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好幾日的雪,終是停了,又逢旬日晴好,宮嬪們隨著皇帝同前往宣壽宮請安。
太后見鶯燕花好坐了滿殿,臉上浮起些許笑容,含笑道:“今日你們都有心了,難得齊聚在一起。前段日子冬雪綿綿,就免了你們的請安。最近,聽聞麗妃身子不適,今日瞧著氣色,像是大好了。”
李晚悠起身福了福,含著恭敬謙卑的笑意,“回太后的話,臣妾只是偶感風寒,今日身子已然病愈,多謝太后掛懷。”
柳曦蘭忙道:“太后和皇上也疼疼臣妾,臣妾身子沒病,可這心里卻是很惦念太后和皇上。”
太后理了理身上的流蘇帶子,忍不住笑道:“蘭嬪越發的活潑,這嘴也甜了。”
玄霽笑著點頭,“回稟母后,這蘭嬪一向矯情的厲害,就連在母后跟前也是如此。”
馮芷容笑的極柔和,恭謹道:“啟稟太后皇上,再過幾日,就是大年三十,臣妾已著人吩咐內務府籌備內廷家宴,新年祭祀大典,臣妾是第一次經手,若有不足之處,臣妾今日就當提前請罪。”
太后微微頷首,含了贊賞之意,“淑妃不必過謙,既有協理六宮之權,就好好擔著,有哀家和皇上,你大可放心操辦。”
柳曦蘭歡喜,興致極高,“太后發話,那么嬪妾斗膽求淑妃娘娘一件事,嬪妾自幼喜歡民間斗茶,不知在內廷家宴能否得償所愿。”
馮芷容巧轉心思,期盼的望著玄霽,“啟稟皇上,民間獻藝以前是有舊例可循,宮中姐妹都是今年新入宮的,臣妾和皇上太后的心意是一樣的,都不想委屈諸位妹妹,若是同柳婕妤有著一樣心思的,且是合規距,莫不如一一應準,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玄霽環視座下,笑意如和煦春風,“好,淑妃辦事盡心,晚悠和你同時掌管六宮之事,你們商議即可。”
馮芷容面色一頓,看向李晚悠時,瞬間微微含了一縷得體的矜持笑容,“麗妃妹妹當真是貴人,與麗妃妹妹共同主持家宴我是無不放心的。若是妹妹有何短缺的,盡管派人告訴我。”
李晚悠起身,略施了平禮,溫柔的雙眸透出感激,分外讓人心生憐意,“入宮前我無所依靠,進了宮,承蒙皇上憐愛,太后庇護,還有諸位姐妹的幫扶,嬪妾已經心滿意足,淑妃姐姐住持家宴,嬪妾也可在旁學得一二”,隨即福著身子,無比恭謹虔誠,“嬪妾到底年輕,后宮的事要以太后為尊,敬服盡孝。”
太后凝眸睇她一眼,含笑道:“麗妃很是懂事,起來吧,看到你們相處和睦,哀家也就放心了。不過,你們要趕快為皇帝開枝散葉,早日誕下皇嗣,乃身為后妃的重責。”
眾妃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太后話畢也不再多言語,只叫各自散了。
沈云音攜著唐櫻走在宮道上,待走近時,發現冉云棋候在永華宮門前,他轉身行禮道:“微臣參見昭儀娘娘,修容萬安。”
沈云音不覺一怔,清淡道:“冉大人請起,不知大人在此等候,所謂何事?”
冉云棋微低下頭,沉聲道:“回昭儀的話,微臣的同鄉沐月說曾經受過昭儀大恩,今日托我帶話,說她一切都好,請娘娘放心。”
沈云音憋著一口氣,不覺驚喜,隨即瞥了眼周圍來往的宮人,立刻平復心境,整整衣襟,連忙道:“那位同鄉現在何處?”
冉云棋壓低聲音,“浣衣局”,清一清嗓子,沉穩道:“微臣的同鄉說擔著娘娘大恩,不敢在求娘娘恩典,愿娘娘諸事順遂,她會日夜為昭儀娘娘和修容祈福。”
唐櫻緊緊握住沈云音的手,點點頭,“本宮和昭儀素日待下人親厚”,命身邊的春雅遞出一包銀子,恬淡道:“你既是她的同鄉,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冉云棋心內明然,接過拘禮道:“微臣多謝娘娘,微臣告退。”
沈云音與唐櫻轉身步入內殿,眸光倏然一亮,仿佛夜晚中盈盈燭火:“唐櫻,清月還活著,我真想現在就去浣衣局看看她。”
唐櫻含笑,心內仿若巨石落地,“如此就好,能活著就好,皇上既然沒有宣發明旨就不想讓合宮知曉,咱們得裝作不知道。”
沈云音低頭思索,附和道:“對,我都高興過頭了。我們偷偷的,不讓人知道給她送些衣物吃的過去。”
唐櫻溫顏而笑,坐在妃榻上輕輕啜一口茶,“浣衣局的規定是年滿25周歲就可出宮,以清月的心性她是一日也不愿在宮里多待,咱們啊不能冒然,否則鬧得滿宮皆知,豈不是害了她,清月既然遣了冉云棋,說明那個人是個可靠的,咱們通過他給清月送些銀兩衣物。”
沈云音指尖劃過扶手的香枕,輕輕道:“你說的不錯,是我太心急了。細細想來,清月是有主意的,咱們好好守著自己的位分,在她需要時,咱們也能盡力幫襯。”
唐櫻輕嘆一口氣,“你還是不愿意放下心結,原諒皇上是嗎?”
沈云音神色微微一黯,朱紅唇角含了淡薄的怨愁,抿唇道:“我入宮第一晚就被皇上冷著了,成了宮里的笑話,可時日一長,沒什么原諒不原諒,他是皇上,是天子,我是臣,只有敬服恭順的理。”
唐櫻和著同樣難堪的心事,難以言明的輕愁薄緒,“皇上對麗妃真是寵愛至極,一句淑妃,一句晚悠,親疏立見。或許,皇上連咱們的名字都記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