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繡家里的門鎖刷到海的臉了，幾天以前海就料到會有這一出，有一次趁她不注意，海偷偷在門鎖上安裝了臉部識別密碼鎖。他不動聲色地進去時，繡繡和那個男人正挨著坐在沙發上，屋里的燈全關了，電視上的圖像光在兩個人的臉上閃爍。

“這個時候下手有點難啊。如果把他當人看的話。”海想，但出于本職的使命所在，他還是一把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把他從沙發上扯起來。照著臉頰就是一拳，在很短的時間內又給了他的肚子一腳。

繡繡已經看傻了，她往沙發的角落里縮，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語言，只是不停地說：“別打我，別到我。”

海面無表情，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拍了拍手，用隨身攜帶的消毒濕巾擦了擦手。看著地上的那個男人，上手試探了一下他的呼吸。確認他還活著。他搖了搖頭，很不情愿地把他扛到肩上，一邊出門，一邊掏出兜里的遙控器，他需要屏蔽沿路的監控信號。

繡繡目送著他離開。腦袋清醒了以后，冒出一萬個問題。

過了沒一會兒，終于把海等回來了。她劈頭蓋臉地就問：“你是誰啊，你是我的什么人啊？你怎么管那么多啊？你是不是把那個人殺了，你說呀！你不怕被抓嗎？”

海淡定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翹起二郎腿。“嗯，你什么時候買的酒？味道不錯啊。”海的手上戴著藏藍色的橡膠手套。“我問你話！回答我呀。”海沒有回答她。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一副自動屏蔽繡繡的聲音信號的樣子，悠悠地背起了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繡繡看他沒有想理自己的意思，也沒有想要攻擊自己的意思。終于顫顫抖抖地去輕輕地推搡了一下他，卻被海順勢像公主一樣抱在懷里。此時，他的詩快要背完了：“繞樹三匝，何枝可依……林繡繡，你要學會自重。”

“別跟我來這一套。”繡繡聽到這么封建主義的話就來氣。“你知道我心里多苦嗎？”

“我知道你一個人受不了孤單寂寞。”

“不，是因為我的心里太豐富。”

“一個內心豐富的人還需要別人的安慰嗎？”

“不是安慰，是轉移注意力。你看過宇宙之外的星體嗎？”

“看過。”

“很豐富，很壯觀對不對？”繡繡在距離海很遠的地方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扯過剩下的紅酒瓶，咕嘟咕嘟仰頭就灌，然后很粗魯地用手背抿了一下嘴角殘余的酒液。“我的心里，不，確切地說是我腦袋里，有時候就裝了滿滿地一個宇宙，絢爛到極致就不是美。”

“是什么？”

“是恐怖”

“嗯。”海在屋里走來走去。是的，那個日子要到了。他有時候真的很不想再把這個秘密瞞下去。他想告訴繡繡。她的過往，她的未來。但是這是違背倫理的。他不能確切地感受繡繡的那種感受，他不能告訴她，她的大腦已經被改造過了。但是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他從背后猛地抱住繡繡的腰。像是要暗殺她，突然，窗外響起了警鈴聲。“噓。”海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把電視也關了，屋里頓時漆黑一片。他拉開窗簾的一角，觀測著西邊的街道盡頭由遠而近的警車。

“我說什么來著，你還想不想要你的工作了？”

“哼。”海輕蔑地鼻子出聲，“我就是陪你玩兒而已。”“你先不用緊張，他們來了也什么都發現不了。他只是一個再普通男人。”

“我就喜歡普通的。”

“噓。”

“噓什么噓。現在又沒有人。”

“我不知道他們是普通的警察，還是特派警察。如果是特派警察的話，會竊聽到我們的對話的。”

“你不是說普通男人嗎？普通男人還需要特派警察嗎？”

“傻瓜，但你不是普通女人。”

警笛聲吵醒了小區里所有人的好夢，它響的聲音實在是太久了。海喊繡繡：“快開燈！”

“為什么？”

“他們正在下面觀察，看誰家的燈沒有開。”

繡繡去搗鼓了一番，半天沒有把燈弄開。她抹黑又找到海，慌張地說：“燈壞了。”

“什么？”

“燈可能壞了，也可能是沒電了，我前幾天就收到通知，我忘了去交電費。”

“關鍵時刻掉鏈子。去把睡衣拿來。”海一邊脫手套，一邊說。

“我家里沒有男士的睡衣。”

“得了吧。我知道你有準備。”

果然，不一會兒，門鈴響了。從貓眼兒看，五個警察在堵在門口。海心里馬上清楚了，普通的案件只會現派兩個巡邏的。現在來了五個。很有可能是特派警察，只是他還不清楚這批警察背后的大老板是誰。不能照一般人來應付了。海把頭發撓亂，身上的睡衣也使勁搓了搓，扣子故意扣錯位置，才緩緩開門。

為首的是一個矮胖的警察，“警察辦案，請出示一下身份證。”

海拿出隨身攜帶的假證件。臉是他的臉，但名字不是他的真實名字，地址上寫的是一個農村。

“買的房租的房？”那個警察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

“租的。”

“這是你什么人？”

“我老婆。”

“有結婚證嗎？”

“有。”

“拿出來檢查一下。”

“警官，我第一次聽說還要查結婚證的。”

“有嗎？沒有就是非法同居。”

“警官，你管的也太寬了吧。”繡繡不明所以，直覺地感到這個警察的討厭。這個胖子似乎是終于找到了什么把柄的樣子。“你不知道公民對警察有告知的義務嗎？”

“你有這功夫，怎么不多抓點殺人犯，沒這能力的話，就去多抓點小偷。看看你們警局，多少懸而未決的疑案。”

“警察還輪不到你來指派！”

“是不用我指派，我只是怕社會上，賊比官聰明。”

“哎你什么意思。”后面的四個“警察”剛剛一直不說話，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柱子，現在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樣的，涌到門口，堆著海要往里進。

苗海一時間也有點慌了，他心想，糟了不妙。他不知道怎么跟繡繡解釋，這警察不是一般的警察，很有可能是個假警察，他千方百計地就是想找茬。從古宅里有官方的人進去，苗海就知道信息可能已經泄露了。

沒辦法，海從兜里掏出麻醉手槍。照著每個人的腦門上打，打一發出去，有100支小鎮，在一秒鐘之內可以讓目標暈倒在地。可是對方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的。完美地避讓開了麻醉槍。五個人迅速分散開。把繡繡和海包圍在中間，發射抓捕器。海在繡繡快要被罩住的時候，猛一發力，將她推出了包圍圈。

“繡繡，快出門。報警。說這里有假警察。”海大喊。

“哼，想的美。”那個胖警察怕繡繡跑了，沖上去抱住她。包圍圈作廢了，他趁機劃破網罩。拉上繡繡的手就往外跑。

剛剛的刷臉裝置起了作用，他們跑出去以后，“假警察”被所在里面。

“你喜歡鎖人？”繡繡問他。

“哎，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