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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坦心

  • 良人公子恪
  • 不待夭桃
  • 2698字
  • 2024-08-02 03:06:18

再踏進(jìn)芳菲閣,一切血腥的痕跡都被抹去了。

換作以前,到了此時我可能依舊驚魂未定,不敢回憶這些安定之外的離亂悲歡。

可如今卻出乎自己意料的平心靜氣。

“查出來了!查出來了!”隨著門閂被撂開的聲音,我的思緒從這個幽靜的房中迅速剝離。

祝諗從我背后閃出來,接過婢女遞來的紙。

公子在遠(yuǎn)處沒做聲,只垂著眼睛。

“此花名醉心,就是曼陀羅,有毒性,服下少頃昏昏如醉,常用于蒙汗藥。此毒易解,甘草和綠豆煎湯頻服便可?!弊U斠蛔忠痪淠盍顺鰜?,眉頭也逐漸放松。

“來人,快去按方子煎藥?!?

“回祝公子,已經(jīng)煎上了。”

他一愣,面色緩和了些許,擺擺手讓眾人離去。

“這花果然有問題。”他朝我走來,“幸得有鈴姑娘發(fā)現(xiàn)了,否則等我們查清就耽誤了太多時間?!?

“說起這花香,我一直有個問題。亦清姐姐未出閣前日日用此香,府中定有專門采買之人,而打理府上事務(wù)的夫人也定是要記賬的,怎會無一人不對此起疑?”

“鈴姑娘有所不知,祝府龐雜,人事眾多,單是眾人一日的飯食便能達(dá)數(shù)百兩銀,更不用說日常各院上至公子小姐下至灑掃婢子,各種衣裳物件,出行送禮,這香摻雜在其中,如同大海撈針,就算是管事的夫人們也不會在意。”

“祝公子,”我頓了頓,“你與亦清相熟嗎?”

他搖搖頭:“她幼時失去雙親,雖送養(yǎng)至我母親膝下,但……家中兒女多,確實(shí)對她多有疏忽,我之前一直在學(xué)堂讀書,與她也很少見面?!?

我淡淡地點(diǎn)頭,房間內(nèi)一時靜默。

“現(xiàn)如今,祝府在朝堂上處境艱難,若是再與顧府交惡,恐怕將有傾覆之災(zāi)?!惫油蝗徽f。

祝諗點(diǎn)點(diǎn)頭:“倘若傳揚(yáng)出去,也夠那些老家伙參上幾本了?!?

“此事,我會與父親和叔父詳談,”他望了一眼公子,“表兄,父親他……罷,你們,還是少見面為好?!?

公子并未多言,仿佛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

“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我心中煩悶,只丟下一句便離開。

呆在這屋子里,聽著他們講這些廟堂之事,回頭便是屏風(fēng)后那副慘白的軀體,毫無生機(jī)地躺在榻上,看得我憋悶地喘不過氣。我也想不明白我在難受什么,我在乎的很重要,他們在乎的也同樣重要,我擔(dān)憂眼下,他們擔(dān)憂將來,如何分得清?發(fā)生這樣的事,又能怪罪到誰身上?

思緒紛亂中,我快步出了芳菲閣,徑直朝后廚走。一路上殘枝敗葉藏在雪的包裹中,可碰上了卻刺得人生疼。

不知蒙著頭走了多遠(yuǎn),身側(cè)出現(xiàn)一個庭院。雪白一片中,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朝里望。

面前的情景讓我不由得愣住了。

那女子面容白凈,卻衰老枯瘦。分不清她的頭上是落滿了細(xì)雪,還是白發(fā)。她衣衫殘破,被撕裂得一片片在寒風(fēng)中飄動。原本淡白的衣衫被身上的一道道血痕染紅,幾乎要成為一件紅衣。

我將傘撐在她上空。

“這位大娘,你為何坐在這里,不冷嗎?”

她仿佛沒聽到一般,一點(diǎn)理睬我的意思也沒有。自顧自嘴里念叨。

我湊近了想聽她在說什么。

“冷……好冷……好冷……”

原來是被凍壞了。我將身上的披肩摘下,裹在她身上。

“既然冷,我們便回去吧?!?

我拉起她的手,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似乎要灌進(jìn)我的手掌心。我忍不住抽了口氣,打了個寒戰(zhàn)。

“大娘,你是哪個院子的?”

她依舊沒有回答我,只嘴里不斷念著冷。

“來,隨我走吧。”我輕輕牽著她,沒走幾步,長亭中就有幾個婢女慌慌張張地沖來,神色緊張:“奴婢一個沒看住,夫人又跑了,還請鈴姑娘將夫人交于奴婢吧?!?

“她身上被劃了很多血口子,很怕冷,你們回去多生些炭火。另外,我還想問,這位夫人是誰?我此前從未見過?!?

她身上這番模樣,一點(diǎn)兒也不像是這高門中的夫人。還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祝府的夫人們簇?fù)碇咸楣鈱殮?,滿面紅光。怎么可能是這副模樣呢?

“這是……這是……”婢女眼神閃爍,后面的人緊咬著唇,一臉為難。

“沁兒,沁兒!我的沁兒!沁兒!”

她突然從她們手中掙脫,猛地握住我的肩膀,眼睛瞪得瘆人:“沁兒!沁兒!跟娘走!跟娘走!”

“夫人!夫人!我們回去吧!夫人!”眾人上前將她拽走。

在拉扯中,我脫開了她的手,一陣暈眩,耳邊不停地徘徊她悲痛的嘶啞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眼前早已沒了人影。

一陣脊背發(fā)涼,寒毛直豎,她到底是誰,為什么這副模樣?為什么喊我沁兒?

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手上都是暗紅的血跡。這些血,好像回蕩著她的喊聲,讓人一想起就不由得發(fā)顫。

我皺了皺眉,揉了些雪在掌心,一點(diǎn)點(diǎn)拭去這些痕跡。接著緩步邁進(jìn)風(fēng)雪中。

第二日清晨,我在房中剛梳洗完,就聽見外頭一陣喧鬧聲。起了門閂,看見眾人都朝著芳菲閣的方向跑去。

難道亦清姐姐和顧大哥醒了?

我提起裙,也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遠(yuǎn)遠(yuǎn)望去,芳菲閣的門口站了數(shù)人,褪去了珠玉,一身素衣,倒分不清到底是下人們還是貴人們。

“你也來了?!毙兄灵T前,有一人推著椅子與我打了個照面。

“他們怎么樣了?醒了嗎?”我見是公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祝亦清醒了,但里面都是祝家人,我們進(jìn)去也不方便,便在這等著吧?!?

“噢……那好。”我回過身,朝向門外,蕭索之景,似已無看頭,便垂下眼簾。

隱隱地,我感覺身旁那人總在注視著我。我無意搭理他,于是整個背過身。

半晌,卻聽得有人喊我的名字。

“桑鈴姑娘,顧夫人想見您。”

亦清姐姐想見我?我轉(zhuǎn)頭眼神疑惑地看著公子,他只微微頷首,像是也在思索著什么。

我跟著婢女跨進(jìn)門檻。

這時,祝府的一眾人與我擦肩而過,其中有幾個穿著白色孝服,氣質(zhì)文雅卻威嚴(yán)的中年男子,我回頭,公子的目光與他們似乎對上了。

一瞬間,他們便從公子身邊路過,揚(yáng)長而去。

我心里無端舒了口氣。隨著婢女的引領(lǐng),撩開幾重簾帳。床榻上的人兒,單薄脆弱,好似一片蟬翼,剔透易脆。

慘白的唇色,烏濃的雙睫,明明病氣纏身,可她揉在一團(tuán)雪白的棉被中,依舊那么清麗好看。

見我來了,她啟開雙目,奮力挪至床邊,朝我伸出手。我見狀連忙坐下,拉住她的手:“你剛醒,別動氣。”

她的唇微張,幾番都說不出話。眼眶周圍發(fā)紅,面容卻沒有活氣。

“多謝你?!彼龑㈩^埋進(jìn)胸口,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

“亦清姐姐,哭出來就好了?!蔽覔嶂暮蟊?,“我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你有什么傷心之語都可說與我聽?!?

她抬頭望著我,好似老了好幾歲,瞳中俱是疲憊。但一滴眼淚都沒落下來。

房間里帷帳隨著窗縫中的風(fēng)微動,四下靜謐無聲。

她看向窗外,那個斑駁的人影,輪廓格外眼熟。

“鈴兒,你告訴我,平言,是不是死了?”

“沒有,真的沒有,他不會死的?!?

“是嗎……平言被我傷成這樣,我再無顏面去見他。他若醒不過來了,我便隨他同去?!彼届o地說。

“不會的,顧大哥那么溫柔良善的人,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面上浮現(xiàn)淡淡笑意,眼神卻一絲悲喜都沒有,只麻木地盯著窗:“是啊……他是個很好的人……”

“你們那晚,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握住她的手心,“你愿意告訴我嗎?”

她突然回過神,緊緊抓著我的手:“我沒有要?dú)⑺?,我真的沒有想他死……”

“亦清姐姐,你從前用的香,能再給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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