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飛來橫禍躲不過
- 三月桐子花
- 蔡垣
- 4379字
- 2020-05-06 20:20:41
船長帶了一大幫人來了,大家這才住了手;跟在船長身后的有七八個壯漢,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入,手里頭都拿有家伙,扁擔或者杠子,他們就把兩伙人隔開了。
幾個孩子被吵醒了,見了這場面,個個嚇得喊爹叫娘的哭起來,跑過來抱著老何和老趙的腿。
船長先問老何和老趙:‘買票了沒有?,沒有買就丟江里喂王八去’。
驗了這家的票,再驗少爺家的票,他看這一家,姨娘、小姐、少爺,都是有身份的人,他生氣地說:‘在那邊好好的,到這里來干啥子?’。
他隨后對帶來的船員說:‘把這兩個農夫,送到底層去’。
老趙問:‘船長、你還講不講理呀?’。船長說:‘我不講理,你有理上岸再講,怎么,你看,你把人家打了,還有理?,先關起來,鎖在底艙’。說完,他一轉身就走了。
老何和老趙,隨后挑著籮筐,背著背篼,領了四個驚魂未定的孩子,就走出了船艙;才拐過一個角,見船長在那里等著他們!。
船長說:‘兄弟!我不用問就知道事情根由,忍了吧!我給你們換個地方,你們到了漢口,等他們走了你們再上岸,看好你的伢!’。
就這樣,老何和老趙就領著四個伢,到了船員休息艙,里頭一個船員也沒有,快到碼頭了,正是船員忙的時候。
船到了漢口,他們在底艙,哪知道到沒有到啊!,聽到了嘈雜的喧鬧聲;老何就上去探望,見船已經停靠了碼頭,大家都在爭先恐后地往棧橋上涌。
那碼頭向上去的那一坡石梯、都爬滿了人;回到底艙,又待了一會兒,等聽不到那些大呼小叫的喧鬧聲了,老何才和老趙領著四個伢,走出船艙。
老何挑的是籮筐,他把兩個小的伢、放在籮筐里挑著,雖然才幾十斤重,但上碼頭的那坡石梯、感到還是很吃力,老趙背著背篼,拄著打狗棍,兩個大點兒的伢,一邊一個,拉走他的衣襟跟著;老趙上到了沿江大道,就朝人少的街對面走。
突然、老趙停下了腳步,他看到街對面梧桐樹下站了一群人,前邊兒站著的正是船上遭遇的姨娘、小姐和少爺。
少爺捂著嘴,只見小姐向前面走了一步,她指著老趙和后面跟著上來的老何指指點點的。
老何見老趙停了腳步,他走到老趙身后才問:‘怎么啦?,快到家了…’。老趙說:‘麻煩來了,你看街對面,少爺和小姐在這里等著我們呢!,快把小孩放下,操起扁擔’。
在旁邊的另一棵梧桐樹下,站著老何的小妹,挺著肚子的何青梅,他帶了兩個人,正向老趙他們招手!;老趙叫小孩些快躲到那邊的梧桐樹下去,四個伢就朝那邊兒滿臉堆著笑的姑姑跑了過去。
老何說:‘來的這幾個家伙很壯實,塊大,掄棍子你掄不過他們,只戳他肚子下身,把棍子當槍使,來!扁擔長點兒’。老何就用扁擔把打狗棍換了回來。
老趙向前跨了兩步迎了上去,他還是老套路,側身弓步,像端槍一樣,端著扁擔。
兩個壯漢沖過來,把棍子舉得高高的,就劈頭蓋臉地朝老趙砸下來,老趙迅速向右跨步,用力去擋住右邊的棍子,棍子被擋開了,他只覺得、全身一震整個手臂都震麻了。
左邊的棍子躲不開、順著后背,掛了一下屁股、打了下去,只覺地面一震。老何趕快到左邊,趁那左邊的棍子還未舉起,對著那壯漢就是一棍子,左邊這壯漢、看棍子打將下來,來不及進退,只好轉過身去準備挨打。
‘啪’的一棍子打在后背,他哼都沒哼出聲來,就趴在了地上,他還想爬起來跑,剛把屁股撅起來,老何又是一棍子打在背上,他就徹底趴下,再也不能動彈。
這邊兒老趙屁股挨了一棍子,還不礙大事,右邊的壯漢已到了跟前,他迅速把左腳收回,準備出右腳,推右手進行側擊,他向左一扭腰,右手使足了勁兒,把扁擔頭向前上方一推,正打在壯漢的臉上,他破了相,流了血,這壯漢便丟了棍子,捂著臉跑了。
一個趴下裝死,一個跑了,樹下的少爺和小姐還不死心,又叫剩下的三人上;這三個人,見兩個農夫功夫了得,心就虛了,沒有上一撥威武。
老何看老趙腿不利索,就叫老趙跟在后邊,自己來打頭陣;他把打狗棍端上,把打狗棍當槍來使,他對老趙說:‘我打邊兒上的,你注意掩護我,我打右邊的,你就迅速移到我的左邊來’。
說時遲那時快,三個壯漢已沖到了老何面前,他看右邊離得近,就迅速提起右腳,向前跨了一大步,同時右手迅速握住棍子的后端,向前戳去,直指右邊壯漢的肚子。
來得太快了,來不及躲閃,只聽右邊的壯漢大叫一聲,‘哎呦!’,丟下棍子,雙手捂著肚子,大呼小叫地在那里打轉轉。
老趙不等老何再出手,就直沖上去,那兩個壯漢見勢不妙,撒腿就跑,追到梧桐樹下,眼看快追上了,還是腿不爭氣,一失腳、自己摜了一跤。
少爺小姐忙喊,‘他摔倒了’。這兩個逃跑的壯漢,馬上折轉身來,高舉著棍子就要打;老趙摔倒了,他心里明白,這些家伙不會放過他,他就地一滾,馬上仰躺著,緊握扁擔,準備迎戰。
這時老何飛奔過來,搶在兩個壯漢之前,把棍子打將過去,兩個壯漢像是見了閻王,好漢不吃眼前虧,扭頭就跑了;少爺和小姐嚇得傻了眼,老何見了,揚起棍子,一人給了一棍,都趴在那里了。
老何連忙扶起老趙,去找小孩,到了梧桐樹下,兩人傻了眼,小孩不見了,頓時、那臉就唰的一下、全白了;正在焦急,走來兩個人說:‘小孩叫二姐弄走了’。老趙這時才想起,挺著肚子的何青梅。
二人忙叫來黃包車,帶上籮筐,背篼回去;老何心急,叫黃包車先跑起來,他還是多長了一個心眼,叫沿江漢路人多的地方走,到單洞門。
這時,那個挨了打的小姐她家的丫頭追了上來,拉著黃包車說:大哥救我,我要是回去就沒有命了’。
跑了一陣兒,遇到黃包車,老何叫丫頭坐黃包車跟在后頭。
到了單洞門,老何看沒有車子跟蹤,才叫到雙洞門去,幾輛黃包車、繞著巷子走到了藥鋪,老何和老趙進到屋里,四個伢就撲過來,叫爹喊娘地哭著,青梅爸拿出點心來哄小伢,這才壓住驚,收住了哭聲。
青山媽見到了青山和兩個孫子,先是一陣高興,后又哭了起來,她數落著:‘我的兒呀、我的孫兒啊!你們好苦啊!’。
青梅生氣了,她說:‘不來妳想,成天哭哭啼啼的,回來了妳還哭’。
老太太被鎮住了,收住了哭聲,她從玻璃罐里,拿出糖塊兒來分發,青山對老爸說:‘我們都有傷,拿點藥來擦擦’。
老何直埋怨老趙:‘你腿不好,還追么事嘛!,多危險呀!,如果那棍子砸在頭上,你還不頭破血流哇?’。
老趙說:‘你也是的,那少爺,小姐嚇嚇就行啦!,你還真打,我看非打斷他幾根肋骨不可’。老何說;‘你呀!,心太軟,好人壞人分不清,后面那一大幫子人,就是他們唆使指揮的’。
這時、青山爸拿來藥,青山叫青海躺在長凳上,撩起衣服,見青海滿身是傷疤,青山媽又哭了起來,青梅馬上扶她走了;青山爸看了青海的傷,大吃一驚,‘哎呀!這么重啊!,從腰到屁股紅腫一大塊’。他問:‘是怎么打的?’。
青海說:‘棍子順著后腰打下去的’。青山爸說:‘是刮了一下,多重呀!,打到頭上,頭要開花,打到腰上,腰要打斷’。
他先搽藥酒,再敷百寶丹;青山爸說:‘腿不好,再看看腿!’。青海說:‘不用看了,十多年前、國軍送我兩顆子彈,鉆了四個眼兒,不用看了’。
青山爸又來給青山看傷,青山撩起衣服,解開錢袋,身上也是紅一塊、紫一塊的,腰側也有一大塊紅腫,青山爸說:‘如果沒有這個錢袋子、和里頭的銀元,你這肉都要被撕扯掉一塊,如果打在腰上,腰就得斷’。
青山爸還是搽藥酒,敷白寶丹。青海問:‘你們這里百寶丹好買?’。
青山爸說:‘市面上看不到,還不是王掌柜有本事,不說百寶丹,就是國外剛出的盤尼西林,人家都能弄來,真是個能人,山里要藥,都是通過他呢!’。青海問:‘山里?’。青山爸說:‘就是大別山的新四軍,他們這兩位就是轉運站的同志’。
青山爸轉過頭來,對那兩位同志說:‘小張,小陸,你們在那里也不幫幫手’。
壯實一點的是小張,高一點兒的是小陸,小張說:‘領導說了,不許惹事兒’。青山爸說:‘人都打成這樣了,你們還見死不救,出去了一二十年,全身都是傷’。
青山爸看到兒子滿身的傷疤,眼睛都濕潤了。
這時門前來了一輛卡車,鮑有財估計青海快到漢口了,來何家打聽一下消息,一進門兒就見到了小舅哥,鮑有財說:‘青海來了!,小孩呢?’。青海對鮑有財介紹站在身后的何青山:‘這是何青山大哥’。
趙青海到后邊,對著樓上喊,叫兒子云軍、云書下樓來;青山對老爸說:‘我去送青海,你們先吃吧!不要等我’。說完、就領著青海、有財,牽著小孩出了門。
吃飯時,只有青山媽和兩個孩子最高興,老太太終于如愿以償,接回了孫子,一家人團圓了,老太太真是心滿意足;她給孫子不停的夾菜;青梅給小陸小張布置工作,她說:‘現在漢口亂糟糟的,國民黨還沒有完全接手,是三不管,九點提貨,走大路,不用擔心,不用管其他事,一心一意地把東西送到下一站’。小陸小張只哼了一聲,就埋頭吃飯。
十月八日是寒露,按江文華說的日子,老何和老趙、坐著鮑有財修車鋪的車子、到碼頭去接船,在碼頭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船的蹤影,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船終于姍姍而來。江文華見到老趙,他對老何說:‘來晚了點、叫你們等了半天’。
老何問:‘還順利吧?’。江文華說:‘還順利’,老趙就叫了幾個等候在碼頭上扛著扁擔的挑夫,跟著文華下船艙去挑桐油,桐油挑上來以后、直接上汽車,一車就拉到了商行。
卸了油,老何和老趙就去結賬,一共七十多萬圓;老何對紙幣沒有信心,他不想要紙錢,心里想,回去再和老爸商議;老趙說:‘都沒有吃飯呢!,是不是…’。
老何說:‘我心里老想著錢的事兒,把吃飯的事兒忘了’。他問有財:‘哪個飯館好點?’。有財說:‘只要舍得錢,都可以,前面有個廣東飯館,怎么樣?’。老趙說:‘那就去廣東飯館兒吧!’。
進了飯館,大家都餓了,要了一瓶酒,四人就吃起來;等酒足飯飽,老何對江文華說:‘今天也算是見了面,下次不一定誰來接船,如果沒有人來接船,你還要到家里去叫人’。
到了雙洞門藥鋪,老何叫大家都下車來,在家里坐一坐,喝杯茶,主要是讓江文華認認門;喝完茶,老何就叫老趙,領江文華到鮑有財家去認門,完了再送江文華回船上去。
老趙他們走后,老何就去找老爸商量錢的事,老爸也犯難,最后決定去問問王掌柜,他要紙幣就給紙幣,如要大洋,還要找地方換去。
老何和老趙住了十來天,心里惦記著靖南那邊,就要回去,兩家老太太像商量好了的,很體諒兒子,兩頭都要顧上,你走可以,把孫子留下來。
這一下,老何和老趙都傻了眼,兒子是媽的心頭肉,兒子不回去不好交代;老太太一把鼻子一把淚的數落著,非要把孫子留下;這邊兒青山爸努力調停,都退一步,帶走一個,留下一個;那邊青秀兩邊勸,最后同意留一個。
走的那一天,老趙帶走了趙云書,留下了老大趙云軍;老何帶走了大的何江抗,留下了小的、老二何江戰;天一亮,抱著還睡著的孩子、就上了車;留下的都還沒有睡醒,就沒有驚動,避免出現哭爹喊娘,生離死別的場景。
一路上,老何和老趙、總為這事兒揪心,回去怎么交代呢?,孩子都這么大了,兩口子還沒有撕破臉皮鬧過。回到家,陳玉珍看只有云書回來,也沒有問,等晚上才說這事,玉珍說:‘少了一個,你當我不知道呢!,八歲了,幾十斤重呢!我想到了,兩個都回來,婆婆不會答應,兩個都留下,你回來沒法交代,最后兩邊將就,只回來一個;這也好,你看我這病,顧的大的、顧不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