著鴛鴦戲水,另有福喜字,荷花荷葉,蝴蝶蝠鼠等吉祥符,是一件標準的漢族傳統婚禮禮服。之所以這件婚服會引起菲兒的注意,是因為她印象中南島女子的傳統服飾是一種圓領短袖的連衣裙,形狀如蝴蝶展翅,經常出現在旅游頻道里。不過,在這里不僅沒見到傳統的蝴蝶服,就連婚禮都是漢式的,讓菲兒感到十分奇怪。
擦干了新娘的臉,菲兒把毛巾丟到水盆里,直起腰活動活動酸痛的脖子。這間婚房也不出所料是漢式的,以紅色為主色調,貼著大紅的雙喜字,裝飾著繡球紅燭,和古裝片里的場景別無二致。
“章嬸,你們這婚服都是自己做的嗎?”菲兒心不在焉地問著,眼睛控制不住地往新娘的手腕上瞄。她的手腕上布滿了深深的勒痕,像是粗麻繩捆綁的,菲兒在為她數脈時就注意到了,想不注意都難。那老婦局促地坐在一旁,明顯是在擔心什么。菲兒和她說了好幾遍腎上腺素的作用,也不指望她能聽懂,其實更多是沒話找話。
“這件?這件是郭家大嫂家傳的,專門等著娶媳婦用。”
“家傳的?真漂亮啊。”
“那可不!這件婚衣十里八鄉都是有名的。”
“衣服漂亮,新娘子更漂亮。”菲兒這句絕非是溢美之詞,而是她發自內心的。大紅的褂裙映在新娘的小臉上,把因休克而蒼白的臉頰都映得紅撲撲的,這還是在生病時,若是健康紅潤的臉蛋配上這件褂裙,又該漂亮到什么地步呢?
“新娘子這么漂亮,在附近的村子都很有名吧?”菲兒又一次在水盆里浸濕了毛巾,敷在新娘的臉蛋上,她的呼吸比剛才順暢多了,也有了幾聲不自覺的咳嗽,更令人欣慰的是,她的脈搏已經恢復了正常。
這說明腎上腺素的效果立竿見影,菲兒不再管沉默不語的老婦,而是解開了新娘褂裙的扣子,頭也不回地對章嬸說:“來幫我一把,把她的衣服脫下來。”
“不用不用……”章嬸擺著手想要阻止,被菲兒喝住:“怎么不用!病人需要休息,穿著這樣的衣服怎么休息?”
看到新娘手腕上的痕跡,菲兒腦袋里瞬間蹦出了無數的念頭,沒有一個好詞。阿離一定也看到了,因為就是自己示意他看的,從他的角度一定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還朝自己使了個眼色,明顯而又意味深長地告訴自己不要聲張。然而,菲兒決定無視阿離的判斷。
章嬸被這小丫頭嚇了一跳,只好唯唯諾諾地過來抱起新娘,兩人一起把褂裙脫下,脫下了褂裙,就只剩一件襯衣。菲兒轉頭投毛巾的功夫,就瞟見章嬸神經兮兮地把被子蓋在新娘身上,有些無奈地說:“別蓋那么嚴實,又不是感冒,發汗沒有用,還影響散熱。”這便擰了擰毛巾,伸手把被子拉開,從手腕開始為她擦拭身體。
“你看眼時間,看過了多久了。”知道背后的這女人一雙賊眼緊緊盯著自己,菲兒的心臟也在怦怦直跳,她急中生智,想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二十來分鐘吧……”
菲兒點了點頭,腎上腺素的作用效果很快,一針下去,新娘的生命體征已經基本平穩,他們僅剩的這一支也已經用完了。結果是好的就足夠了,自己辛苦點無所謂,至于用掉了他們僅剩的救命藥,菲兒壓根就沒往心里去,她一心想的是其他事情。
老太太說新娘嗓子疼,所以才給她吃了藥,后來菲兒問了,是新娘自己要求吃的,但菲兒簡單檢查過,新娘的嗓子根本就沒有發炎。
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菲兒已經把新娘的兩條胳膊擦洗完畢,也不管這章嬸嘟嘟囔囔地不愿幫忙,自己一個人把她翻過身,準備擦擦后背,剛一撩起來她的襯衣,菲兒愣住了。
姑娘光潔的后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和長長的痕跡,那像蛇一樣的痕跡沿著軀干游走,有的已經消退,但最長的那條仍高高隆起于皮膚表面,甚至有些發黑——這分明是鞭子抽出來的深痕!
菲兒驚訝地捂住了嘴,盡管心里設想過無數的可能性,但真正看到這可怖的傷痕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未免有些天真。她猛地轉頭,瞪了一眼章嬸,要殺人的眼神把這老婦嚇得夠嗆,哆嗦一陣,才結結巴巴地解釋:“她爹,她爹,她爹打的,她爹脾氣不好……”
菲兒沒有管她徒勞的解釋,抓起姑娘的褲腳擼了上去,果然,腳腕上的繩痕更加清晰,紅腫地像是一圈鐲子。菲兒挽下新娘的褲腳,一言不發地叉腰站在床前,那章嬸雖然剛剛被菲兒的舉動嚇得不輕,但這段時間明顯已經把故事編好了,她說著:“她爹是個老酒鬼,在我們這兒名聲老差了,一不順心就打老婆孩子,拿鞭子抽哇,老狠了!你說他這是什么人啊,連出嫁的閨女都不放過……”
菲兒明知道這老婆子是在編瞎話,但一時也找不出什么漏洞,她忽然想到,這套說辭是不是老早就編好了,一旦被人發現就搬出來。這個想法把菲兒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真的,那這姑娘的丈夫知不知情?郭家人知不知情?村里其他人呢?知情的有多少?就在她大腦飛快地盤算著這些想法時,她猛地感覺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摸了一把,嚇得菲兒差點跳了起來。一回頭,就正對上新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這雙眼睛里頓時涌出豆大的淚珠,如決堤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她張開了嘴,嗓音沙啞著,似乎是拼盡全力地喊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菲兒大腦一片空白,就在她還在發愣時,身后那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已經用與她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尖銳聲音高喊著:“醒了,她醒了!”
菲兒有話要說,這是阿離走進屋子里,看到菲兒那雙求助的眼睛時,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真巧,他也有話要對菲兒說。
阿離搶在郭逢春前面擠進門里,聽到了新娘有氣無力地喊聲:“救救我,我叫艾夢琪,是被他們綁架來的,我是二星訓練師……”話音未落,嘴已經被那個喚作章嬸的老女人捂住,這老婆子一邊把全身力氣壓在新娘身上,一邊語無倫次地叫著:“別聽她的,她精神不正常,都是被她爹打的!”
菲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嘴里說著:“你干什么?”上去想拽住章嬸,被阿離緊走兩步捉住了手腕。阿離朝她搖了兩下頭,拉著她向門外走去,臨近門邊對堵在門口的郭逢春說:“郭村長,既然人已經醒了,我們就沒有必要呆在這里了,換幾個人照顧病人就行。我們兩個走了一天山路,也的確累了,不知可否請您安排一下房間?我們會付錢的……”
“千萬別提錢!”郭逢春剛一進來也明顯對屋里的混亂場面有些發懵,目瞪口呆地聽了阿離的話也總算反應過來,連忙就坡下驢,說道:“陳先生,你們救了我家媳婦,這是大恩,我怎么還能向你要錢呢?這不是打我的臉嗎?來來來,我給你們安排個住處,千萬不要嫌棄,將就一晚。老四,老四!平次郎那里是不是還有空房?來,把陳先生他們帶過去。”
“你就別出來了,天已經黑了,再摔著就麻煩了,讓年輕人帶我們去就行。”阿離一邊說著,一邊把遲遲不愿動彈的菲兒往外拉,這句話說完,他仍是面對著郭逢春,只是自己和菲兒都已經轉到了屋外。
那郭逢春連忙點頭,又高喊著支使郭老四,囑咐他一定要把客人招待周到云云,這才拱著手送阿離下樓。
下了樓,一出院門,菲兒就張口叫了聲“阿離”,嚇得阿離趕緊捏了捏她的手心,又猛搖幾下頭,生怕她口不擇言在這里壞事。兩人緊跟著郭老四,急匆匆地沿土路走著,感受著周圍站在各家各院門口的男人女人們絕不友善的目光,阿離一手抓著菲兒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沒從腰帶上放下來過。
腰帶的槍套里有一支自動手槍,彈匣里十一發子彈已經填滿,只是沒有上膛。這種小口徑手槍在面對野生寶可夢的攻擊時沒有任何用處,只會更加激怒對方,但在近距離面對人類時,足以起到威懾作用。事實上,卡訓為每個人都準備了一支同樣的手槍,就是為了學生能在遭遇強盜時自保。
阿離的手緊緊抓在槍套上,現在他既擔心周圍的村民突然對自己打黑槍,更擔心菲兒一個沖動把自己的手槍抽出來。他有點懊惱剛才沒有找個機會把小彩旗放出來,狩獵鳳蝶的特性蟲之預感足以成為自己的眼睛。心驚膽戰地隨著郭老四進了一間小院,院外,那個他們一早看到過的,叫做平次郎的矮小南島人早等在大街上。
郭老四介紹說這位廣末平次郎以前也是村中富戶,只是幾年前父親生了一種怪病,先是兩腿麻木不能走路,然后大把大把地掉頭發,最后甚至變得瘋瘋癲癲的,一命嗚呼死掉了。為了給父親治病,廣末賣光了自己家的田地和房產,最終落了個人財兩空。郭逢春看他可憐,特別準許他以租賃的形式住在老屋里,雖然每月都得交租金,但總好過居無定所。
阿離心不在焉地答應著,跟著廣末上樓,一打開房門,沖天的灰塵嗆得他差點窒息。郭老四罵罵咧咧地教訓廣末幾句,說要叫人收拾收拾,拉著后者就一溜煙跑下樓了。
好了,至少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有什么話都可以放開地說。菲兒一把甩開阿離的手,壓低聲音質問道:“你什么意思?放著她不管嗎?”
阿離倚在門框上,一邊觀察著院門方向的動靜,一邊抽出了手槍檢查彈藥,他說:“還記得來之前杜娟姐怎么說的吧?安全第一!咱們沒必要為了管別人的事把自己搭進去。”
“可是你聽到她說的話了吧!她是被綁架來的,這不是假的吧!”菲兒的聲音中都帶著哭腔,她雙眼紅得像兔子,就差滴答滴答地掉出眼淚了。
“當然不是假的。”阿離檢查好了手槍,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紙條,遞給菲兒,紙條上用指甲劃出的字跡觸目驚心:救我。
“這是……”
“酒席上有個女人塞給我的,我當時還沒敢打開,跑到廁所里看的。”他說著,又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夾回了錢包里,貼身放好,“希望還能查出指紋。”
“這么說不止一個兩個,這種事說不定全村都在參與……”菲兒咬著嘴唇,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想必她已經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兩人現在身陷敵營,還沒有辦法和外界取得聯系,萬一對方要置自己于死地怎么辦?菲兒臉色鐵青地望著阿離,欲言又止。
“現在咱出村是不可能了,晚上叢林里更危險,而且咱們沒有食物……”說起食物,阿離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低聲罵道:“靠,一晚上凈被他們灌酒了,飯都沒吃幾口!”
菲兒包里還有半根能量棒,她毫不猶豫就掏了出來。
“你先留著,這是咱的救命糧,我等深夜了想辦法偷他們點兒!”這個時候說起這個“偷”字,阿離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他對菲兒繼續說道:“眼下咱必須在村子里呆著,至少要搞到一些食物和藥品,如果他們警戒心不強的話,明天天亮之前咱就可以溜。不過咱必須考慮到最壞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殺人滅口?”
“說不定是殺了我,把你搶去做媳婦呢!”這種菲兒緊張得都快哭出來的時刻,阿離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哎呀,你這么漂亮的新娘子,他們郭家還不得搶破頭哇!”
“阿離!”
“別生氣,別生氣,調節一下氣氛嘛,你看你這臉色煞白的。”他大笑著伸手去拍菲兒的肩膀,被菲兒一揮胳膊擋開,這才終于嚴肅起來:“放心,他們傷不了咱們,他們沒那本事!”
見菲兒眼含淚光地重重點頭,阿離心里突然很沒來由地想起了大宇跟自己說過的吊橋理論,自己和菲兒現在就是站在搖搖欲墜的吊橋上吧?反正他是明確地感到了自己的心臟在怦怦跳動。
“如果有可能的話,現在趕快睡一覺,我估計后半夜再想睡覺就難了。把你的寶可夢都放出來,手槍彈藥檢查好,槍不要離身,今晚如果有人來送吃的,千萬別吃……”阿離絮絮叨叨地對菲兒交代著,卻半句都沒提自己。“那你呢?”菲兒問著。
“我先去偷他們點東西吃,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