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謀自己的侄兒當燕圖江山繼承人的燕圖主宮桓,他此時正費心琢磨,“要怎么,才能讓阿越往皇宮里多來,最好是常住?”
“海泉啊,你說,宮里的太學安排學子留宿怎樣?”在御政殿批改奏折的宮桓,合上批復好的一本奏折后,他便向在殿內侍候的侍臣袁海泉發聲問道。
袁海泉有些吃驚,“皇上是說,要留上太學的學子在皇宮留宿嗎?”袁海泉壓住心底的驚疑,語調平緩地邊回答邊提起水壺,來到案桌旁為宮桓續添了一杯茶。
“可是,上太學的都是一些皇子和皇親的親兒,還有一些大臣的兒孫。他們的府邸都是在皇宮附近,皇上是要開展像書院的新式教學,封閉上課幾天后,再讓他們回家一兩天,如此往復嗎?”
“是有這個想法,還不知可不可行。”宮桓邊品茶邊漫不經心地說。
“這……于眾學子而言,可能會學得更系統更徹底?小的說不上別的更好的看法了。”袁海泉笑答道。
“嗯,朕再琢磨琢磨,也與眾大臣商議商議。”宮桓邊說邊,打開另外的奏折,準備批閱。
袁海泉提著茶壺輕移一步,留出了屬于皇上批閱奏折的地方。他慢慢地走回到自己平時位置,他神情淡淡的,不琢磨不表現得很好奇。這是袁海泉的侍臣之道。
這天,宮桓在御政殿忙了一天。晚上,太后楚方碧便差遣宮人,請了他到壽康宮福綿殿用晚膳。
來到福綿殿時,宮桓看見,自己的皇后與三位皇子兩位公主都在,嚴嚴像尋常百姓家的膳席。
席間,太后與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有幾位兒孫樂融融地用著膳,不時地添筷分享。不過,被添筷的對象幾乎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后楚方碧。
“母后,您嘗嘗這個菜品,兒子覺得不乏味。”宮桓輕輕地往楚方碧的碗里送了一筷子春絲泥。
“好,好。”楚方碧開懷地慢品了一下宮桓遞過來的菜。
“母后,您嘗嘗今天的豆腐釀,看看味道還好嗎?”皇后云韻用勺子送過去一勺看著嫩滑可口的豆腐釀。
“嗯,很滑嫩呢。皇后有心了,辛苦你為我做這道菜了。”楚方碧品嘗后,顯出了一副滿意的表情,語調愉悅地說。而云韻淺笑著。
“喏,你們也快些嘗嘗皇后的手藝啊。”楚方碧向桌上的眾人推薦道。于是,每人都嘗了一下這道菜。
“皇后的手藝一直都很不錯。”宮桓不吝嗇地稱贊自己的妻子。
“皇上過譽了。”云韻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母后,我明天還想吃這道菜。您明天還能給我做嗎?”五公主宮盈撒嬌般道。
“好,明天再給咱的小饞猴做這道菜。”云韻看著自己的小女兒,撒嬌的可愛模樣,愉悅地應允著她的請求。
“皇后可不能慣著小五,她想吃啊,讓她自己動手學。”宮桓故作嚴肅的道。
宮盈也知道,自己的父皇開玩笑般的嚴肅。于是,她應答道:“好啊,明天正好是休學。那母后,明天就教我做這道菜,我們一起做出這道菜好了。”
看著宮盈一副蠢蠢欲動的學姿,眾人不由的輕笑著。
一頓晚膳在樂融融的氣氛之中進行著。
晚膳后,這皇家一家子坐在一起閑聊。宮桓問了幾個兒子在太學的學業情況,也不時地出幾個小題考核一下。
幾位皇子都沉穩地應對著父皇宮桓的問話與考核。宮桓轉而又不失偏頗地問了兩個女兒在女學里的情況。兩人也一一應答了。
女學不是像太學一樣,設立在皇宮內。它開設在皇宮外沿東偏北的一處清凈的書院,名曰:女學。
它主要招收天家皇家以及大臣家里適齡的女子。天家的兩位公主,此時都是女學的學生。
女學里講學的先生,一般由女性名大家擔任。這些名大家或是才學高的女先生,或是德望與聲望并學識不凡的一些皇親及大臣夫人。
像有名的蘇離玉,她擔任文學史學的講授先生;太學學政王寧的夫人顧慕,擔任禮學先生;還有一眾琴棋書畫樂舞的名師大家。
后來,有女學生建議,增加教授武藝的先生。女學院長與一眾先生詳細討論后,便向皇上上書,提議書院增設武藝課程。皇上宮桓很快就批復,同意此舉。
于是,女學的院長就開始物色合適的人選。只是,燕圖雖不禁止女子學武,可是學武的女子較少,學得好的能當先生的就更少了。
要在奉京里選到一名合適的武學女先生,可不是件易事,女學院長為此事費了不少的心思。幾經輾轉才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里親王妃。這,后來也是頗費周折才確定下來的。
一方面,女學的院長聽聞里親王寵妻如命,都不敢向其開口,請里王妃來女學教導武藝。另一方面,里親王妃武力奇高,眾人擔心里親王妃無意于教導一群毫無武力之基的嬌千金,也不好意思向里親王妃開口邀請。
后來五公主等得著急了,她就在宴席上問自己的皇嬸嬸,“能不能到女學教導她們武藝?”里親王妃略思考片刻,就欣然答應去女學教授她們武藝。
當時,兩位公主沉浸在王妃答應的喜悅中。然而,一眾大人都能感受到里親王的絲絲不滿。他酸溜溜地道:“王妃可不許在她們身上費太多時間而冷落為夫的。”
太后看著自己的二兒子,輕撫了一下抹額,緩一緩這兒子出息樣子帶來的沖擊。皇上宮桓與皇后則相視著輕笑一下。幾位皇子也看見這一幕,不過,他們卻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宮越早就對父王與母妃的相處模式熟得了然于心。“每天用膳時,母妃為自己添菜時,父王幽幽的目光就投向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盯出個洞似的。”
要是哪天不上演一場這樣的一幕,才叫人吃驚呢。宮越在一眾表情不一的氣氛中淡定地坐著。
“知道啦。”里親王妃玉晴看著自己的夫君又出現吃醋的表情,她在眾大人看笑的樣子中趕緊回說道。
“好啦,開膳吧。”太后楚方碧接著說,免得自己的二兒子在一眾懵懂的侄兒中大失形象。然而,里親王宮周卻是渾然不覺,或是渾然不在意的。里親王妃的一句話語,便讓他瞬間恢復平常英明威武,翩翩俊朗的模樣。
這些大人里,雖覺著親眼看見這一幕會讓人尷尬,但沒有人認為這是不合適的事情。或許,得因于燕圖宮家的遺傳。
于是,眾人在楚方碧開口后都開始了和睦融洽的用膳。宮周的妻子——里親王妃就這樣答應了去女學,給學生們教授武藝。
女學院長聽聞后都有些不可置信,連忙去信詢問并相約見面。直到里親王妃如約來到女學書院,女學院長才把心放進肚子里。
里親王妃答應,每次五天的上學周期里來授武藝課三次。女學里喜歡學武的學生都很高興,其余不太接觸過武學的都覺得很新鮮,也很感興趣。
再后來,看到如花如玉般的武學先生里親王妃,她在展現優美靈動的武學,一步一武一凌空都仿佛仙子下凡,女學里的學生便都被吸引住了。
于是,女學里武學課就這樣開始了。
剛問過兩位公主在女學的情況,宮桓就向自己的大兒子宮駿問道:“阿越最近在太學怎樣,有沒有逃課?”
“父皇,這……”宮駿一臉猶豫,沒能一下子答上自己的父皇宮桓的問話。
“嗯?這有什么難回答的呀,你直說你知道的就是了。”宮桓不知自己的兒子在猶豫什么,于是鼓勵他說實情。
“是,父皇。阿越堂弟他好些天沒來太學上課了。”宮駿把宮越的情況描述給自己的父皇。
宮桓聽了之后,只回答一句,“知道了。”
片刻后,他像是自言自語地道:“這小子,跟他父王一個樣子。”同時,他在心底把太學留宿之事提上來,慢慢構思著它的可行性。
“阿越這小子,要是不從小培養著當繼承者,估計會很快如他父王那樣,無意于燕圖江山。”宮桓在與皇后回和安宮時,邊走邊想著。
他想得入神時,連皇后都不禁好奇地問道:“皇上想什么要緊的事情,這么入神呢。”
宮桓笑道:“不是什么要事,只太學里的一些瑣事。”宮桓一臉輕松地向皇后云韻回說,一點都沒讓人看出他的弘大謀劃。
第二天,上朝時,宮桓便在朝堂上提出,太學上學的學子留宿太學,像一般的書院那樣,每上學五天就休學兩天,問眾大臣怎么樣看。
一眾大臣有贊成的,有反對的,也有一些態度不明確的。看著朝堂下眾說紛紜,宮桓不由的清了一下嗓音,向里親王問道:“里親王怎么看?”
于是,熱鬧的朝堂一下子了安靜下來,朝臣們都紛紛轉向被問著話的里親王。
“臣弟以為,這向太學的學子詢問意見會較好。要是,他們覺得留宿宮中的太學會學得更投入,學習效果更好,那這個主意就可以實行。”
“要是,太學的學子們覺得在太學里留宿,感覺在宮里有敬畏感,束縛了思想力,不利于更好地學習,那這個主意就有待斟酌了。”宮周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臣以為,里親王說得在理。”剛在朝堂上態度不明朗的一位大臣拱手向宮桓道。
宮桓示意他繼續,于是大臣便開始表述自己的看法,“太學是傳授知識的地方,卻也是設立在皇宮中的學堂,它給學子們皇宮特有的威嚴感。”
“若是,學子上完學后,還得依舊謹慎地在里面活動,于他們的天性是一種抑制,久而久之就會變得木諾無趣。以上是臣的一些淺見。”大臣語速不緊不慢的說完自己的看法。
于是,眾大臣聽完后又開始了自己的討論。不過他們的態度都成不是簡單的支持或反對了。他們詳盡深入地交流了一番。結果是,這次的朝堂討論,也沒得出確定的結論。
宮桓看聽著,眾人大半天無結果的辨說,他不由的開口說留待下次再議,便宣布退朝。
眾大臣熙熙攘攘地出了議政殿,宮周留在了眾大臣后頭。今天是約定到太后福綿殿的日子,所以他不著急著往外走。
“皇弟稍等,我與你一同去母后那。”宮桓看著宮周說。
“好啊。”宮周不甚意外地回答著。
“自己的皇兄下朝后,大多時候都會去御政殿批閱奏折等。偶爾也會在下朝后,和自己一同去母后那,不過次數屈指可數就是了。”
兩人幾乎并肩地走在一起。宮桓看似無意地提起,“最近怎么不見阿越小子啊,他又去哪里偷懶去了?”
宮周也知道,自己兒子上太學的樣子,有時偶爾去上一節課或一天課,或干脆好幾天都不去。只是他之前明確過,有自己的學習進度安排,后來考核他的功課也無異樣才由著他了。
當然,太學的夫子先生對宮越是很頭疼的。一方面他不遵太學的規定,隨意不來上課,以致管束學子時都感覺不那么有底氣;另一方面會給別的學子帶來不良的影響。
幸虧他自學得還不錯,要不然,都不能對一些以宮越為例子的學生不想來上學時,說一句很輕卻很有力的話,“你要是能自學成宮越那樣子,也可以不天天來太學”。
說起太學,宮周想起該到太學里,與太學先生們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一下,他們眼中讓他們頭疼的宮越已入古禪院學習,不會隔三差五地在太學出現一下,影響他們的神經,他們可以好好放下心來講學了。
“皇兄這次可冤枉阿越了。”宮周淡笑著回答。
“哦?怎么說?”宮桓側過頭來看著宮周問道。
“嗯,他前些天到文昌先生那里去進學了。你不提起,我都想不起,他今天該休學回府了。”宮周接著說,說到后面他有些要撫額的舉動了。
宮桓可管不上他后面說了什么,有什么舉動。在聽到說宮越已去文昌先生那里進學了,還已經好些天!
宮桓便不動聲色地想:“哼,我在這里謀劃太學留宿,想讓阿越在宮里多多接觸,好在將來跟他提起,讓他接手燕圖江山時能水到渠成。他倒好……”
宮周雖然不太清楚,皇兄怎么會突然問自己阿越的情況。但在他在自己回答后卻沒有下文,宮周便立馬警惕起來,“自己的皇兄一定在謀劃著些什么,還與阿越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