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鎮安頓下來后，梁杰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他們村里有一家人裝了一部電話，外出打工的打回家都打到那去。先說找誰，那家人再去通知來接電話。

由于梁杰家離打電話的較遠，他就撥了林靜家里座機。此時是午飯時間，電話一通就接了，剛好是林靜。

“喂，找誰呀？”林靜嘴里還含著飯，話語含糊。

“找林靜。”梁杰說。

“我就是。你到東莞了？找到工作了嗎？”

“剛安頓下來。這邊工業區明天才開始招工。你猜我出來時碰到了誰？”

“誰？”

“周蕓。”

“哪個周蕓？”

“就是你初中玩得好的，我們班的周蕓！”梁杰說。

“哦，我讀中專后就失去聯系了。她過得怎么樣？”林靜問。

“她現在是一家電子廠的品質組長，工資一個月最高可拿2000。”

“不錯啊，比我們當老師好！”

“當老師有寒暑假呀，還有退休金。”梁杰停了一下突然想到高翔；“靜，打聽一個人。你有沒高翔的消息？”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人？”

“周蕓在車上問我，記得高翔初中畢業去了體育學校來著？”

“是的。他去年也當了老師，正好分配到我們學校教體育課。”

“體校不是培養運動員的嗎？還培養老師？”

“高翔家有后臺呀，聽說他外公的弟弟在教育局。”

“難怪……”梁杰還想繼續聊，林靜打斷了他：“我先吃飯，你晚點打給我。”

“嗯。我剛打電話到村里，應該我媽也來等電話了。晚點聊。”梁杰掛了電話，又撥了村里的號碼。

林靜掛了電話返回飯桌，她媽媽看她坐定后便問：“誰的電話？”

“梁杰。”

“聽說他沒去上大學？”

“是啊，出去打工了。剛到東莞。”

“以后他的電話少接！”林媽媽把嘴里的飯吞下，又說：“年前來我們家那位小高老師不錯啊，你莫負了人家的好意。”

“什么呀，他只是幫我載東西回來，我和他又沒什么？”

“啊？”林媽媽愣了一下：“感情可以培養啊，他也是老師，又是同一個學校的。”

“媽，你別摻和我的事好嗎？”

“我是你媽！”林媽媽說：“實話跟你說吧，前天上街，高翔媽媽跟我說高翔看上你了，你已經同意高翔。他們明天請媒婆過來提親！我回來跟你爸商量，你爸也同意。就回話答應了。”

“什么？！你們……不吃了！”林靜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到飯桌上！走到電話旁拿起聽筒，撥了高翔家的電話。

“你好，我找高翔！”

“請稍等！”

不一會電話那頭傳來高翔的聲音：“喂，哪位？”

“高翔！我什么時候答應了？你什么時候問過我？”

“年前你不是同意去你家了嗎？”

“你也沒說提親的事啊！”

“現在怎么辦？我家什么東西都準備好了。”

“都退！退！退了！”林靜說完就把話筒放回話機。半路被他母親搶了：“高侄兒，不退，不退。明天照常來！”

“要定親，你們自己定！”林靜說完，氣呼呼回臥室去了。

梁杰跟母親說了會話，母親怕他話費太貴。盡管梁杰再三強調，兩毛錢一分鐘。

但母親說兩毛錢也是錢，得節約。繼續說兩句就掛了，掛電話之前再三叮囑：“出門在外，凡事要忍，吃虧是福。”

掛了母親的電話，梁杰又撥了林靜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林靜父親，說林靜外出了。

梁杰本想結賬，卻想起了周蕓就撥了她號碼，響了一下就通了，傳來了周蕓的聲音：“梁杰呀，這么快就想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咱們心有靈犀呀！”

“去去去，誰跟你靈犀”

“那我掛了。”

“別別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有屁快放！”

“一個女孩子不是該斯文點嗎？”

“好，梁杰大人請說！”

“有沒個正形象的？我打聽到高翔了。他當了體育老師，跟林靜同一個學校。”

“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世界冠軍。”

“你之前已經知道？”

“不知道，猜得出。他初中時就嘚瑟，說他什么外公是教育局領導。當不成世界冠軍，起碼也能當老師！”

“原來這樣。還以為你聽到這個消息會驚喜呢？”

“驚喜什么呀，都陳年舊事，舊得不能再舊了！哎，林靜對你什么態度呀？”

“沒態度。”

“什么叫沒態度？你打電話給她，沒甜言蜜語？”

“人家當時正吃飯，沒幾句就掛了。”

“那你是余情沒處發，找我傾述來著？”

“算是吧。”

“倒是誠實。好吧，那我勉強當個備胎。”

跟周蕓聊天總是那么愉快，梁杰把在車站買煙被坑的事也很跟周蕓說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跟周蕓說這些，不是尋求她的安慰，而是不知不覺把她當成知心朋友。

周蕓和林靜是不一樣的人：周蕓爽快比較現實；林靜多愁善感愛幻想。與周蕓聊天可以無拘無束，與林靜說話，則顧慮她的感受。

“談戀愛的人真麻煩！”張超在外面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見梁杰出來不耐煩說了句。他剛才也打電話去家里了，他哥說既然到東莞了，也要祭奠一下父親。

想起父親，張超想到了深深刻在心底幾年的煙花爆竹作坊老板名字：孫正義！就問走出來的張超：“你小叔有沒有跟你說過過孫正義樣子？”

“說過。大概一米七，左邊嘴角有一顆指頭大黑痣。人都死了，還提他干嘛？”梁杰說。

“我總覺得他沒死！”張超把心里的懷疑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