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法場
- 單爵靈
- 九轉丹砂
- 2327字
- 2020-09-10 12:00:00
盡管張涵舟極力抗拒著,他還是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夢蠱,有點像七歲那年,張戴玲第一次將他推進西山名人墓谷時的感覺,沉迷的,無法自控的,還有強烈的恐懼感。
天空,又是一個蒼白的太陽,不,更像是月亮,慘淡,陰涼。
周圍有各種奇怪的響動,有人聲,有水聲,有風聲,還有騾馬的踢踏聲,金屬器撞擊的叮當聲,以及沙土被翻上來的聲音,這土聲聽起來有點松軟,味道有點苦苦的,沙土中有星星點點的小砂礫,頑皮地在沙土中和金屬器具上跳動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筱綃的手機鈴聲就是這樣的……
張涵舟的思維還在運轉著。
穿著大紅古裝裙的女子已經走近了,她有著一張格外蒼白的臉,很有年紀感,下巴處很松弛,但又有極力保養的痕跡,皮膚非常細嫩,看起來就是又老又年輕的感覺,讓人很分裂。
隔著幾步遠,她停了下來,說道:“這,就是少年殺人犯張涵舟?黑心爛腸的小崽子,你好狠啊!一出手就火燒三條人命,其中一個是五歲的兒童,一個是十月懷胎的孕婦,一個,是還未見天日的胎兒。”
這聲音透著一股妖媚的柔賤感,和那張臉一呼應,能立刻勾勒出一個魅惑后宮的狠毒妃子的人設。
女子的身后有一群人,都看不清臉,他們發出了斥責聲:
“威——威——”
“太兇狠了!”
“太殘忍了!”
“這還是人嗎?”
“怎么這么沒有人性?”
“這心理得扭曲成什么樣,讓人聽著脊背冰涼,頭皮發炸!”
“這樣的畜生還是早點處理掉更好!”
……
月光下,每個看不清臉的人都顯得格外驚悚,像是一堆僵尸。
李丫死后,張涵舟之所以會生那場大病,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懷疑自己巫性殺人而極度自責。此時,那種自責感又在思維里生出了細芽兒。
他下意識地向后退,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腳僵硬,他低頭看向自己,才發現自己跪在一個高臺上,身上綁著粗粗的麻繩。
他,已經徹底進入了夢蠱。
旁邊,有一個頭上纏著紅布的壯漢,壯漢的身上也半披著一件紅色的衣服,露出一條粗壯的胳膊。他正揮舞著大刀,一邊舞著,一邊朝著刀上噴水。
也可能不是水,空氣中彌散的是酒精的味道,很是刺鼻。
我這是怎么了?被綁在法場了?
這是個什么情況?
張涵舟很納悶。
夢蠱?對了,是進入夢蠱了!在羅天一的家里,坐在旋轉木馬上,他進入夢蠱了!
有人從遠處跑來,跑到女子身前,鞠躬行了一禮,說道:“公主,子時三刻就要到了,是否要按時行刑?”
女人點點頭:“按時行刑,現在擊七七四十九通追魂鼓,八八六十四下叫魂鑼。讓常駐取魂詭大使告訴張戴玲,我們血神宮馬上就要生剝萬年魂,讓她準備好了,我會在成功之后,用魂波第一個告訴她。”
取魂詭?張戴玲?
聽到這兩個名字,張涵舟不由地一驚。
“是。公主!”
“怎么還不走?”
“公主?您要在這里看著行刑?”
“怎么?覺得我動不了這個萬年魂?笑話!他有一顆犯罪腦,有一顆羞恥心,這就夠了。”
女人一臉冷厲肅然,她身后的人哆嗦了一下,跑了出去。
公主?哦,不對,應該是宮主,這個人是血神宮宮主。花博說:李丫死,血神宮成立,阿梅死,血神宮宮主登基。
你,就是縱火案背后的大boss?
因為李丫和阿梅的死,大家都在尋找背后的操控者,這個血神宮宮主現在居然還裝神弄鬼地要審判自己。
有人給宮主送上了一把高背椅,椅背有一人多高,兩邊是象牙雕花,中間一條是大紅的絨布。她穩穩地坐下。
張涵舟怒目瞪視著女人:“是你策劃了這一切?”
血神宮宮主稍稍一愣,馬上又微笑起來。女人有一雙很大的眼睛,眼白有點多,不說話都顯得有點兇,一笑,肉皮一卷,整張臉,又有點垮,不過,倒使一張臉溫和了不少。
她問:“張涵舟,你可知罪?”
張涵舟反問道:“你殺了李丫和阿梅?你在背后操縱羅天一?”
宮主又是一頓,馬上仰天大笑,那笑聲很像是貓頭鷹的半夜叫聲,不由地讓人生出恐懼感:“小子,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可惜被張戴玲給糟踐了。你本不應該有這顆殺人腦,誰叫張戴玲一上來就教你殺伐征戰呢?哎,你跟本宮說實話,殺人取魂的感覺怎么樣?”
宮主的聲音尖尖細細,像是無形鉆,在一點點鉆進張涵舟的大腦,讓他極度不適,胸口有澎湃翻騰的感覺。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女人,會巫術。
他怒聲說:“我沒有殺人!”
他感覺自己在大聲駁斥,可那聲音回傳到他自己的耳朵里,卻弱不禁風,仿佛誰的一個呼吸就能讓這話灰飛煙滅。
無力感,像涌泉一樣在他的心底一點點生發,蔓延到他的血液、肌肉、筋骨。
在花博的那個黑白空間審訊室,張涵舟也有罪惡感,但那時候還有一種怒火蒸騰的情緒。
現在,張涵舟也感覺憤怒,被捆綁的憤怒,被污蔑的憤怒,無能為力的憤怒……
經過花博的查證,經過張戴玲的駁斥,經過阿布舍的夢蠱,經過筱綃羅天一的幻境,這一連串的詭異現象,他越來越不信自己會殺人取魂。
“你居然還認為自己不可能殺人?”血神宮宮主笑道,“嗯,也是,不是有個叫阿布舍的告訴你,他也有過張涵舟的人設殺人記憶嗎?你不是很聰明嗎?沒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嗯?也是,像你這種變態,第一個階段是一定要給自己找個很好的借口的。本宮不妨告訴你,有一種病叫精神分裂,一個變態腦可以同時分離出一個白蓮花人格,一個殺人魔人格。”
這話像錐子一樣狠狠地刺中了張涵舟的心臟,他甚至能感覺到心尖兒上有鮮紅的血在穿透皮膚向外奔流。
阿布舍,是他的一個分裂人格?專門負責兇殘冷漠?所以,縱火案才都有張涵舟的痕跡?夢蠱中和阿布舍的對話,其實是張涵舟兩種人格的相遇?
“做修行人,想要在魂界占據一席之地,不殺人不取魂怎么可能勝出?”女人繼續說,“不過呢,你姥爺從小就對你進行善的教育,張戴玲和他正好南轅北轍,你接受不了,自然就出現了人格分裂,有一個人格,一直在接受張戴玲的巫術教育,做了取魂詭的小詭主,殺人放火。”
張涵舟感覺不對,不對,不能光聽這個女人在這里羅嗦,不,這個女人是在實施幻術,在為他洗腦,他得駁斥,他得找出漏洞,可哪里有漏洞。
他聲音微弱地說:“殺人取魂那么低級的事,怎么會讓堂堂的取魂詭詭主去做,簡直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