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胡一大海把斧子一舉,照定張占川的頭頂就砍,他滿想一斧子把張占川劈成兩半,萬沒想到張占川運起了氣功,氣慣頭頂,斧子下去,就聽嘭的一聲,只是把他的頭發砍下來了一大把。這一斧子也夠張占川受的,震得他直咬牙,兩個耳朵嗡嗡響。他覺得怪不對勁的,我師爺這一斧子怎么下來的這么狠哪?這不像是試功夫,倒好像是拿我解恨呢,幸虧我有功夫,要不然非砍死我不可。你當師爺的哪能這么對待徒孫哪?這里頭準有事兒,我別上當。他這才醒過點味來,想看看一胡一大海。他剛一抬頭,一胡一大海可就毛了,心里話:這個張占川太厲害了!看樣子這小子真有兩下子,要等他琢磨過味兒來,我可就完了,干脆再給他來一下子吧。老一胡一手疾眼快,雙手一抱斧桿,三棱尖的大斧攥就抬起來了,直奔張占川的眼睛戳了下去。老一胡一想,不管你怎么有能耐,眼珠子也練不了功夫,我先把你的眼捅瞎了再說。他這一下子可把張占川給嚇壞了:我的媽呀,他哪是我師爺呀!分明是閻王一爺要命來了。他趕緊往旁邊一閃,躲得稍慢了一點,耳聽噗一聲,三棱斧攥就把張占川的右耳朵給什豁了,登時鮮血直流,疼得張占川哇哇直叫。一胡一大海一瞧沒有捅到眼珠兒上,心想壞了,我快跑吧,上馬就跑。張占川捂著耳朵正要上馬去追,這時小諸葛李德才領著隊伍趕到了。李德才一看張占川滿臉血跡,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是好,趕緊下馬上前問候:“大王傷勢如何?”張占川說:“傷倒不重,就是這口氣難咽哪!我非追上這小子把他剮了不可!”說著就要去追一胡一大海。李德才趕緊攔住說:“大王,您先別著急。這個事兒我打聽清楚了,殺趙勝的不是西吳王,是他手下的一個先鋒官,名叫一胡一大海。我聽說一胡一大海是朱元璋的結拜哥哥,很受朱元璋器重。咱們就忍了吧,跟他逗氣容易壞事。他殺了趙勝,裝你師爺爺,這些事咱們先給他記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朱元璋跟咱們合兵,慢慢地想辦法殺一胡一大海還不容易。您先上點藥,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帶兵去襄一陽一,直接找朱元璋跟他面談。見了他用好言說服,他若答應更好,倘若不答應咱們就跟他決一死戰。憑您掌中這條大棍,也不愁他朱元璋不滅,一胡一大海不死。到那時您的仇也報了,咱們還可以一舉奪得荊襄九郡。您看如何?”張占川聞聽,哈哈大笑,說:“還是李軍師高見。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姓一胡一的多活一會兒吧。”這回一胡一大海可真算撿了便宜了,要不是李德才的這番話,一胡一大海的這條命就沒了。
按下張占川他們暫且不提,單說一胡一大海。他跑了好大一會兒,回頭瞧了瞧張占川沒追來,這才放了心,準備回營一交一令。走著走著,就瞧見了前邊西吳王的大營。一胡一大海來到營門前甩鐙下馬,吩咐門軍往里通稟:“就說先鋒官回來了。”門軍跑進帥帳之中說道:“啟稟元帥,先鋒官回營一交一令來了。”這工夫元帥張玉為了一胡一大海正生氣呢。本來叫他當先鋒官,張玉就挺擔心,為了怕他一胡一來,派郭英當副先鋒,去給他掌舵。就這樣,元帥還是不放心,又派出遠探、近探、馬步連環探,來往通報消息。元帥得知一胡一大海自從出發就辦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把西吳王的胞姐重一陽一姑派人送回了大營。其余他全是一胡一鬧,最可恨的是擅自做主把泰州下書人給殺了,惹得張占川領兵來戰。這還不算,沒打仗就把兵丁們全打發回來了。而且還都是單個兒跑回來的,一會兒來仨,一會兒來倆的,像個什么樣子。元帥心想,等他回來之后,本帥定要跟他算賬。正在這時,門軍往里一報,元帥把臉一沉:“叫他報門而進!”張元帥這個人本來是不輕易發火的,今天是叫一胡一大海給惹急了。門軍出來告訴一胡一大海,老一胡一只得遵命,摘下頭盔:“報……一胡一大海告進!”來到帳內,雙膝跪倒:“元帥在上,末將一胡一大海參見元帥。”“嘟!一胡一大海你可知罪嗎?”“啊,這個……”一胡一大海一聽,壞了,就沖元帥這么一問,我就好受不了。我可怎么回答是好呢?我要說知罪,他準得說,既然知罪,來人哪,推出去砍了,這倆耳朵香爐就得搬家。我要說不知罪,他更生氣了,還得殺。老一胡一眼珠一轉,有了,趕緊說道:“元帥,末將有罪領罪,但求元帥教訓。”這意思是說,我錯了你就說說我吧,千萬別殺就行。元帥說:“我來問你,臨行之前,本帥怎樣一交一待于你的,讓你凡事多和副先鋒商量,為何不聽勸阻,斬殺下書之人?”一胡一大海說:“那張占川沒安好心,派了個姓趙的來刺探軍情,我就把他宰了。”元帥說:“你難道不知兩國一交一兵,不斬來使嗎?他是下書的,怎能說是刺探軍情?”一胡一大海裝傻充愣地說:“哎呀元帥,要說殺趙勝,我還以為我殺對了呢。叫您這么一說,我才知道是我錯了。元帥呀,不知者不怪嘛,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下次我準改。”他這嘴可真叫巧哇,說得元帥還真沒法下刀了。“一胡一大海!”“啊,元帥。”“你跟那張占川打仗之前為什么又先讓兄弟們退回來呢?本戰先退,該當何罪?”一胡一大海說:“元帥您不知道,那張占川十分厲害,我怕打了敗仗丟了糧草,傷了兵將,所以才叫他們回來的。”元帥說:“散兵游勇,成何體統!”一胡一大海說:“元帥,這您不能怪我。您想,他們要是扎窩子跑,就許全讓人家給逮住。散開了跑,他們頂多抓住仨倆的就完了。”眾將官聽到這兒都笑了,心里話,老一胡一真有出手的。元帥聽了這個氣呀:“一派一胡一言!那么你與張占川軍前一交一戰勝敗如何?”一胡一大海說:“我也不知道哇。”“胡說,你自己親身去的,怎么會不知道呢?”老胡說:“要說我是敗回來了,我還砍了他兩斧子。要說我是勝了回來,我還叫人家追得直跑。這究竟算敗算勝呢?我也分不清。”元帥把臉一沉:“大膽的一胡一大海,你亂殺下書人,未戰撤兵,敗我軍威,丟了副先鋒,又大敗而歸,有何臉面狡辯。來呀!”“有!”“把他綁了出去,梟首示眾!”一聲令下,呼啦啦,上來好幾個捆一綁手,抹肩頭,攏二臂,就把個一胡一大海給綁上了。老一胡一嚇得面色如土,哀告不止,兩眼直瞅西吳王。元帥審一胡一大海,西吳王一直在旁邊,聽說一胡一大海辦的那些事,心里話:二哥,這可不怪人家元帥生氣,全是你自己找的。你平時吹牛撒謊,今天是得讓元帥教訓教訓你。等到聽元帥傳令斬首,西吳王可著急了,心想不管怎么樣,也不能叫元帥把他殺嘍。嚇唬嚇唬他,讓他知道知道就得了,還能真殺嗎?我得給二哥講個情。想到這里,他滿面帶笑地說道:“張元帥,看他粗魯無知,不懂軍規,又是初犯,就饒他這一次吧。”眾將看西吳王求情,也都過來求情。本來張元帥沒打算真殺他,也想到西吳王一定會為他求情的。所以也就點頭答應:“既是主公、眾將都來講情,本帥焉有不饒之理。不過死罪饒過,活罪難免,重打四十,插箭游營。”一胡一大海一聽,心說還是我四弟好,只要不把腦袋丟了,游營怕什么。他趕快過來跪倒說:“謝元帥不斬之恩。”
元帥剛剛發落完了一胡一大海,外邊又來報告:“泰州張占川營外求見,言說與主公有要事相商。”西吳王聞聽,看了看元帥:“啊,張元帥,此番他等前來,不知用意如何?”元帥說:“臣已得知他們要與我們合兵,前派下書人已被先鋒斬首,他們還不死心,又來找主公面談。我想那張占川殘暴兇狠,野心勃勃,早有稱霸之心。目前他比我兵多將廣,為什么偏要跟我們合兵呢?其中必有緣故,我們不得不防。但他既然前來求見,主公就不能不見,只是不與他合兵也就是了。張占川十分奸詐,您在營前會他,也得多多注意,千萬不要遭他的暗算。”西吳王點點頭:“眾將官,隨本王出營。”大家來到外邊認鐙扳鞍上馬,響炮出營。
張占川帶領一標人馬正在營前等候,聽得炮響,只見西吳王營門大開,跑出來數匹戰馬,馬上將官個個盔明甲亮,刀槍齊擺,威風百倍,當中閃出西吳王朱元璋。只見他平頂身高八尺開外,細腰扎背,雙肩抱攏;寬天庭,重地閣,劍眉虎目,四字闊口,寬寬的下頷向上翹著;頭戴玉龍盤珠冠,周圍藍絨球相配,頂門一顆白玉珠;身披一件鎮子連環甲,內村一件紫征袍,閃露大紅中衣;胯下騎著登山五面紫花駟,鳥式環上掛著一桿亮銀槍。身旁是老元帥張玉張定國。張占川驅馬上前雙手抱拳:“前面來的可是西吳王嗎?”西吳王趕忙還禮:“正是本王,搭話的可是泰州大王張占川嗎?”“正是某家。”“哎呀,勞你久候了。大王遠道而來有何見教?”張占川一看朱元璋這個人說話還挺痛快,開門見山,張嘴就問上了。他可直了眼了。他知道自己這兩片嘴夠笨的,舌頭不好使,倘若有一句話說露了餡就得壞事,所以沒敢當時回答,扭過頭來看了看李德才,“軍師,你快說說呀。”那小諸葛李德才聽見朱元璋問張占川的話,也暗暗提心吊膽,怕張占川拙嘴笨腮說砸嘍。他早想過來搭話,可又找不到臺階,這時候張占川一叫他,正是個好機會。他緊走幾步,來到朱元璋的馬前,一躬到地說道:“朱賢王康泰,我李德才這廂見禮了。”西吳王定睛一看,見來人身高七尺,龜背蛇腰,面似瓦灰,癟太一陽一穴,嘬腮幫,兩只鼠耳,一對鷂子眼滴溜溜地亂轉。酒糟鼻子,吹火嘴。尖下頦,稀不楞的紅黃一胡一子;頭戴烏紗,身穿紅袍;肋下挎著寶劍。一瞧就知道他不是善良之輩。李德才一搭話,朱元璋心里就很不痛快。心想:今天是張占川來與我商量事情,你李德才搭的什么腔?有心不理他,又覺著不大合適。只好冷在心里,笑在面上:“李軍師,你有事就請講當面吧。”李德才說:“如果賢王賞臉,我不妨說說來意。我家大王得知令舅郭光卿受了您的牽連,吃了官司,被押南監。這才發兵前去奪取滁州,解救他老人家。大王向我等一交一待得清楚:如今元朝君王暴虐無道,民不聊生。耳聞朱賢王胸懷大志,膽識過人,愿與朱賢王兵合一處,將并一家,共滅元朝,立國救民二我們到了滁州,劫了法場,救了令舅,他老人家感激不盡,聽說我們愿意與您合兵,當時就給您寫了一封書信。我家大王滿心歡喜,派趙勝過營下書。不料您的先鋒一胡一大海一怒之下將趙勝斬首,我們只得親自前來求見朱賢王。當愿您能以國為重,以義當先,不負我家大王一片赤誠,共同攜手早日滅元,同享太平。不知賢王意下如何?”朱元璋聞聽,心說,這李德才好一張利口,把一條毒計說得冠冕堂皇。你有來言,我有去語。西吳王哈哈大笑:“李軍師所言正是本王所求之不得的大事啊。”李德才一聽這話,真好像吃了一副順心丸,心中暗暗高興。看來朱元璋畢竟是個商人,對于軍務大事,他還是不懂啊!要不然不能這么痛快,看樣子這事算成了。他又追問了一句:“啊,如此說來,朱賢王您愿意啦?”西吳王點了點頭:“我早有此意。”旁邊的張元帥一聽,可壞了,主公您怎么能答應他這個呀?他們不是真心實意地跟咱們合兵來了,這是一條毒計,只要您一答應就得上當。元帥剛要催馬過去阻攔,西吳王沖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這事我明白,你就放心吧。你別瞧我這么說,這只不過是先給他個甜頭嘗嘗,苦的還在后頭呢。西吳王這一使眼色,元帥才放心。就聽李德才說:“既然朱賢王愿意合兵,那就請您規定個地點和日期,我們雙方好各作準備。”朱元璋含笑答道:“當今天下,群雄并立,據我看來各國都為自己打算,唯有泰州大王才真正是深謀遠慮,倡議合兵抗元,此乃萬民之幸也。西吳兵微將寡,難孚眾望,哪能叫我規定日期、地點呢?還是請你家大王規定的好。然后知照各路義軍,我朱元璋決不失約。本王還請軍師幫個忙,將我那舅父郭光卿、甥兒李文忠、兄弟郭英送回我營,成全我們甥舅、弟兄一團一圓。”李德才聽了這話,心說這個賣烏梅的掌柜的好厲害呀!你看他樂樂呵呵的,不慌不忙的,就是不吃虧。合兵的事情,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就轉到郭光卿的身上來了。究竟合兵怎么個合法,時間、地點都沒定,又怎么能談別的呢!我還得問問他:“啊,朱賢王,那郭光卿老人家和李文忠、郭英俱都安好,請不要掛念,要想見面倒也方便。不過方才您說的合兵一事,我還有些不明白,既然你我兩家合兵,又何必通知各路義軍呢?我們自己完全做得了主呀!”朱元璋故意打了個愣神:“怎么?難道你家大王的意思只是你我兩家合兵呀?”“正是。”朱元璋搖搖頭:“不妥呀!不妥。李軍師,要只是你我兩家合兵那就太不相當了。想那南漢王陳友諒、吳王張士誠、臺明王方國珍、臨一江一王周伯顏等人,都是因為元朝昏君殘暴不仁,才扯旗造反。我們雖然各據一方,互不往來,但都是為了掃除暴虐,拯救黎民。按說我們各方早就應該合起來,奈因始終沒有個領頭之人,所以才返誤至今。今天,你家大王首倡此舉,我萬分贊成。既要聯合,就不能有親有疏,應當一視同仁。假若只是你我兩家單獨聯合,那就是自家孤立,四面受敵,自找其苦,此事萬萬使不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朱元璋實不敢從命。”李德才一聽,噢,轉了半天還是不行啊。這工夫旁邊的張占川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急得直跺腳,他說:“你們倆這個說一套,那個說一套,轉了半天磨磨,還是沒個眉目。干脆來痛快吧,愿意合兵咱個就合,不愿意合兵咱們就打。軍師,你閃開,瞧我的!”他把李德才拉到旁邊去,自己過來了:“我說朱賢王,咱們就打開窗戶說亮的吧,你到底是跟我們合不合?”朱元璋斬釘截鐵地說:“要是各家聯合我們就合,要是只我兩家我就不合。”張占川說:“好了,要是不合咱就打,你派將吧!你的人要有能勝我的,漫說不合兵,就是叫我投降都可以。假如你沒人能勝我掌中之棍,你現在就是跟我合,我還不干了呢。”說著把大棍就舉起來了。他這一耍野蠻不要緊,西吳王身后的于金彪可不于了,馬往前闖,嘩楞楞擺動九耳八環刀:“主公問到一旁,待我拿擒此賊!”說罷大刀一橫來到陣前。張占川一驚,啊!這員大將真正威風呀!只見他身體魁梧,膀大腰圓,靛臉朱眉;頭戴金盔,身穿金甲,內村寶藍征袍,大紅的中衣,虎頭戰靴;胯下青鬃馬,掌中九耳八環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張占川對自己的將官說:“哪位出去會他?他可是九耳八環刀,頂得住的出去,頂不住的別去送死!”話音未落,偏將郭雷、傅天、金貴、齊恒應聲而出:“大王不必長他人威風,滅自家的銳氣!有我們在此,哪容他撒威!”隨著咚、咚、咚一陣鼓響,郭雷來到陣前。于金彪抬頭觀看,見來人跳下馬平頂身高九尺,膀大腰圓,黃臉膛,鼻直口闊,三綹黑髯。金盔金甲,胯下馬,掌中巨齒飛鐮刀。于金彪看罷,問道:“對面來的是什么人?”郭雷說:“泰州大王帳下,人稱四猛之一,無敵將郭雷!你是于橋鎮的莊主于金彪嗎?”于金彪一聽,你不提我是西吳王駕下五虎上將,卻說我是于橋鎮的莊主,這是小看我呀。他也不答話,雙手擎刀,摟頭蓋頂,嗚一聲就劈下來了。郭雷一看刀到了,一橫掌中巨齒飛鐮刀,往上一架,就聽當啷!郭雷啊了一聲,左膀被砸錯了環,刀下不來了。在二馬要錯鐙的工夫,于金彪這刀往回一撤,在郭雷的下巴額底下往上一撩,郭雷的前臉就開了個大豁口,登時死一尸一倒下馬來。張占川一瞧,好厲害!趕快命兵丁把一尸一首搶回來。傅天見郭雷死于馬下,討令出陣。于金彪一看對面來的這員將官跳下馬身高過丈,腰圓背厚,頭如麥斗。頭戴青銅盔,身穿青銅甲,內村紫征袍,胯下馬,手擎雙鞭。這員將來到陣前,連名也沒報,說了聲“體走,看鞭!”雙鞭就奔于金彪的頭頂砸下來了。于金彪心說,兩家陣前講究長見短不容緩,短見長不用忙,你使的是短兵刃怎能先動手呢,你這是送死來了!他刀往上一舉,啪、啪左右一分,把雙鞭分開,不容傅天的鞭再變招,于金彪的刀就奔傅天的頭頂砍來,耳聽嗆!噗!傅天的頭盔破了,腦袋左一半右一半,死一尸一翻身落馬。朱元璋手下的兵丁一陣吶喊:“好呀!于將軍,接著砍呀!”金貴、齊恒一聽火往上撞,兩馬一齊上。于金彪把馬圈回來往對面一看:前邊那位將官頭戴鑌鐵盔,身穿鑌鐵甲,內襯皂征袍;后邊那位亮銀盔亮銀甲,手擎一桿亮銀槍。兩匹馬一碰面,沒容金貴的棍砸下來,于金彪的刀就劈下來了。金貴雙手抱棍一斜身,想拿棍壓刀頭,誰知棍還沒挨上刀,于金彪的刀又回來了,用刀纂奔金貴的面門扎來。金貴趕緊立棍磕刀,把刀纂掛出去了。于金彪微裹里手鐙,馬槍上風頭,二馬沖鋒過鐙,推刀纂,獻刀頭,回手一刀,正在金貴的后腰上。耳聽喀嚓一聲,金貴腰斷兩節。齊恒一看金貴死了,心中后悔不及,我出來得太冒失了,沒想到這口刀沾著死碰著亡,二馬不走重逢,碰面見輸贏。可現在后悔已來不及了,只好抖搶就扎。于金彪見槍到了,刀頭朝下,刀纂朝天,青龍吸水式,嗆啷一聲,用刀盤把槍撞出去了,然后后手變先手,搖刀就奔他左肩頭來了。齊恒只好低頭,低得慢了一點,于金彪的刀正到了齊恒的左腮幫子上,把齊恒的腦袋削去半拉。張占川一見連死四將,氣得哇呀呀怪叫:“好你個于金彪,連傷我四將,我與你拼了!”一搖手中的鑌鐵盤龍根,來到陣前。這條鑌鐵棍前有龍頭兩個犄角,后有魚尾三叉。張占川一搖手中鑌鐵棍:“于金彪!今天讓你嘗嘗你大王一爺盤龍棍的厲害!”于金彪哈哈大笑:“不怕死你就上來吧!”說罷往前一拱襠,搬頭刀,獻刀纂,對張占川的面門一點。張占川合棍一掛,于金彪橫刀一掃,張占川立棍往外一磕。二馬沖鋒過鐙,于金彪反背一刀,奔張占川的后背去了。張占川懸襠換腰,橫棍一掛,把于金彪的刀掛出去了。于金彪心說,我的膂力就算可以了,看來他的膂力在我以上,我這四刀沾、綿、粘、閃,不能讓他掛上,掛上我就得吃虧。二人打了五個回合,不分勝負。朱元璋一看這陣勢,心中暗想:于將軍已連砍四將,戰了多時,這張占川棍沉力猛,甚是兇悍,于將軍倘若一失神,就有性命之憂。他命人趕緊鳴金,把于金彪叫回來。當啷啷一陣鑼響,于金彪對張占川說:“張占川,我家主公鳴金喚我,我不能不遵命,我可沒輸給你。等我回去對主公說明還要出來,同你分個上下,論個高低!”張占川把嘴一撇撤,嘿嘿一笑說:“雖說你沒輸給我,可是你方先鳴的鑼,論規矩可就是半拉敗仗。你回去帶個話,讓朱元璋出來。他若不出來就是畏刀避劍、貪生怕死之輩!”于金彪說:“張占川休得口出不遜!”撥馬回到本部。他見了朱元璋說:“主公鳴金喚末將回來,不知有何吩咐?”朱元璋說:“于將軍戰了多時,連勝四陣,威懾敵軍,功勞不小。那張占川異常兇猛,只怕你過于疲勞,陣前吃虧,故而嗚金喚你回來。”于金彪感激朱元璋體恤下屬,指揮得當。他把張占川的話學說了一遍,朱元璋說:“用不著他叫陣,我正要出去會會他。”眾將聽說朱元璋要親自出陣,紛紛前來阻攔,張玉說:“主公不必出陣,待本帥前去會他!”朱元璋說:“張元帥,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你年紀大了,恐怕力不從心,難于取勝。”這時就聽對過張占川的兵丁扯著嗓門兒罵朱元璋貪生怕死,是無能之輩。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摘下亮銀槍,對張玉說:“請擂鼓助我出陣!”張玉親自擂鼓,咚咚咚一陣鼓聲,朱元璋催馬來到陣前,一拱手:“大王喚我出來,所為何事?”張占川說:“你的五虎上將于金彪,連傷我四員大將,我決不與你善罷甘休!喚你出來與我的四將償命!”朱元璋強壓怒火,說:“大王此言差矣,你欺我西吳兵微將寡,蓄意挑釁,并非我西吳叫陳。有道是戰場上刀槍無眼,殺傷勿論,自古如此,這怎能怪罪于我?依我之見,你與西吳罷兵息戈,重修舊好,你我兩家共同反元才是正理。”朱元璋這是先禮后兵。誰知張占川不聽這一套,他把眼一瞪,用棍一指朱元璋:“朱元璋,你休得花言巧語!只要你贏了我盤龍棍,我就帶領人馬回去,再不與你爭戰。不然的話,你說出大天也不行!”朱元璋忍無可忍,一抖槍:“看槍!”直奔張占川而去。張占川舉棍相迎,二人戰了兩三回合,打了個平手。張占川暗想,我不能同他在這兒磨工夫,萬一失神,興許就得吃虧,想到這里趁往回圈馬的工夫,他把根一交一在左手,右手在馬鞍(革叉)子里取出一支鏢來。打鏢有個說頭,先打招呼后打鏢,叫君子鏢。張占川專打小人鏢,二馬沖鋒過鐙,他一聲沒言語,噢!鏢就出手了。朱元璋一看趕緊槍支左手,騰出右手想接這支鏢,誰知鏢打歪了,從馬耳朵上蹭過去了。朱元璋這匹紫驊騮咴兒咴兒一聲吼叫,調轉馬頭往西跑了下去。張占川一看,一搖手中的大棍:“兒郎們!快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