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宮越就把文昌先生攔住他,想收他為學生的事情經過略說了一遍。
“哼,你這小子,沒對文昌先生做過分的事情吧?”宮周接著問。
“沒有啊。我只告訴他,要多收兩個我看得上的同伴,一起上學而已。”宮越看著自己的父王,有些不太確定地壓低了兩分聲量。
“哼,你這小子,還說不過分。你以為,文昌先生收學生的標準會很低?還要你看得上的?”宮周看著小小年紀就風貌上佳的兒子,他不由的滿心幽怨著。他想,“這小子,到底隨了誰啊?”想到自己少年時的事情,宮周便也就說不出指責的話語了。
“你這是給文昌先生找了一個麻煩事。這么大年紀,還要天南海北的去找你所說的那兩個同伴。你這小子都不知怎么想的吶?”宮周接著道。
“父王多慮了,文昌先生沒有天南海北地去找。這不,正好有兩人向他求學,況且這兩人兒子,看著很好啊。這相當于文昌先生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到了另外兩個學生啊。”宮越道。
“那是機緣巧合,可不能抵消你的過分之舉。文昌先生是個有名的大家,他收你為學生是你之榮。”
“雖然咱家或許不缺這樣的大家,但能得其青睞也是幸事一件。況且,你小子自學得雜七雜八,接受一個大家的指導,會是很不錯的選擇。”宮周接連說了一大篇。
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宮周問道:“文昌先生另外的兩個學生是誰吶?”
“一個是陸守老將軍的孫兒陸長空,一個是奉京富商月弘的孫兒月戰熙。”宮越不快不慢地說著這兩人的身份來歷。
聽到自己兒子說的那兩位上學同伴,宮周起先有那么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月戰熙的紈绔名號他也早有耳聞,也曾聽說過其爺爺為他請過不少的先生夫子。
不過,先生請一個走一個,請一雙走一雙,那很讓奉京的眾人取而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而另外一個,陸守將軍的孫兒陸長空,最近卻是奉京里眾人談話里出現頻數最多的。他被稱贊為才思敏捷奇口舌,是奉京新近被推崇的學習榜樣。
片刻后,宮周對著在書桌旁拿起一本書籍隨意翻閱中的宮越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文昌先生那里求學吧。”
“是,謝謝父王。”宮越道謝著說。然后,他瞥了一眼自己父王面前的一堆詢問邀自己求學的信件,道:“這些也有勞父王了。”
宮周也知道,自己兒子的目力和記憶力。他剛在桌上拿起書籍,就瞥見了自己正在看的名大家與一些書院的詢問邀約之信。于是,他不好氣的回答道:“知道了,你這小子。”
宮越在自己父王擺手示意下,行了個告退禮就踏出了書房,而留下宮周一人在書桌前,開始給一眾信件回信。
看著眼前文來武往的切磋,文昌先生輕點著頭。他內心不住地回想著,“看樣子,宮越當初的要求,現在看來,也不是那么讓人頭疼。至少結果是不頭疼的,甚至可以說是讓自己很滿意的。”
至于,宮越當初提的條件,由此情景也是能窺探到其一分心性。
“看樣子,自己當初有收學生心思時執意要招收這個難纏的小家伙,也是一番巧為,或是被那個小家伙弄成了巧。”
文昌先生輕搖了一下案桌上的搖鈴,示意空曠草地上正在練功、在切磋的三個學生,該開始上課了。
三人聽到搖鈴后,便迅速地調整好狀態,以讀書人謙謙君子般的步調與神情,走進講教涼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文昌先生對這現象也是很滿意的,不過,他卻不會放松分毫他的嚴講嚴教作風。
換句話來講,就是學生很優秀、很讓人滿意,也不會換得教學先生在課堂的絲毫輕松對待,該嚴厲還得嚴厲。
文昌先生習慣對在講課時,對每個學生提問上節課上所講學的內容。以此來了解,自己的學生掌握的情況和自己講學的預期效果是否符合,有沒需改進的地方。
剛開始,能達到他預期效果的只有兩人,陸長空與宮越。陸長空是穩穩地達到文昌先生的預期講學效果。
“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實情?”這個在奉京被傳為奇口舌的學生,文昌先生卻是看不太透。
宮越卻是在他預期效果之上,而且每次的回答都被他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生怕再超過,會讓文昌先生承受不住。
每次看著宮越故意地壓下幾分實力的樣子,文昌先生都不由的在心底嘀咕一下,“這小子,真不知,該謝謝你惦記我老的承受能力?還是該拿你小子好好說道一番?這樣小瞧你先生我的承受能力喏。”
“不過,你名揚奉京以至天下的以百姓心為心的論答。先生我姑且把你這舉動,看成是對我老的敬重。就不與你小兒過多計較、斗小心思。”
文昌先生經過幾次的體會后終于下定論,而不至于每次提問宮越都要花片刻來琢磨其心思。然而,不琢磨其心思就不了解其實力,也就無從調整講學的內容等。
至于,月戰熙剛開始時,回答提問是和文昌先生的預期效果有差距的。但,后來每一次的提問,都能看見,他以可見的進步,靠近文昌先生預期的效果。
要知道,文昌先生的名號不是今天才傳出來的,而是早在這十數年鉆研學術之前就已流傳了。故而,文昌先生定的預期教學效果不是輕輕松松就能達到的。無天資與后來的努力是達不到要求的。
月戰熙能在短時間內,一步步地達到文昌先生的要求,其天資就不多說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與毅力。
看著月戰熙也穩穩地達到自己講學的預期效果,文昌先生除了欣慰,還有更多的是對其爺爺自己老朋友的琢磨,“都不知,老月是怎么成功地將一棵好好的苗子,給整成紈绔名傳天下的?”
呵,這就不能把功勞都安在月戰熙爺爺的身上了。雖然他有很大一部分功勞,他把繼承經商之志過重、過早地壓到月戰熙身上,以致其孫有反叛心理。但,更重要的卻是,月戰熙當時甘心被反叛蒙蔽心智,自動向紈绔發展。
月弘對自己孫兒月戰熙開心智的舉動,比任何人都要高興。雖然,月戰熙之前傳出紈绔名聲,出在一個錦衣玉食,看似富甲天下的富商家里,對天下眾人來說是一件尋常事。
可,這卻是讓月弘自責不已。他自己經常反思,“自己是否過于強求后繼人,過分地把自己的愿景全都壓在一個小孩身上了?以至讓奉京出了頭號紈绔?”
“要知道,燕圖這天下,那都是踏踏實實的人居多,最差的也就是不上進而已,自己這孫兒卻是打破了這些觀念喏。”
眾人對月弘攤上這個紈绔孫兒表示同情,卻不知,月弘對事情的形成,有多大的自責。
幸好!月戰熙撇開了蒙蔽心智的濁物,重新向好學出發,也向更好的未來舉步。
雖然,奉京或天下的人對其轉變不知或知道也不改觀其紈绔的形象。但,這卻不妨礙月弘的高興與滿意。
文昌先生先向月戰熙提問,讓他以上節課所學來解答提問。聽著回答,文昌先生不由的輕點頭。他眼底滿意的神情,沒逃過陸長空與宮越的眼睛。
他們也不由的為月戰熙高興,他的付出,陸長空同宮越幾乎是見證著的,他們心底也是深有感受的。
輪到陸長空回答時,文昌先生聽著這個學生的答案又穩穩地在自己預設的教學效果內時,他不禁略頓了幾分。他暗想著,“這小子,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啊。”
在文昌先生略頓的時間里,宮越向陸長空投去了一瞥笑意,仿佛在說:“你這壞心眼呀,又讓文昌先生費勁思量琢磨你了。”
而,陸長空則回以一個輕動嘴角幾不可見的微笑表情。月戰熙能感覺兩人的互動,但是不明所以。
當他能明了兩人的互動時,也是很長一段時間后了。那時,換成了他與陸長空的互動。
輪到宮越回答時,也如文昌先生所料,回答被他穩穩地控制在預期效果之上幾分。雖早有預料,但文昌先生每次都不由的不好氣地瞪他一眼。這,又惹的月戰熙輕張嘴巴暗驚。
陸長空平靜地往宮越投去一瞥,仿佛在回應他剛才對自己的看笑,“你于我有過之不及呢。你看看啊,把文昌先生氣得不輕呢。”
宮越平靜地回了一眼,“你放心好了,文昌先生哪是這么容易被氣到的呢。你看,他心底說不上在高興呢?”
眾人也能感覺文昌先生聽到回答后,雖有一小會兒神情不明朗,但過后都能感覺其喜悅的神情語調。只是,看著宮越有些無賴的表情,陸長空不禁有些無言了。
這幾乎是文昌先生每節課開始時的尋常狀態,也是幾位學生不倦的常態。之后,正式開講后卻是千篇一律、雷打不驚的嚴厲講學與一絲不茍的聽學氛圍。
這在外人看來,會是一堂不近人情和不可思議的課堂。但,在這三學生與一老師之間,卻是最自然的狀態,最值得期待的過程。
于是,眾人或會說,“果然不是一類人,不進一門學!先生與學生都一個樣,在課間仿佛是一個不可拆分的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