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棋差一步
- 影憐云鶴
- 沈戲時.
- 3285字
- 2019-12-19 17:12:50
太醫(yī)被藍玉催促一路小跑過來,容云鶴已提前避開,診過脈后,開了藥方,又拿出銀針開始針灸。
立竿見影血便止住了,神情略帶猶豫“出血是因為中毒所致,按彤冊上記的是有孕兩月。
可臣是知道的,三個月的孩子已經(jīng)扎根不會輕易動搖,血止住了,待會再把藥服下,清除了毒素應該就沒事了”
我如蒙大赦般放松下來,轉(zhuǎn)頭道“你若敢對外透露半個字,本主便將你挫骨揚灰”
他連聲應是。此番雖有驚無險,但這毒來得實在莫名其妙。
喝下藥后,容云鶴與我一同探究是何處出了紕漏。外面的宮婢喚去藍玉。
須臾她回來告訴我“未央宮里出了事,懿婕妤中毒昏迷了,德儀昨日正好去過未央宮,想必是無意間被禍及”
“那吟盈她..”我自然不愿看見她遭遇不測。
“皇帝守在懿婕妤身邊寸步不離,婕妤昨夜睡下便一直未醒,血止不住,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十分矛盾,但也不得不承認,夏吟盈的安危比不得我的孩子要緊。
未央宮里,皇帝凝望著夏吟盈的臉龐,癡情而又擔憂,夏吟盈像是在沉睡,但唇色青烏。
奴婢來勸過不知道多少次,皇帝始終一動不動。
次日夏吟盈才幽幽轉(zhuǎn)醒,睜眼看到皇帝附在她塌前小憩,輕聲“儒晗..”
皇帝驚醒,兩相對視,夏吟盈覺得自己雖失了孩子。
但有如此真心以待的夫君,何嘗不是樂事,隨即莞爾一笑。
皇帝精力早已透支,但見夏吟盈笑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起來。
幾日后皇帝獨坐于勤政殿批改奏折,正心猿意馬地走神去想夏吟盈的事。
容云鶴飄然而至,向皇帝躬身行禮后“臣查到,是裴氏中秋宴后心生怨懟,懿婕妤又寵冠后宮。
便設(shè)計在內(nèi)務府送來的妝花錦衣上涂抹了毒藥。從制作到送出內(nèi)務府都沒有問題。
最后是在送去未央宮的路上時,裴氏路過非說看中了這件錦衣,一番胡攪蠻纏,借機涂抹了毒藥”
皇帝聽完頗為自責“也有朕的責任,若不是朕偏心,吟盈也不會遭此橫禍”
無力地靠在酸棗枝木椅的靠背上,疲憊地把眼閉上。
容云鶴補充道“關(guān)雎宮里的璟德儀,在懿婕妤昏迷的那日,也出了血,兩人向來交好,想是無意沾染了,解了毒后,已經(jīng)無恙了”
皇帝靠著椅背,紋絲不動,“朕知道了,退下吧”
容云鶴走時,不忘關(guān)懷了一句“皇上且放寬心,懿婕妤風華正茂,以后還有大把的機會”
皇帝沒有再出聲。
半晌后皇帝睜開眼,振作著坐起來,高聲道“把裴貴人叫來”
裴氏聽聞皇帝傳喚,心知自己做的事怕是瞞不住,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凝妝赴殿,還未來得及行禮,皇帝便是一陣劈頭蓋臉,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砸向她。
“你干了什么好事?朕無非就是欠了你一個冠軍之名,用得著拿人命來還嗎!”
裴氏面容上盡是凄凄之色,兩行清淚落下,跪下道。
“皇上既然都知道了,臣妾再狡辯也是欲蓋彌彰了”聲音已帶著哽咽。
豁出命般說出心里的話,“皇上,你與懿婕妤交頸纏歡時可曾想過,后宮眾妃皆為此獨守空房。
午夜夢回時,發(fā)現(xiàn)夫君不在身邊,那種滋味,撕心裂肺勝似凌遲,臣妾雖錦衣玉食,但心中的苦楚和寂寥,誰會明白?
后宮眾人的相思之苦要如何才能得到回應?臣妾自知罪該萬死。
皇上賜臣妾一根白綾罷,若是有朝一日,夏氏被后宮嬪妃眾矢之的,皇帝萬萬莫要后悔當初的專房之寵!”
皇帝并非圣人,只覺得裴氏是嫉妒心重,越發(fā)厭惡“璟德儀也被無意沾染,險些小產(chǎn)”
裴氏聞言,眸子瞬間有了神采,面上的凄凄之色一掃而空。
“皇上!那毒臣妾是知道的,顧氏既然已經(jīng)接觸到了,便沒有不出事的道理,除非,她有孕不止兩月!”
“如此烈性的毒藥你怎么不留著自己用?滿口胡言亂語,朕什么時候做了什么事,朕自己心里不清楚?”
話出口才覺得過于主觀莽撞,態(tài)度忽然轉(zhuǎn)變,“你退下,沒有朕的口諭不準隨意出來”
裴氏見此事或許還有轉(zhuǎn)機,破涕為笑地退下了。皇帝對容云鶴依賴信任,兩人相識數(shù)年情同手足,自然也將此事交給容云鶴去查。
最親密的人背著自己搞小動作,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其實哪有什么真正的對錯,只是立場不同觀念不同罷了。
容云鶴回來將裴氏之事告知于我,我不禁捧腹大笑,眼淚都要笑出來。
“他是不曉得我懷的是你的種,要是曉得了..哈哈哈哈....”
未央宮里夏吟盈,正為孩子傷心落淚,皇帝從外面進來。
看到此景頓時手足無措,細聲安慰道,“吟盈,是朕不好,都怪朕,朕是罪人”
夏吟盈連忙用食指壓住皇帝的嘴唇“不許這樣說”
皇帝握住那芊芊玉手“是裴氏,她心胸狹隘,嫉妒你得寵,便設(shè)計下毒給你”
夏吟盈聽完撲到皇帝懷里嚎啕大哭,“皇帝要為臣妾報仇啊,臣妾不甘心,絕對不能放過裴氏啊”皇帝輕輕點點頭。
皇帝回到勤政殿繼續(xù)改奏折,容云鶴從殿內(nèi)陰暗處中走出來。
“皇上,臣已經(jīng)去太醫(yī)院查清,璟德儀確實是有孕兩月無疑,只是沾染了些微用量,所以有驚無險。裴氏或許只是想拖個人下水罷”
皇帝將筆一頓,落下好大一個墨點,毫不在意地抬頭,點點頭道。
“朕就知道了,裴氏果然蛇蝎心腸”
隨即下旨將裴朝珞賜死。裴氏在宮里苦等,見到太監(jiān)過來還以為自己枯木逢春。
太監(jiān)宣完旨后,裴朝珞無力癱軟在地,失了魂魄般,口中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
太監(jiān)上前開始動手,整個麟趾宮回蕩著她聲聲慘叫,夾雜著凄厲地喊“皇上,皇上”
最后沒了聲息,只剩下掙扎時弄的滿地狼藉,首飾撒漫一地,花瓶瓷器無一完整。
和一具衣衫不齊面目猙獰的尸體,橫陳其間。被人拖去亂葬崗草席一裹隨意埋了。
自此宮中好多年,都以此為善妒的反面教材。
裴氏死后數(shù)日,眾妃在給貴妃請安,貴妃不知為何紅光滿面精神煥發(fā),高聲道“本宮有一件喜事要告知眾位”
我不禁望向貴妃,看看是何等喜事,貴妃帶著珍珠手釧寶石戒指的玉手撫向小腹,揚眉吐氣道“本宮,有喜了”
貴妃當初也曾參與過我流產(chǎn)之事,如今見她有孕自然不喜,但也隨眾人起身向貴妃道喜。
散后,我去尋夏吟盈,關(guān)懷其身體之余。
也有他事“你剛小產(chǎn),正是難過傷感的時候,貴妃便懷上了,未央宮里門可羅雀,棠梨宮里卻是高朋滿座”
夏吟盈神情恍惚,回來便癱在塌上“我不要緊,孕中不宜多思,你少想這些費精神的事”
我心里也想攛掇著她去皇帝面前吹吹枕邊風,來打壓貴妃。
夏吟盈卻是真的對勾心斗角,不屑一顧,也不知她有沒有探知到我的心思。
林雅駿在軍中名氣頗高,許多人都聽說過他驍勇善戰(zhàn),有大將之風。
林氏怕是要苦盡甘來了。
一日林雅駿在軍中操練完畢,與陰涼處擦著額上的汗,看著別的營的在炎炎烈日下?lián)]汗如雨。這時一個嬌脆女聲響起“雅駿!”
他回頭,看見一穿藕荷色斜襟豎領(lǐng)長衫的女子正又蹦又跳地向他跑來。
頓時眉開眼笑“時歡,你怎么到這來了”那女子絲毫不嫌棄林雅駿一身灰塵汗水。
又拿出水囊遞給他,“我想你了,就來看你”
兩人并肩出了軍營,在朱雀街上游玩嬉笑。
時歡的手指劃過雅駿的手心,雅駿替時歡撫下發(fā)上無意沾上的臟污。
兩人間的情愫生澀而又懵懂。
天氣乍暖乍寒,時歡出了一身細汗,林雅駿怕她找了涼邊催她快回府換衣裳。
林雅駿送時歡進了顧府。顧江將這個庶女近日來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立于正院里等著時歡回來。時歡向來不得寵,看著父親便有些膽怯。
“父親好”行完禮轉(zhuǎn)身欲走。
“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說與父親聽聽”
時歡只覺得自己拿上了一個燙手山芋,但也不敢狡辯。
“時歡..時歡有了意中人..”面色緋紅,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
“便是那個林氏,林雅駿”父親點點頭,目光緊緊盯著時歡。
“他是林氏,你是顧氏”時歡一臉難色,幾乎要哭出來,委屈道“林氏又如何了啊”
“前任丞相姓林,后宮中貴妃姓林”父親毫不顧忌時歡已經(jīng)急成了什么樣。
“你雖是庶女,但也要和顧府一條心,知道嗎?”時歡撲通一聲跪下“那時歡..寧愿不姓顧”
顧江大笑幾聲“真不愧是我顧氏的女兒,有骨氣”,語氣卻沒有半點贊賞,毫不留情全是諷刺。
從袖間拿出一柄匕首,丟在時歡面前,附身望著時歡,“你自己選一個啊”隨即起身離去。
時歡無助的跪在主院嚎啕大哭,直到她的生母周氏,身著一身豆綠素衣,裝飾樸實,緩步走來。
附身將她的女兒扶起,輕輕替她抹去淚痕,勸慰道“時歡啊,你聽娘說,你和林氏不能再有半點關(guān)系了”
見時歡仍是哭得不停,嘆了口氣,說出了心中所想。
“娘有一個好辦法,你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再去找林雅駿,然后..”
她撿起了地上那把寒光凜冽的匕首,遞到了時歡面前,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
“這樣你父親就會喜愛你重視你了,將來你肯定會謀得更好的親事的,咱們母女唯唯諾諾這么多年,終于有機會翻身了,時歡啊,就當作娘求你...”
時歡丟開匕首,嚎啕大哭著和她的生母緊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