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以稱貴
- 重生之公主不嫁人
- 九魚不是魚
- 2078字
- 2020-01-15 19:02:00
一輛裝潢華貴的寬大馬車上,朱福貴倚靠著棉質背靠,將車窗簾布掀開一角,注視著外間。
往日熙攘的街市如今死氣沉沉,道路兩旁稀稀落落的行人,大部分面露哀容,步履維艱。同時,一面面高懸的黑色魂幡在他眼前頻繁閃過,家門緊閉,幾無人聲的也不在少數。
這便是現如今的沉盧縣。
半月前的賊災,對它的影響還遠遠沒有到消散的時候,或者說,影響才剛剛開始。這一座原本并州府內最為繁華的縣城,可能從這一刻起,就已經步入了慢慢的衰亡中。
衙門雖然恢復了運作,但直到此刻,整個縣城中死亡的人數也依舊沒有統算出來。
可說是舉城上下,戶戶哀哭。
相較之下,在賊災中近乎毫發無損的朱府,看上去是如此幸運……又如此扎眼。
難怪有人盯上了自家。
朱福貴眉頭緊皺,撫額沉思。
若不是那日他興致勃勃的前去縣衙,想要將家里關著的那個小山賊給交上去邀功,只怕還發現不了此事。
居然有人出首告發朱府通賊?
簡直是荒謬!
朱福貴緊緊握住車廂內的木扶把,手背上青筋暴起。
作為沉盧縣中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和那些窮得連衣服都穿不上的蒼山賊相通,買通死士,在守城之時率先發難,殺死城丁,打開城門,于是陳盧城破。
真是講得一個好故事。
他記得自己初聞之時,不由譏笑連連:“這事說出來,也要有人信才好!”
可沒想到,還真有人信,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是整個縣衙乃至與他往日交好的諸多友朋。
他們如今要不干脆對他拒之門外,要不對他的請托是支支吾吾,敷衍了事。
以至于他現在都尚未弄清,對朱府通賊的這起案子,暫扣著戴罪立功帽子的那位縣尊,以及更上邊兒的那些大人們,究竟是怎么看的。
這些天銀子潑水似的灑了出去,可探聽到的消息只能說是聊勝于無。最終,還只有今日去見的張子誠,對他說了幾句實話。
“這是通天的大事!朱兄,那日小弟就在府上,怎能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已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家兄,希冀他通稟縣尊,洗脫你家的誣陷之名。可是……此事畢竟疑點甚多,據說上邊兒也依舊沒有拿定主意。”
“疑點?什么疑點?那日張公你看得清清楚楚,我小女是如何退敵的?最后只差命喪黃泉了!難不成這也是通賊?”
“朱兄,還請稍安勿躁。那日種種我的確親眼目睹,可是,我人微言輕,此乃其一。其二……朱兄,換做你是旁人,你信么?數十山賊,被一幼齡小娘嚇阻于府外。并且,這小娘子最終還活下來了。朱兄,我聽說令千金傷勢恢復甚好,此時似乎已能開口說話了,對吧?”
車聲粼粼中,朱福貴闔上雙目,不再看著車外,胸口起伏不定,顯示出他心中的憤懣難當。
半個時辰過去了,可張子誠的話兒依舊在他耳邊回響,那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樣子,也一閉眼就能看見。
朱福貴只恨不得用刀扒下那一張虛偽惡心的臉皮!
“你朱家全部的家產,以及貴府大小姐入我張家為妾。我張家便保證朱兄闔家老小度過此難。并且,我聽說朱大小姐似乎傾心于我家離兒,我也跟我大兄提過了,他已點了頭。只要朱兄你同意,令愛便是我張家的人了。”
朱福貴都不知自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將手中的酒杯,扔在那張假惺惺的臉上。
這頭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若不是娖兒,你墳頭的草只怕都冒出芽了!
張家,張家!
無非就是你家在此次賊災中受損甚多,想要在我朱家身上找補回來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借力打力,人財兼得。
張子誠,你果真是個人才。
不知不覺,車輪聲已經消失,馬車停下了。車外傳來平四的聲音:“老爺,到府了。”
朱福貴下了車,對著平四勉強笑了一下,“此番辛苦四哥了,身上帶著傷還跟著我東奔西走。”
平四嘆道:“危機關頭,我又怎能坐視。這家也是我看著立起來的,你有多辛苦,我都知道。如今自當齊心協力,度過難關。”
朱福貴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呼退左右,低聲向平四道:“那位對娖兒的安排,我這幾日左思右想,也不甚明白。且不說娖兒的身份,就說她此刻重傷初愈,家中又似乎有人對她不利,至今也情況不明,怎地合適去伙房那種混雜地方?但她和娖兒的關系,非我所能置喙。可四哥,你能不能去問問?”
平四想了想,道:“我有空便去。不過,娖兒那兒你已遣了周煥等人去,短日內應可無虞。我也自會加緊查清,那日娖兒投繯到底是出自本意,還是有人加害。你就不用再操心此事。我看張家這回勢在必得,衙門中的風向應該對咱們極其不利。你要趕緊想個應對之策才行。”
朱福貴臉色沉重的點點頭,抬步進府,剛被看門的家丁迎接進去,突又頓足,向左右問道:“大小姐此刻在何處?喚她過來書房見我。”
……
……
朱媺娖來到書房時,朱福貴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朱媺娖眼睛一瞥,見他看的乃是一本《大禮》,是此世的圣人之作,正如前世的四書五經。不過此時那本薄薄的書一頁也未曾翻開。
“父親,你叫我?”
朱福貴笑了一下,道:“這幾日我在外有事做,少有時間過問你的事兒,聽說你一直在伙房跟著那張三郎學廚?”
“不錯。”
“那……學得如何了?”
“前日開始學的做菜,先生夸我對此頗有天賦。”
“如此便好。”朱福貴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旋即一怔,問道:“先生?”
朱媺娖道:“我向先生學廚藝,自當效弟子禮,父親認為有何不妥?”
朱福貴張大嘴,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半晌才嘆道:“那張三郎不過一廚子,操持賤役,哪里當得起你一聲先生。”
朱媺娖笑了笑,道:“父親也只是一介商賈,雖家產萬貫,又何嘗稱得上一個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