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快樂的事情是取悅女人。
年輕的男人再努力取悅自己,他也是空虛的,寂寞的。
幸運的男人能與他想要取悅的女人相伴相依。
這樣的女人只需一個,便能讓男人從血雨腥風的江湖抽身而出。
光陰荏苒。桃花如煙。嫣然一笑解千愁。寧負蒼天不負卿。
筆記本屏幕暗了下去。半小時前敲下小說新章節的最后一個字眼,之后他一直盯著窗外的夜空。
地平線與海平面的交界綻放出一朵紅花。天空描出遠帆和海鳥的剪影,渾濁的海水頃刻間變得璀璨透明。
灌入窗臺的晨曦如美酒佳釀,引人微醺。
他伸了個懶腰。清新的海風喚醒疲憊的神經。似乎還能再寫一個章節。
然而他轉身離開書房。如今他寫作的沖動已不像年輕時那般劇烈。
那時每個星期都要清理抽屜里的殘稿。
現在每敲下一個字都能換來金錢收入。
不能說以前很快樂,誰也不想遭到別人的否定。
不能說現在不快樂,寫字掙錢是許多人的夢想。
洗漱完畢后他移步臥室。他鉆進被窩。
他在等她的回應。
沉默等于默許。
很多時候男人仍然希望女人稍稍反抗,特別是在多年同床共枕后。
最初女人的敏感和羞怯,在男人眼中是致命的誘惑,令他一生都難以忘懷。
容若玉起身去浴室。
艾生拉上被子。
以往這時候,他早已沉沉睡去,伴隨著余留的芳香和快感。
女人的哭聲低聲回蕩著,在比夢鄉更遙遠,比心房更貼近的地方。
揮之不去。
他卻只能望著天花板。
艾加取出冰箱里凍得發硬的披薩,放進微波爐里。在筆記本上掃完兩個科技熱點新聞,聽見“叮”的一聲。
白開水配披薩,口感有些油膩。他厭惡牛奶,也不習慣早上喝咖啡。他嘗試過果汁,蜂蜜水,最后發現還是白開水方便實在。最近他發現學校食堂的豆漿和肉包挺不錯。
現在用的電腦是父親淘汰的筆記本。外觀九九新,瀏覽網頁也毫無卡頓。來這兒之后他開始看電子書,以前買的很多書都因行李超重而扔掉。
現在用的是直板手機,俗稱老人機,前段時間容若玉給他的。除了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拿出來外,沒有其他缺點。至少插上耳機還能聽歌。
現在住的房子比初中學校宿舍好太多。有自己的房間,還有客廳,廚房,衛生間,各種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初中時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不再手洗衣服。
陽臺能看到大海和沙灘,以及穿比基尼的女人。上個周末大部分時間他都躺在陽臺的躺椅上看大海。
他喜歡炎熱潮濕的天氣。喜歡這間房子。喜歡大海和沙灘。不過他也知道,他隨時都可能離開這里。畢竟自己還未成年,很多事要聽父親安排。
小區大門外有巴士站。上車后再過十五分鐘就到學校。
快到教學樓樓梯口時,艾加看到陳艾果正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他站在樓梯口等她。
兩人面對面,艾加先開口:“你知道他號碼嗎?”
“嗯,你知道媽媽的號碼嗎?”
“嗯。”
艾加想,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起話來像陌生人。
班里新來一個英語老師。
“同學們好。”
臺下無人回應。
“艾加同學是我的外甥,艾果是我外甥女,所以你們可以把我當小姨,不過不準叫我姨媽,聽起來太老了。So,call me Miss Chen,OK?”
第一節課,陳愛青讓每位同學輪流上講臺用英語進行自我介紹。
艾加發現,陳愛青和班里最高的男生一般高,而且她還沒穿高跟鞋。他想,為什么他就沒有遺傳到這么好的基因?
陳愛青喜歡用手挽起劉海,劉海垂下來能遮住她右半邊臉。短發的左半邊只長及耳尖,右邊卻蓋住整只耳朵。
她的眼神里透著威嚴冷酷的光芒,微翹的鼻尖為整張臉添了幾分男性氣息。不過當她微笑時,嘴唇會拉成一道弧線,表情也跟著柔和下來。
她在朝他笑。兩人視線交匯,艾加匆忙看向黑板角落。
課間。陳愛青問艾加電話號碼多少,艾加一下子記不起來。
陳愛青報上一串數字,讓他撥通。
艾加只好掏出手機。
陳愛青掛斷電話,她說:“下午我和你一起回去,到時聯系哦。”
艾加有些失落。原本以為來接他的人是母親。
午餐后返回教室。這回換陳艾果在樓梯口等他。
她的發型還是那么滑稽。可她的表情卻有些落寞。
她露出笑容,勉強的笑容。
“有什么事嗎?”艾加問。
“我想知道,”她忽然直視他的雙眼,目光堅定,“你爸是什么樣的人。”
“不怎么樣。”
“他脾氣好嗎?”
“還行,他很少發火。”
“他多高?”
艾加比了下手勢,高出陳艾果頭頂一個個頭。
陳艾果若有所思。
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她又說:“外婆做的菜超好吃,你多吃點哦。”
她的笑容還是那么勉強。
他夢見一男一女在堆雪人。男人圍著女人送給他的圍巾,紅色的圍巾,像茫茫雪地的一道傷口。傷口里涌出溫熱的血液。
他睜開眼。陽光斜斜地照進來,顏色像熟透的橘子皮。
浴室外,容若玉有些急不可耐。毛玻璃上顯出女人雙手叉腰的影子。
“給我解釋下昨晚你寫的東西。”
“哪不對嗎?”他盯著鏡子里的臉,猶豫要不要刮胡子。
“主角沉溺美色,你覺得讀者會喜歡?”
“事實就這樣。”他把剃須刀放到水龍頭下沖洗。
“事實是追你小說的人絕大部分都沒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刀子刮下去,臉頰白了一大塊。
“你去過小說貼吧?”
“沒有。”
“你看過讀者填的問卷?”
“沒有。”刀子掃掉剩余的胡茬。
“那你就乖乖聽我說!”
“說什么?”毛巾擦干臉,鏡子里的人有些陌生。
“你活膩了是吧!”
作家手記三十八:別和你的編輯吵,特別是女編輯。
艾生拉開玻璃門,眼前的女人像受了驚嚇。
“你說怎么改。”
“喔,今天怎么刮胡子了,對了,你要去見你女兒,哎,不是為了我。”
他將容若玉摟進懷里。重壓下的男人,總是把女人柔軟的肉體當成依靠。就像許多殺人犯離開現場后最先找妓女。
有些話即使面對最親密的人也說不出口。比如和現女友談論自己的女兒。
“怕女兒討厭你?”
他沒回話。
“你女兒好像來找過你。”
“什么時候。”
“上個星期吧,我錯認成艾加了,還牽著一條哈士奇。”
“哈士奇?”
艾生想起上大學時,陳愛媛把雪裝進保溫壺里,她說想帶回老家,讓媽媽也看看雪。
艾生笑她傻。于是她把整壺雪灑向艾生。
雪球大戰!他總是瞄準她的腳尖,而她永遠瞄向他的臉,且毫不留情。
在雪地上奔跑,躲避,裹在棉襖里的身體漸漸發熱。即使寬闊的操場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和她也能玩得很開心。
他抱著她倒在雪地里,積雪軟得像被窩。
“怎么不說話了,在想前任?”
作家手記三十九:別和你的編輯談戀愛,除非你想被扒得皮都不剩。
森林。
連綿不絕的森林朝身后退去。車廂里放著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曲,這首歌艾加也很喜歡,歌名是《Begin again》。
寬敞的馬路上極少見車輛的身影。幾團云朵飄浮在天邊的山頂,天空是明亮的藍色。太陽西斜,陽光停留在左側林木的樹冠頂部。
“緊張嗎艾加?”
緊張?艾加也說不清。小時候在姑媽家長大的艾加,對老人的印象只有堂哥的爺爺奶奶。
老人對艾加算不上排斥,但也不曾親近。艾加上初中后搬到學校宿舍,那時他逐漸明白,姑媽的收入比姑父多一大截,所以他在那個家里才不至于受氣。
小時候艾加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表哥穿過的,飯桌上很少有他喜歡的西紅柿炒蛋,因為姑父一家都不喜歡吃酸的食物。
沒人陪他過生日,他也沒有生日的概念。小學時每次堂哥過生日艾加都很開心,因為又能吃蛋糕了。
初中時有次艾加受邀參加同學的生日聚會,那是他最后一次參加別人的生日聚會,因為他漸漸意識到生活中不公平的地方。
艾加想,外公外婆大概和堂哥的爺爺奶奶一樣,平時不愛說話,說起話來別人不聽都不行。
至于媽媽。聽父親說她是做生意的。商人一般都很威嚴吧。身著西裝,不愛笑,讓人有距離感。
說起來艾加還沒親眼見過她。他看過父母的合照。兩人站在雪地里,笑得很開心。
照片里,她戴著毛線帽,厚重的大衣讓她看起來像個胖胖的雪人。她手里捧著一個心形的雪團。她瞇眼笑著,唇紅齒白。仿佛能聽見她清脆的笑聲,從定格的畫面里傳來。
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將我抱在懷里,哼著歌兒哄我入睡。
艾加看向窗外。他想,為什么她選陳艾果,而不是我?
為什么十四年來,她從未找過我?
飛快倒退的森林涂抹出一面綠色的城墻,遠不及長夜里堆積的記憶殘骸來得高聳。
學校門口,艾生在車子旁的人行道上踱步。
手機鈴聲響起。
女兒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你在哪?”
“校門口左邊,一家奶茶店前。”這是他對女兒說的第一句話。
陳艾果朝艾生走過來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和艾加長得一模一樣,連發型都差不多。
他心里暗暗責怪陳愛媛,怎么把女兒弄成這模樣。下一秒他意識到,他沒有這么想的資格。
他朝她揮揮手。
她背著米白色的雙肩包,球鞋也是米白色的。寬松的校服褲卷起一寸褲腿,露出腳踝。
艾果站在他跟前。她長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艾加的眼睛則稍顯狹長。個頭比艾加高,不過她比艾加清瘦。
她盯著他,她的嘴角微微往下彎。
艾生擠出笑容,說:“你想吃什么,我們去市里轉轉。”
“你是艾生?”
他想過艾果可能對他反感,但沒想到女兒的方式竟如此直接。
“我們上車再……”
女兒打斷他,“你愛不愛我媽。”
他不知如何回答。
“為什么你現在才回來!?”
奶茶店吧臺的學生轉頭看向他們,路人的目光也紛紛聚攏過來。
艾生伸手去抓艾果的胳膊,卻被她一掌擋開。
她目光兇狠,像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你知道我媽過得多辛苦嗎?”
她的目光忽然間溫柔似水,轉而淚流滿面。
米白色的背包砸到艾生胸前,軟得像團棉花,卻也是一道無情閃電,輕易撕開他的胸膛。
手機也砸過來,在他腳邊分崩離析。
艾生抓住艾果的肩頭,試圖讓她冷靜。
啪!這巴掌似乎用盡她全身氣力。
他的臉歪向一邊。時間恍若靜止。車輛,行人,紅綠燈,斑馬線,全都變成蒼白的布景。
他是布景里該死的小丑。
左臉火辣辣的痛感讓他回歸現實。
有一瞬間,眼淚漫上他的眼眶。只是一眨眼,朦朧的視野便清晰起來。
夕陽里,艾果抬手抹淚的背影漸行漸遠。
有時候艾加會突然覺得異常沮喪,好像一眨眼淚水就會滴下來,可是用手擦眼眶卻還是干的。
“到家咯,艾加。”陳愛青說。
艾加下車。面前是一棟雙層別墅。白色的墻壁,藍色的屋頂。院子里有秋千,盆栽,還有長桌和兩條長椅。落地窗外,條狀木板鋪成的走廊上有一把躺椅。
大門打開,一個奶奶模樣的人邁著小步跑向艾加。
陳愛青說:“艾加,這是外婆。”
“外婆……”艾加小聲說,他不知是否該加上一個“好”。
外婆留著短發,頭發已近花白,只剩額前的發根是黑色的。她胸前掛著一副眼鏡,她的眼睛不像其他老人那樣眼皮耷拉,眼球渾濁。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如黑珍珠般透著亮光。
她身材微胖,臉龐渾圓,笑起來時臉頰看不出明顯的皺紋,只是抬頭紋卻像刀疤一樣刻在她的額頭上。
“艾加,認得外婆不?”外婆說,笑容慈祥。
“媽,你老糊涂了,他都沒見過你……”
外婆瞄了陳愛青一眼,笑容也跟著消失,她說:“打電話給你姐,問她什么時候回來。”
轉眼間外婆又露出笑容,她牽起艾加的手,拉著他往屋里走。
這時艾加注意到有位老人站在門廊里。
“老頭子,看你孫子回來了!”
老人雙手搭在背后,瞇眼看著艾加。他和外婆不同,頭發黑亮,梳著大背頭。他和艾加一般高,比外婆矮了一截。不過他站姿筆直,他仰著臉,幾乎是拿下巴對著艾加。
“這不是艾果嗎!”
“你仔細看看。”
“外公好……”艾加不由自主點了下頭。
外公抿著嘴,兩只尖利的眼睛盯得艾加心里發毛。
“小子,你過來!”
艾加一步分成三步挪到他面前。
突然間,老頭使出一記海底撈月!億萬道電流從艾加襠部傳向全身。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直擊要害。
“老頭,你發什么瘋!快走開!”外婆推開老頭。
艾加如石膏像般立在原地。
身后傳來陳愛青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爸你,哎呦……”
老頭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嗯嗯嗯,確實是男的。”
只有外婆善良,她說:“孩子,別理他們,咱進屋,讓他倆喝西北風。”
外婆鎖上門,她真把陳愛青和老頭關在外面了。
老頭想打開落地窗,卻比外婆遲了一步。
透過落地窗,艾加看見陳愛青還抱著肚子大笑,老頭站在她跟前,耀武揚威地笑著,像剛完成一件壯舉。
艾加咽了口唾沫。他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
這時,一個女人走進艾加的視野里。
她先是看著陳愛青,似乎是在問她為何笑得如此瘋癲。
然后,她抬手將遮住側臉的頭發挽到耳后,露出嫩白的肌膚。
如同心靈感應般,她轉頭看向艾加。
目光交匯的瞬間,淚水涌上眼眶,多年的思念至此畫上句號。
假如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艾生會狠心燒掉所有稿紙,還有那本藍色本子。
她說她想給他生個兒子。那時他和她剛交往半年。寒假回來,她提出這個瘋狂的想法。
換做現今,男生會怎么想。來吧寶貝何不珍惜當下。還是你丫的是不是懷了別人的孩子讓我喜當爹?
在那個單純到令人不忍自嘲的年代,“我想給你生個兒子,”這句話對他來說如雷貫耳。
而她看到的不只有愛情。她說,她的父親絕對不會同意他倆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身家背景配不上她。畢業前夕,她將所有難題擺到他面前,他給不出答案,于是只能跟著她走下去。
那些夜里的纏綿,或許只是出于體內難以抑制的沖動。那時他還太年輕。年輕人往往用盡一切手段去平息那顆躁動的心。
懷孕三個月,兩人已從大學畢業。他找了一份雜志社的工作,他讓她呆在家里等孩子降生。當時文章被采用的作者的提成,遠多于編輯的提成。為了讓她每頓都能吃上肉,他至少為每期選題寫五十篇文章。
事實證明,文海戰術是有效的。雖說發表的不是小說,但看到自己寫的文章印成鉛字,心里依然倍感自豪。
而她看起來比他還高興。她曾捧著他長滿胡茬的臉親來親去,也曾整日把印有他文章的雜志抱在懷里,也曾逢人便說她運氣好,嫁了個大作家。
那時候她帶給他滿足感,不是現在的巨額版稅能比的。
她喜歡啃生番茄,酸奶一天能喝一打,吃起橘子來他都來不及剝皮,但是她聞到肉味就犯惡心。
她曾說,以后兒子長不高怨她。
他料到她的父母遲早會找上家門。
她父親揍起人來像個瘋子,罵起人來毫不留情。他把家具全砸了,包括那張艾生寫作用的書桌。他起先咒罵艾生的父母,用盡世間所有狠毒的詞匯。
艾生雙親在他未記事前就因意外去世,是大姐將他撫養成人。對于艾生,父母的形象只停留在小說里,溫暖卻遙遠。
所以她父親罵他有人生沒人養,他也只是沉默的低著頭。
然后,他父親開始罵她。婊子,妓女,破鞋……
那些骯臟的字眼,至今仍像破敗的墓碑,扎在艾生的心頭上。
他一拳打在她父親左臉上。
他知道,他辜負了她的期望。
她和父母回家了。
有時候艾生感覺,她還呆在那間屋子里。堆滿家具殘骸的客廳,發霉的廚房,冰冷的臥室,她就像游蕩的魂魄,總是眨眼間便消散在空氣里。
他整日消沉,無故曠工兩個星期后被雜志社辭退。
他曾打算去找她。
他想到,她父親可能早就讓她打掉孩子。就算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呢。
那段時間他總呆在喧鬧的地方。獨自一人時,心里容易泛起思念的浪花。浪花很容易漲成海嘯,漫漫長夜里將肉體沖蝕成骨骸。
他見到艾加時,以為這段感情走到了盡頭。陳愛媛把兒子留在艾生大姐家里,從此和他一刀兩斷。他是這樣想的。
她將座機號碼寫在那張照片的背面。照片夾孩子的襁褓里。
照片里她捧著一個心形的雪團。
他從未想過撥通她寫下的號碼。他以為他最終會將她遺忘。
后來,他趕上網絡文學的熱潮,在網上發表小說兩年后名利雙收。
十四年后,他身邊有了另一個愛他的女人。兒子也長大了。他突然想,何不在這個時候,出一趟遠門?
他在網上搜索目的地的星級酒店,毫不費力就找到她的名字。
他決定在她的酒店舉行婚禮。
命運的轉機消失在多年前。
為什么你不在大姐家多住幾天?為什么你不在號碼后面,寫上一句“我給你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為什么這么多年你沒來看過兒子,順道看看我?
為什么曾經的我懦弱到埋怨你?
所有的秘密和悔恨藏在他心房的褶皺里。
他決定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