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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大金剛初識四朵金花

復讀班的生活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趨枯燥緊張。來到這里的學生都憋著一股勁,無論程度好壞,即便是考了二百分的炮灰們也努力地收拾著殘渣,試圖把自己揉成一顆炮彈,再填到炮筒里發射一次。這是老板慣用的帶有鼓動性質的口頭禪。不過,王沐晨倒不覺得自己是炮灰,他不認為自己已經碎成粉末,他只是碎片而已。

沒人能讀懂他焦躁的內心。也沒有人能體會他對高考的恐懼。他明白高五對自己意味著什么,再不成功就要成工!這句話不是他的獨創,而是他爸爸對他最后的忠告。他不想表達自己的苦悶,也不能表達自己的苦悶,唯有偶爾借著背誦的機會發出一聲感嘆:“這是一灘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漣漪”

日子就這樣枯燥且平靜地向前蔓延……

可是,這樣的生活在王林溪的一聲怒吼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八蛋!你——”王林溪從門口沖了進來。

他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怒氣沖沖的同桌。

“你少給我裝無辜,你就是個禽獸”她指著他的鼻子罵。手指幾乎要戳進他的眼睛,他本能地往后退,身體僅僅貼在墻上。

班內學生剎那間圍成了三堵密不透風的墻,將他倆緊緊地包在中間。

“禽獸?我X,好厲害的樣子!”

“嘿嘿,不知道怎么人家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肯定是一中開除了,要不咋能相中咱們這個破學校呢”

幾乎所有人請站在討伐他的行列。

他有點無助。

他從沒有聽過如此難以入耳的話,似乎所有人的都向他傾軋而來,身后的墻也隨之向后傾斜。腦子里飛速旋轉,將這幾天的軌跡按照統計學的理論排列好,一點點過濾。“沒有任何問題啊,不就是個同桌啊,我怎么了?”他不停地問自己。他無辜地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平時和善的同學現在都變成了帶著警犬的偵探,或疑惑或驚訝或嘲笑地看著自己,個個躍躍欲試,隨時準備拘捕他這個“壞人”。

他感到,這里人的眼睛像是千萬面鏡子,將所有陽光,目光匯聚到他的身上,翻騰著他的心臟,準備從里邊找出蛛絲馬跡。此時,他多么渴望有人來幫助他一下。人群中前列的人幾乎不認識,唯有李司文還說過幾句話,難道她會幫助自己這個外來人嗎?渴求的眼神掃過李司文,他不敢確定,此時,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林溪,怎么了啊?”李司文猶豫了下,抱了抱憤怒的王林溪。

“二狗——”王林溪撲在李司文的懷里直抹眼淚。

李司文瞬間叛變,撫摸著王林溪的后背安慰著,“乖,不哭”此時,王沐晨再次與李司文眼神碰撞時,他發現,先前猶豫的眼神瞬間化為匕首向他射來。

“這幾年,誰見過王林溪哭啊,肯定是受他欺負了,咱們揍他吧”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對,揍他,太小看我們啟明的人了”人群中不乏呼應著,甚至,有不少女生都舉起拳頭,加入到討伐他的大軍中。

“兄弟們,一中的人跑到咱們這撒野了,我們能忍不能?”一個高個子男生跳在桌子上喊道。

“不能!”

“打他!打他!”

包圍圈越來越小,王沐晨有點害怕,作為這里的前輩,他熟知這里的學生的秉性,即便是兩個人不認識,只要是聽說有人打啟明的學生了,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沖過去。不用求證,曾經自己就是這樣的沖動和護群兒。該怎么辦呢?打架嗎?萬一被開除了,怎么面對爸爸媽媽呢?怎么考大學呢?即便是打架,也不占不了上風啊。打不起來那就選擇軟的吧。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在腦海里快速衡量可能發生的結果。最終,他還是選擇軟弱。

“打他——”有人站在桌子上揮舞著拳頭向他沖過來。若不是學生躲閃不及,這一拳肯定是逃不掉了。道家學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時,一句道家名言神奇且恰如其分地從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未卜先知地順勢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熟練、專業地迎接著突如其來的拳頭。

爆竹聲響起了,噼里啪啦……

悶雷響起了,轟隆隆……

架子鼓敲響了,咚咚鏘……

所有聽說過,沒有聽說過的樂器在他的身上響起,節奏雜亂無章,毫無規律,聲響傳到他的耳朵里,耳朵接受到信息又傳到大腦,大腦做出最后的辨別分析……

時光停止了,不對,時光開始倒流,整個世界開始反轉,混亂成一團。腿長在頭上,桌子壓在凳子上,黑板躺在地上,風扇將人吹到空中……

“哦——哦——”

人群中一陣騷動,男生女生似乎是點燃的爆竹,冒著火花四處亂竄,一刻也不能停,他們急需釋放內在的濁氣。站在前面的女生悄悄退去,只剩下李司文和王林溪站在他的面前。男生們緊握拳頭,等待著第二次攻擊。

“老板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女生迅速跑回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儼然一派乖乖女的形象,迅速將自己與這一切撇清,圍在一起的男生似乎沒有聽到警報,依然余怒未消,握拳而立。

“都想干啥呢?不考學了?”老板幾乎是跳上講臺,怒斥道。

這些男生像是一根木樁扎入地基,任憑老板狂風四起,一番攻擊下去,沒有一個人退縮。

“李司文,把王林溪給我拉出來!”老板見狀,對李司文下達了指令。

李司文看了看老板,象征性地拽了拽,然后扭頭無奈地報告“老師——”

老板深吸一口氣,推了推眼鏡,用盡全力在人墻上撥開一個縫隙擠了進去。

“今天,你們要打架,除非把我打進去”老板摘下眼鏡,松弛的眼皮竟然緊繃,黑豆大小的眼珠射出兩道寒光瞪著幾個男生。男生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往后退了退。

“老師,他一中的學生欺負我校學生”最先動手的胖墩兒指著王沐晨說。

“對,欺負我們,我們才——”一群人應和著。

“進了啟明,就是啟明的學生!”老板戴上眼鏡,掃視了全班學生說。

班里鴉雀無聲。

王沐晨無辜地看著老板,此時,他發現,眼前的這個中年婦女竟然一點也不丑,甚至有點好看。

先上課,我處理完就回來。老板撂下一句話,一手一個,將他和王林溪拉出教室。

班內頓時響起一陣狂浪的協奏曲。桌凳摩擦發出的嗤嗤拉拉聲,學生擊打桌面的砰砰聲,口哨聲,吵鬧聲,頓時淹沒在悶雷似的狂笑中。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知道是誰總結出的這句話,簡直可以和孔孟老三子的言語相提并論。他天真地以為經過老板的調解,這件事將徹底解決,一切將水平如鏡。面對老板的嚴厲斥責,王林溪一聲不吭,他便明白,他想錯了,事情才剛剛開始。

從辦公室回來,王沐晨搬著課桌挪到了教室的東南角。他認輸了,他要講這些悲憤轉化成促進自己學習的動力,他甚至阿Q式地想,這樣也好,全班與我為敵,全班學生都不與我聯系,那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去學習。

他還不能確定,自己如此思考是不是屬于魯迅先生口誅筆伐的劣根性的范疇,不過他相信,人之所以總要在痛苦、壓抑的生活中挖掘出一點歡樂,甚至要故意顛倒黑白,并非要“混肴是非”而是想要從殘酷中汲取一點安慰。正如受傷的獅子尋找一個角落獨自舔舐傷口一樣,無論多么痛苦,當它站起來的時候,依然威風凜凜……

他幾乎伏在桌子上,書本堆砌的長城將他保護起來,他低著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此時,唯有學習可以撫慰身上的浮腫和脆弱的心。

一張紙條順著英語書的縫隙處填了進來。

“放學別走,學校后操場見!”這是王林溪的筆跡,她沒少在自己書本上胡寫亂畫。

清秀的筆跡透著一股寒冷的殺氣。他實在難以將這樣魔鬼似的畫面和王林溪本人聯系在一起,溫和的表面背后竟然藏有如此恐怖的魔鬼。

他不敢想,但知覺告訴他,必須面對。他也沒有逃脫的可能,他還想弄清事實,洗刷不白之冤。

終于熬到了晚自習下學,班內的學生越走越少,只剩下四個人坐在教室里。

“走吧!”王林溪沖他喊。

他沒有吭聲,將一本數學練習冊夾在腋下,這是他晚上要回家補習的重要科目,早已經定了計劃,今天雖然特殊他還不想更改。

籃球架處站著三個個女生,不用說,那肯定是等他的,他跟著王林溪的背后,假裝鎮定地走著。

“你就是王沐晨?”沒等到他站穩,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生問。

“呃——”他恍惚地回答道。

“還帶人來了?”梳著馬尾辮的高個子女生似笑非笑地說。

王沐晨扭頭看了看,說:“這兩個是我的朋友,都是班里的”

“說吧,你為啥偷看人家日記,你不知道,女生日記都是秘密嗎?”高跟鞋質問他。

“我沒有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本子。”王沐晨委屈地回答。

“沒有看,那個本子怎么跑你桌兜里了?”王林溪說。

“我也不知道……”他撓了撓頭解釋道。

“是不是對俺家林溪有意思?”高跟鞋上前一步問。

王沐晨被這突然轉變的話風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竟一時語噎。

“我——我——”

王林溪伸出手推了一把高跟鞋,高跟鞋噠噠噠地退了幾步。

“你這大老遠回來干啥呢?”王林溪嬌嗔道。

“隨便問問,這不是關心你呢”,高跟鞋笑了笑趴在王林溪耳朵上低聲說,“一般情況,偷看日記的人都是想了解你的人,你還不懂”。

“切,王八蛋——”王林溪照著高跟鞋背上打了一巴掌。

王沐晨扭過頭,尷尬地看著兩位援兵。

“如果沒有事情,我們先走了”王沐晨說。

“沒事,事情大了,你說吧,你偷看日記是為了什么?”高跟鞋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說過,我真沒有看,我——我可以發誓。”王沐晨信誓旦旦地指著天說。

“我都聽別人說了,你看了”王林溪反駁道。

“你把那個人給我找出來,咱們三人對峙,我他媽的弄死他”王沐晨一聽說是別人嚼舌根子,他心里頓時火氣四起,他從小最恨的人就是打小報告,嚼舌根子,顛倒是非的人。

“沐晨,差不多,就這吧……”身后的陸謙拉了拉他的胳膊說。

八條也上來勸他。

王林溪朝著他的方向看了看,又扭過頭拉著高跟鞋往后退了幾步,不知道說些什么。

“今天你得感謝我,是我把你們老板叫來的,要不然不把你打死了”馬尾辮女生輕輕地扶了扶眼鏡說。

“呃,謝謝你,真的”王沐晨笑了笑表示感謝。

“就這就行了”顯然,馬尾辮女生對他的感謝不太滿意。

“那——”王沐晨支支吾吾,一時間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其實,他腦海里想起來一個點子,就是給她送一個毛絨玩具之類的禮物,隨即一想,這個主意馬上被他否定掉了,送禮物不都是情侶之間的事情嗎?

“你請我吃飯就行”馬尾辮女生輕松地說。

“行,什么時間?”王沐晨如釋重負。

“有時間,我聯系你”說完,馬尾辮扭過頭沖著后邊的王林溪喊。“你們倆嘀咕完了沒?”

“馬上——”王林溪擺了擺手回答道。

三個人站在籃球架下,不知道說什么好,此時,此景說什么好呢,誰也不知道,他倒是拿了一本書,總不能這個時候拿本書看吧,他在心里嘲笑了一番自己的無知。

幸好,熄燈時間馬上到了,王沐晨看了看表。

王林溪挽著高跟鞋走了過來,面色和善。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的憤怒。

“俺家林溪替你求情,要不然絕對不能輕饒你,打你一頓還是輕的,你打聽打聽,這啟明高中,誰不知道我?”高跟鞋的威脅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驕傲。

王沐晨聽著,說聲謝謝,還是……?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靜靜地等待著高跟鞋訓斥完畢,好讓自己趕緊回家。

高跟鞋說完,見王沐晨不回答,瀟灑地從褲兜里掏出手伸到他的面前:“認識一下,我叫郝勝楠”

“你好,王沐晨”

身后的兩個兄弟不知道為什么也擠到前邊來,爭著做自我說介紹,他不解地看著他倆。

“我是陸謙”

“我是朱子筱”

一場風波戛然而止,正如它突如其來一樣讓人措手不及。

離開學校,王沐晨夾著書快步前行,陸謙和八條緊跟在他的身后。

昏黃的燈光隱藏在升騰的熱浪里更顯得撲朔迷離。

三個人的影子拉長、漸短,然后又拉長……

已到分別的路口,三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一聲“走了”都覺得多余。

這樣的場景是幾年來頭一次。

不用說,后邊的兩個人也能猜想到他們的摯友此時心里的滿腹怨言。

那么多人涌過來的時候,兩個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即便是告訴老板這個他曾認為最笨拙的救援行動竟然是鄰班童欣冉完成的。現在,即便是拿著鐵鍬,刨開整個心臟,都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可以原諒他們的理由。難道說這就是十多年的兄弟情嗎?陸謙,八條,你們都忘記了自己當年是怎么營救你們的嗎?他問自己,問他們。

他的心里波濤起伏,一個巨浪朝他傾軋而來,他被深深埋在浪底,沉降——沉降——還是沉降——他放棄了所有掙扎……

他講不清楚此時的心里狀況,是痛苦還是悲傷?是無助還是絕望?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時擁有如此大的度量去包容這突如其來的責難。

他躺在床上,不想再做過多的回憶,他只想這一切趕緊過去。

他在日記本上寫下這樣的話:

人生中所遇到的困難,有的時候需要勇敢面對,有的時候需要果斷逃離,這一次,面對著糾纏不清,無法辨明的情緒,你要堅定,因為,所有苦痛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磨礪,唯有選擇堅強,遠離是非,才能揚帆起航。

隱隱作痛的瘀斑隨著血液的流動,迅速蔓延全身,似乎總想在皮膚上尋找出處,以釋放這股無處安放的悲傷。

他搜尋枯腸,尋求不到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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