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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絕處逢生

  • 朱元璋傳
  • 悅悅好
  • 8779字
  • 2019-12-22 15:57:05

朱元璋踢死了神手小太保陳士倉。三一江一大帥陳也先急了,趕緊吩咐三軍將擂臺圍住。看熱鬧的老百姓們一陣大亂,四下奔逃。兵丁們把擂臺圍住,嗖嗖嗖箭似飛蝗雨點一般地射向朱元璋。朱元璋撿起陳士倉的死一尸一來撥打雕翎,工夫不大,死去的陳士倉滿身是箭,就像刺猬一樣。可把個三一江一大帥給疼壞了,不但箭沒射著朱元璋,反倒把自己死去的兒子給亂箭攢身了。他心中又是恨又是急,忙叫人抱干柴,要火焚擂臺。兵丁們在擂臺之下點起火來。這擂臺下邊是木板,上邊是蘆席,沾火就著,霎時之間,濃煙翻滾,烈焰奔騰,萬道金蛇亂竄,大火熊熊越燒越旺。正在危急之時,朱元璋看后邊沒上來人,趕緊往后撤。來到后臺一看,原來后臺地面不大,緊靠著山坡,朱元璋快步逃上了后山。這時兩面的追兵可就圍上來了,雕翎箭不住地向他射來。他一邊躲著雕翎箭,一邊往上爬,好容易到了山頂上。一看,可壞了,此處是絕壁懸崖,下邊洞水滔滔,亞賽牛吼一般。這邊的山頭離那邊的山頭有三丈多遠,跳是跳不過去。往下一看萬丈深淵,只能聽見水聲,看不見下邊的底,往下走更是寸步難行。左右有追兵,后邊的擂臺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這真是到了絕境。朱元璋正在情急之時,猛然一支雕翎直奔自己的哽嗓而來。他一閃身,剛躲過這一支,緊接著嗖嗖又是兩支箭,奔向他的雙腿。他趕忙往上長身,又躲過這兩支箭。雙足剛一落地,誰知道腳下這塊山石是活動的,一蹬,石頭一動,兩腳再也站不穩了,搖了兩搖,晃了兩晃,呼的一聲掉下了山澗。朱元璋把眼一合,心說:這回可完了,想不到我朱元璋奔波半生,壯志未酬,竟死在了山澗之下。我現在只等一死了。忽然耳聽喀吧一聲,覺著好像被什么東西刮著了一樣,睜眼一瞧:可真巧,這山澗石縫中長著一棵大樹,樹腦袋不知道哪兒去了,只剩下半截粗壯的樹干,那歪權正好掛住了他的絲駕帶,把他吊在樹上。往下瞧,兩只腳的下面是黑沉沉萬丈深淵。往上看高山頂還有三丈高,這真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他掙扎著脫開樹枝,抱住樹干,喘息一會定下神來。陳也先看見朱元璋墜下懸崖,趕緊帶兵沿著一江一岸查找。

朱元璋歇了一會,向四外看看有無道路可走,忽然看見左邊四、五丈遠的山崖上好像躺著一個人。那人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沿著山崖朝朱元璋這邊走來。這個人身材高大,胸寬背厚,頭如麥外,黑瓦瓦的一張臉,絞花的獅子鼻,二目鑾鈴相似,黑眼珠少,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口,大耳相稱,頷下是連鬢絡腮短鋼髯。頭上沒戴帽子,頭頂挽了個牛心發纂,穿一身青色短衣短褲,挽著褲腿。手里提著一只四根齒的大鐵錨,錨上鏈子一大堆,嘩啦嘩啦直響。朱元璋看罷,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想:這深山老洞水聲嘩嘩,風聲呼呼,行人不過,飛鳥難棲,來的這是個干什么的人?瞧他那個兇勁,莫非又是個歹人?朱元璋正想著,就聽那大個用甕聲甕氣的大嗓門說:“哎,我說你為什么尋死啊?”朱元璋聽他說的話,并無惡意,便說:“我在懸崖上邊,被人推下來掛在這里,上不著天,下不夠地,差一點被摔死。哪里是在尋死呵!”大個說:“噢,你是遇難之人,咱把你救上來吧!”說著話就把鐵錨嘩啦啦墜下去,對朱元璋說:“你抓住鐵鏈子,不要往下看。要抓緊,一撒手可就沒命了!”這個時候,朱元璋已經沒有什么法子可想了,只好先上去再說。便緊緊抓住了鐵錨,大漢輕輕把他提了上來。朱元璋正要叩謝他救命之恩,大漢說:“你先別謝我,先說說你姓什么,叫什么?”朱元璋說:“我姓朱叫朱元璋。”大漢聞聽,把鐵錨一扔,噗通一聲跪下:“噢,老人家在上,我這兒給您磕頭了。”朱元璋一看可就愣了,聽他說話沒有半點惡意,看他非妖非怪,倒是一個很直性的人,而且跟我還挺近乎。他跪下磕頭,管我叫老人家,這叫什么稱呼呢!想笑又不敢笑,趕快用手相攙說:“這位壯士,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怎么會對我這樣稱呼?”大漢一笑說:“師父,我等你半年多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把我收下吧,我跟你學點武藝,咱們好一塊殺那些狗贓官。給你牽馬墜橙,我也甘心。”讓他這么一說,鬧得朱元璋更是莫名其妙,不知怎么辦好。想我朱元璋,落到了如此地步,今天是后有追兵,前有山澗,身陷絕境,我的命都保不住呢,還收什么徒弟呀!看來這個大個是個傻子,缺心眼兒。于是說:“你跟我這么一個人干什么?我不能收你。”“為什么呢?”“我被官兵追到此地,生死難說,怎么能連累于你呢!”大個說:“不用怕三一江一元帥,我準救你就是了,不過你不能讓我白救你。你把我收下,趕明兒咱們一塊去找老道去。”朱元璋越聽越糊涂了,就問他:“你說什么老道,是誰呀?”大漢說。“連老道你也不知道?他姓劉,叫……叫什么一溫一來?”朱元璋說:“是劉伯一溫一嗎?”“就是他讓我在這兒等你的。”到這時,朱元璋才算明白,原來這是劉伯一溫一的安排。又問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華云,號叫振一江一,人家都叫我華大愣。”

原來,華云就是此地人氏,父親死得早,孤兒寡母度日,家里一貧如洗。華云雖然力大過人,可是因為他缺心眼兒,笨手笨腳的,什么也不會,就指著老太太給人家縫連補綻為生。華云呢,不但幫不了母親,而且他吃得還挺多。從小到大,老太太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飯量。今天做一斤米的飯,老太太吃一碗,剩下的華云都吃了。老太太看他沒吃飽,第二天做了二斤米的飯,老太太還是吃一碗,剩下華云又都吃了。第三天做三斤米的飯,照樣剩不下。反正你做多少,他也吃了,決不能給你剩下。為這個,老太大常常發愁。不過華云倒是個孝子,從來不讓老娘生氣,不管自己吃多大的苦也不吭聲。

這一天,老太太病了,華云端著碗跪在母親面前喂水。老娘一邊喝著水,眼淚叭噠叭噠不住地往碗里掉。華云一見母親這樣,心里像刀子扎得一樣難過。他問:“娘,您這是怎么了?”老太太嘆了口氣:“云兒,我想的是你呀,你從小沒爹,渾拙猛愣的,吃飯不知饑飽,睡覺不知顛倒,說話不知深淺,咱家的日子又這么窮,你干啥,啥不行,一個錢也掙不來,將來可怎么辦呢?有我活著還能過下去,我要一死……”說到這兒老太太再也說不下去了。華云給娘擦了擦眼淚說:“娘,您甭著急,從今天起我就想法子掙錢養活您,把日子過好了,還不行嗎?”老太太說:“唉,你上哪兒掙錢去呀?”華云說:“那您就放心吧。”他給老太太喂完了水,又給老太太蓋好了被子,就出去了。工夫不大,只見他扛著一袋子米,手里還拿著四百錢回來了,笑嘻嘻地對老太太說:“娘,您看這錢糧不都有了嗎?您還著什么急呀?”老太太挺奇怪,忙問:“你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娘!我掙來的呀。”“你怎么掙來的?”“我一出門正碰見前街的劉老合買糧回來,手里還拿著錢,我就把他叫住了,讓他連錢帶糧都給我留下。他開始不答應,叫我一個大嘴巴把他打了個跟頭,后來他就乖乖地都給我放下了。”老太太一聽氣得發昏,罵道:“膽大華云,你這不成了明火劫道了嗎?這樣做要犯法呀,你趕快給劉老合送去,到那兒多說好的,直到人家消了氣為止。”華云可蒙了,說:“娘,給他送去干什么?這就是咱們的了。我先給您煮飯吃,往后一沒錢我就出去,您也別再給人家做活去了,就在家享福吧。”老太太說:“那還能行?過不了幾天咱們就得吃官司。這么來的錢咱不花,要憑著自己的力氣給人家干活掙錢才行啊。下回你要再搶劫人家的東西,娘我可就不活了,快去給人家送去。”華云沒辦法,只好又把錢糧給劉老合送到家,一進門就給人家劉老合兩口子跪下了:“我娘說搶來的東西不吃,叫我給你們送回來了;還說不讓你們生氣,你們要是還生氣的話,就打我一頓,那你們就打吧,多咱沒氣了就算完。”傻小子這派話倒把老合兩口子說樂了:“華云哪,你快起來吧,咱們都是老街舊鄰的,還有什么說的呢?我們知道你缺心眼,誰也不怪你。你媽好點了嗎?”華云一看人家真的不生氣了,這才放了心,站起身來說:“我媽好多了,就是總發愁,成天價哭,我也怪難受的。”老合說:“你也別難受,先回去照顧你媽,呆會兒我們倆再去看看她,幫你勸勸。”華云答應一聲,從劉老合家出來,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后邊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穿著長袍挺闊氣。華云并不認識他:“哎,我說老頭,你叫我干什么?”“我是問問你,這村有干零活的小伙子嗎?”華云一聽點點頭:“有哇,你要干什么呀?”老頭笑嘻嘻地說,“我是外地來做買賣的,我有十船芝麻發到了這個碼頭上,想雇腳行給運下船來,不想得罪了行會的會頭,人家說什么也不給卸。我們在這里人吃馬喂的耽誤不起,所以就得自己另雇人卸船。我是外鄉人,人地生疏,想求你給幫個忙,找幾個人給我卸船,我們可以多給錢。原來每包二百錢,這回我們加二百,給四百錢一包,只要卸得快就行。”華云一聽可樂了:要是給他們卸船,這不叫使力氣干活掙錢嗎,我娘準高興:“老頭,你看我給你卸船怎么樣?”“那敢情好了,不過你還得多給我找幾個人哪,你一個哪兒行啊?”華云一笑:“你就瞧好吧,有多少芝麻我全包了,管保給你卸完。”說著話,他跟著老頭來到碼頭上,一看十條大商船都滿載著一包一包的芝麻,每包二百斤。華云搭好了雙層跳板就扛開了。人家腳行卸貨都是每人一包,中間歇兩歇再送到貨場。他可倒省事,左肩頭一包,右肩頭一包,左右胳肢窩各夾一包,他一個人頂四個人干,中間還不歇著。一上午的工夫,他就卸了兩船芝麻。老頭給他按數記賬,總共是掙了兩吊錢。老頭又跟華去商量:“你中午別回家了,就在碼頭上吃飯吧。我們再給加八百錢的飯錢,吃完飯你就開工,還不行嗎?”華云說:“行!”又拿了八百錢到碼頭飯館吃飯。華云是個清真教的人,找個回教小飯館坐下。伙計跑過來問:“您吃什么哪?”華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下過飯館,便問伙計:“你們這兒賣什么呢?”伙計說:“大小碗清燉牛肉、饅頭米飯,熱湯面。”“牛肉、饅頭怎么賣的,管飽嗎?”伙計說:“牛肉小碗一百錢兩碗,大碗一百錢一碗,饅頭一百錢十個。”華云看了看鍋里的肉,瞧了瞧屜里的饅頭說:“掌柜的,你們總共有多少肉哇?”伙計一瞧華云這個傻呵呵的樣兒,穿的也挺破,不像個下過飯館的人,就有點瞧不起他,也沒誠心答對他,很不耐煩地說:“你別瞧鍋里的肉少也夠你吃的。”華云說:“那可不一定,要是不夠吃呢?”伙計一看鍋里最少還有三五斤肉,屜里還有三四十個饅頭呢,就說:“你要是能把它都吃嘍,我就一文錢也不要,算你白吃還不行嗎?”華云說:一就那么辦了。”伙計一碗一碗地給他往上盛,華云大口大口地吃,累得伙計滿頭上汗,還是供不上他往嘴里劃拉。他把鍋里的肉都吃了,兩屜饅頭也包圓兒了,一抹嘴站起來就走。伙計沒辦法,只得認倒霉。下午華云又掙了兩吊錢,總共拿著四吊八百錢歡歡喜喜地回家了。老太太正在著急:“怎么這孩子一天沒著家呀,天都這么晚了他上哪去了呢?”正叨咕呢,華云回來了。他把錢往炕上一放,笑著說:“娘啊,這回您想吃什么吧,我給您買去,這錢是我掙來的。”“你怎么掙來的?”“我到碼頭上給人家卸船掙來的,這還不行嗎?這不是憑力氣嗎?”老太太一聽可高興了:兒子能去給人家扛腳行了,這也是個本分活,可太好了。老人家一高興,病也見輕了許多。娘兒倆做了點飯吃。第二天,華云又到碼頭上去卸船。剛剛卸了幾包貨,就從南邊來了一幫小伙子,各個手拿棍子,擰眉立目地沖著華云就過來了。當中是個矬胖子,上前把華云擋住了:“華大愣,你別卸了!”華云說:“為什么呢?”胖子理直氣壯地說:“我說不叫你扛了,你就別扛了,你懂得我們這里的規矩嗎?”“我不懂。我就知道卸貨掙錢,不干活你管飯嗎?”“我憑什么管你飯呢!”“那你為什么不讓卸了呢?”“我是行會的頭,讓誰干活,得我說了算。”華云把眼一瞪:“你說了不算數,我非卸不可。你要不讓卸,就一天給我四吊八百錢,叫我干什么都行。不給錢哪,辦不到!”說著他扛起了貨包就要走。胖子可急了,上去抖手就給了華云一棍。華云一閃身,芝麻包掉在地上,這一棍打到華云的肩膀上,登時肩頭起了一道紫痕,疼得他直咬牙。“好小子,你真打呀,我跟你完不了!”他往四處一看,瞧見碼頭岸邊上有一個四根齒的大鐵錨,上邊帶著三、四丈長的大鐵鏈子,心說這個家伙挺好使,伸手就抄了起來。舉起鐵錨,當的一下磕飛了胖子的木棍。胖子撒腿要跑,華云哪里能容,飛出鐵錨,鉤住了他的左胳膊,往回一帶,噗通一聲,就把他給拽倒了。華云舉起了鐵錨又要打,這時那些小伙子也都圍了上來,要與華云較量較量。華云毫不懼怕,掄起鐵錨就打。工夫不大,這十幾名小伙子叫華云給打得滾的滾,爬的爬,都帶了傷,即使有幾個沒帶傷的,也不敢過來了。華云把鐵錨一擺說:“你們哪個還敢上?沒事找事!這回都老實了吧?我還卸我的船去!”他又扛貨去了。他還以為沒事了呢,哪知道人家挨打的不干哪!晌午,他把鐵錨拿回家來,剛吃完飯,就從外邊來了兩個差人,說是腳行行會的頭,把華云告了,知府大人撒下飛簽火票,來拿華云。兩個當差的進了門說:“姓華的,跟我們去吧。”老太太一看可嚇壞了,忙說:“幾位差官,我兒子犯什么罪了?”當差的說:“他把人家腳行的買賣給奪了。人家會頭侯七帶著人跟他去一交一涉,他拿鐵錨打人,侯七也叫他給打傷了。大人們叫我們來抓差辦案,快叫你兒子跟我們上堂吧。”老太太一聽,登時嚇得坐在炕上:“我的媽呀,他怎么惹了這么大的禍?這可怎么活呀!”華云說:“娘您甭害怕,我不跟他們走,我把他們都打跑就得了。”說著話就要去拿大鐵錨。老太太說:“你敢!你還嫌惹得禍小哇?再把他們打了,你就叫拒捕毆差,犯死罪。”“娘,那咱怎么辦呢?”“你只有先跟人家到大堂去一趟,跟大老爺好好說說,人家的傷咱們想辦法給治,腳咱不扛了,大人愿意怎么判罪,你就怎么聽著。這樣還許能減輕罪名呢。”華云說:“我要跟他們去了,娘您怎么辦哪?”老太太說:“你不要管我,只要你順順當當地早回來就好。”華云答應一聲,跟著兩個差人來到大堂。

知府大人姓方名正直,為官清正,辦事公道,是個好官。見差人把華云帶上堂來,一拍驚堂木問道:“下邊跪的何人?”“大人,我姓華叫華云,小名叫傻子,人送外號華大愣。家里有個六十歲的老媽,日子過得挺窮,因為我掙不來錢,我娘餓得整天價哭。有一天我看著她老人家太難受了,就搶了人家的錢和米,想給我娘做點吃的。可是我娘一聽說是搶來的米,就說寧愿餓死也不吃,又逼著我給人家送回去了。”方大人聽完他這些話,覺得他便便呼呼的挺實在,還是個孝子。雖然他說的這些話有點文不對題,方大人也沒怪他,反而從心里很喜歡他。接著問道:“華云哪,你為什么攪人家行會的買賣哪?你不知道扛腳行都得入會嗎?不入會就去扛腳,人家干嗎?怎么人家和你說理你還打人家呢?”華云說:“我哪知道什么行不行的,是船主老客找的我,我正沒轍呢,窮急了,還能看見錢不掙嗎?反正有了錢,我娘就餓不死。再者說:既然不入會不許扛,他也應當跟我講清楚,他們干嗎什么也不說,上來就打我呢?這是因為我有力氣他們沒打得了我;要是我沒勁的話,他們十幾個小伙子要把我打死,大人您想誰還管我娘啊?那老太太不就更苦了嗎?反正是他們先打的我,我實在沒辦法了才還的手。我娘叫我聽老爺您的,您叫我怎么著我就怎么著,還不行嗎?把我剮了都可以,不過您得替我養著我娘。”方大人一聽,這傻小子說的并不是沒理,便責怪侯七:“你不該帶人鬧事,他家里挺窮,包賠不了你什么損失。只是不叫他再到碼頭上去就行了。你先回去看看那些人的傷勢怎么樣,從今往后不許仗勢欺人,下去吧!”侯七只好認倒霉,下堂去了。大人手扶桌案說道:“華云,按理說你打傷數人,本應當罰錢,給人家治傷,再押你三年五載。今天,本府看你是個孝子,又是初犯,暫且饒過你這一次。快下堂去吧。”華云說:“大人您先等會兒,我還有事呢。”大人一愣:“你有什么事?”“那我要再去卸船,他們還打我怎么辦?許不許我還手呢?”大人說:“不要說是打架,今后你也不能去卸船了。”華云一聽可急了:“不讓卸船,我們娘兒倆吃什么呀?是不是您管飯呀?”大人一聽也笑了:“不讓你扛腳行,你可以作個小買賣維持生活嗎!”“大人,作什么買賣也得有本錢,俺手里分文沒有,怎么作買賣呢?要不我還去幼道吧。”大人說:“別價,劫道哪兒行啊!”吩咐差人給拿來五兩銀子遞給華云:“你把它拿回家去,你們娘兒倆做個小本經營,實在不夠,本府再給添。”華云接過銀子,把大嘴一咧樂了:“大人您真是個孝子,沒聽說過有你這么好的官,趕明兒個我跟咱娘說說給您娶個好媳婦。”大人說:“哎,不許你一胡一言亂語,趕快下堂去吧!”華云托著五兩白花花的銀子走下堂來。衙役們都怪眼熱的:“哎,我說華大愣,人家都說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你別來。你可倒好,打官司還賺錢,這真是古來少有。咱不說見面分一半吧,也得來個肉肥湯也肥呀,給我們一人弄壺茶喝怎么樣?”華云一笑:“那還不好辦,都給你們吧。”幾個衙役高高興興地接過銀子,剛要道謝;華云轉身往回就走。大伙說:“你干什么去?”華云說:“我再找大人要幾兩去。”衙役們一聽可嚇壞了:“你別去了,這銀子我們不要了,剛才是跟你開個玩笑。”說著又把銀子還給了華云。華云說:“你們不要,我可拿走了。”大伙說:“你快去吧,我們不找那個麻煩。”華云托著銀子回了家。

到家一看,老太太還哭哪。華云趕緊跪在母親的面前安慰老人家:“娘,別哭了,我回來了。官老爺還給了我一塊銀子,叫我跟您作個小買賣。”隨后他就把打官司的事跟老太太一說,老太太聽罷喜出望外,對一華云說:“真想不到遇見了這么個青天大老爺,要不然我兒又不定受到什么刑罰呢。可是咱們作個什么買賣呀?你又不認識秤又不會算賬。這樣吧,你就買把斧子上山砍柴去吧,你又有勁,又不怕累,多砍來咱就多賣錢,砍不來也賠不了什么。”華云說:“好,咱們連斧子也甭買了,使那個大鐵錨就挺好。”從此后,華云就每天上山砍柴。他去的快,回來的也快,砍的也快,賣的也快。他到了山上,看見哪個樹腦袋大就把鐵錨往上一扔,拴住之后,用力往下一拽,喀嚓一聲,這個樹腦袋就得下來多一半。有時候趕巧了一使勁,整個樹腦袋就得全讓他拽下來,他撅巴撅巴,捆巴捆巴,就挑到柴草市去賣。人家一挑柴賣八百錢,他也賣八百錢,不過他的柴比別人的柴格外好賣。為什么呢?他這一挑得頂別人的兩挑,大實在了,所以都買他的。后來,買柴禾的人們都到山道上去截著買他的柴。華云也挺勤快,有時一天要到山上去兩趟或三趟。這樣一來,娘兒倆的日子就好過了。不久,老太太去世了,華云悲痛萬分,把母親就埋在自己砍柴的山坡上,每天都得到墳地里去看幾遍。

這一天,華云正挑著一大擔柴禾走下山來,迎面來了一個老道,白面墨髯,一臉和氣。華云以為是個買柴的人,還沒到跟前就喊上了:“老道哇,你買柴嗎?一吊錢一擔,你在哪個廟里,你給你送去。”來人正是劉伯一溫一。聽到有人喊老道,留神一看,一個大個挑著一擔柴,迎著他走來。那擔柴足有二百斤,可在大個身上好像沒有分量似的。劉伯一溫一納悶:這擔柴少說也可以賣五吊錢,他怎么才要一吊呢?便問:“壯士,你這擔柴有多少斤?”華云說:“我也說不清,這是我半天打的。你要嫌少,我再上山給你打一掃去。”說完抽出扁擔就要走。劉伯一溫一趕快攔住:“別去了,我不是買柴的。我看你這擔柴在百斤以上,怎么才賣一吊錢?”華云說:“我有的是力氣,多打點沒什么。”劉伯一溫一聽了華云的話,再看這個大個滿臉憨厚,相貌出奇,有一副好身板,有一把好力氣,心里很是喜愛,便坐下來和華云攀談起來。華云不僅把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怎么來怎么去告訴了劉伯一溫一,還特意把那位知府大人怎么判案,怎么給了他五兩紋銀,詳詳細細地說給劉伯一溫一聽。劉伯一溫一越聽越高興,心想要是讓他學點武藝,將來必有大用。便問華云:“要是再碰上這樣的好人,你愿意跟他去嗎?”華云說:“我除了砍柴,什么也不會,人家哪能要我。”劉伯一溫一說:“我有個朋友叫朱元璋,他人好武藝也好。你跟著他學點武藝,不比砍柴強。”華云聽說,高興得跳了起來:“那敢情好,只要我有了武藝,非把那些害人的官兒、坑人的壞蛋全殺了!你快告訴我,上哪兒去找那朱元璋去?”劉伯一溫一說:“朱元璋不久就要來襄一陽一賣鳥梅,只要聽到他來襄一陽一,你就去找他,讓他把你收下。”“人家要不收呢!”“你見到他,就提我讓你來找他,他一定會收你。”“你姓什么叫什么,我還不知道呢。”劉伯一溫一說:“我姓劉,叫劉伯一溫一。要是把我的名字忘了,你一提老道就行。”華云傻呵呵地說:“我記住了,老道。”劉伯一溫一說了聲:“咱們改日再會。”飄然而去。

華云打這兒起,天天念叨朱元璋,一直盼了半年也沒有盼來。前些天他進縣城賣柴,才聽說襄一陽一城來了個賣烏梅的朱四,他的烏梅救了襄一陽一百姓的病。華云想:這個朱四會不會是朱元璋呢?他姓朱,也是個賣鳥梅的,沒錯,準是他!看來這個老道說的話是真的。我再賣幾擔柴,弄點盤纏,就到襄一陽一找他去。他主意已定,這一天又來到山上。猛然聽見空中一陣嘎嘎的叫聲,抬頭一看原來是兩只老鷹正在空中打架,不一會,兩只鷹同時掉在山坡上,都摔了個半死,在那里噗楞著翅膀不住地掙扎。華云一看撒開兩腿,繞著道往下邊就跑,他想把這兩只鷹抓住,好做頓美餐。誰成想,他剛從上邊下來,這兩只鷹緩緩醒過來,噗楞又飛走了。華云這個喪氣就甭提了。眼看著到嘴的肉又飛了。他慢慢往回走,一回頭瞧見山澗上斜長著一棵茂盛的大樹,他用大鐵錨把樹的支干都拽下來,撅了撅,捆上,放到旁邊。想坐在條石上歇一會好家走。不想一坐下就覺得累了,干脆先在這兒睡一覺再說吧。他躺到條石上昏昏沉沉地剛要睡著,就聽山崖上有動靜,睜眼一看,離自己幾丈遠的地方,一個人掉下去了。他噌一下蹦了起來,往下一看,那人正好掛在那半截樹干上。要不是讓村干給掛住,非掉在山洞里摔死不可。華云這才提著鐵錨來救落崖的人。一聽說自己救的這個人,正是終朝每日盼望的朱元璋,心里甭提多高興了。朱元璋聽說是劉伯一溫一推薦來的,就放了心,和他攀談起來。華云把自己從小到大的那些事,顛三倒四地說了一遍。說罷就鬧著要拜朱元璋為師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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