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他說。
“據你身邊的人對你的評價,很容易就可以讓人得出你是一個友善,平和,容易焦慮以及敏感的人的結論。”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用手比劃了個“引號”的手勢,以示這結論有待確認。
“我觀察了一周,覺得你還是和真正的抑郁障礙有些不同。”
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而我聽見之后有些不安,原本伸直的雙腿縮了回來,鐵質的腳鐐與鎖鏈叮當作響。
“你覺得自己已經看破紅塵,蔑視世界與社會,將‘惡’當做你認知的,你所接觸到的世界的人性的全部。
你刻意扭曲自己的想法,把你那一套藏在心里,等人們發現你刻意表現出的看似很自然的反常舉動。
不知從何時起,你開始產生一種病態的滿足感與快感,你以為這樣就能讓你融入你病態心理所崇尚的群體?那個抑郁障礙的值得同情卻沒人做到同情的那個群體?”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又溫和的笑了起來。
他的話說得沒錯,我確實是這么想的,于是不由得惱羞成怒,但很快我意識到這很不妥,于是我又冷靜了下來,剛想反駁,他又開口了。
“生氣了?”他神經質的一拍掌:“哈!你意識到自己沒有融入到你給自己設定的角色了?”
“你這樣的蛀蟲,”他用手指做出了一個“捏”的動作:“蠶食著社會給那群人們的一片凈土,卻又偽裝成無辜的樣子,一邊迫害,一邊關愛,真讓人,真讓人......”
他擺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冷漠的盯著我作干嘔狀。
“我觀察了你將近一個月,”我的冷汗瞬間沁濕了我的后背“自私,虛偽,懦弱,自大,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嘩眾取寵,自我感覺良好,把自我批判當做慰藉自己的手段,這絕大多數人所具備的劣根性都帶你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左手捂著胸口,右手伸展,仿佛牽著某位神靈的手,神情虔誠,語言卻冰冷如零下三十度的精鐵。
“我來告訴你,沒被你扭曲的,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現實就是不吃飯會餓,給你一個耳光......”他的右手抽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會疼。”
“而被殺?”
他變魔術般亮出一把刀,刀尖緩緩劃過我的臉。
很冷,我想。
光潔如鏡的刀身映出我從未見過的,如此狼狽的,被涕泗掩蓋住的我。
他猛地將刀插在我被綁者的手臂之間的桌子上,像是理所當然般的刮出一縷血絲:“會死。”
他轉身背對我,對著他身后從未被打開過的門,像要迎接神靈降世,又像要擁抱住誰。
黑暗逼仄的房間,像是迎接神明的瘋子,以及一個哭泣的,被綁著的
他繼續用不符這一刻情景的語氣道:“世界就是一個沒有限制的空間,社會的存在只是為了給種族提供一個后代不會因為太可笑的原因死亡而滅絕的限制。”
“簡而言之,社會為你提供了安全長大的空間。”
“我告訴你,假如你死了,世界會正常運轉,社會也會正常運行,你是個沒有任何作用還要蠶食人們積攢已久的善意的蛀蟲,也只是個蛀蟲。”
他頓了頓,頹喪地垂下手,低低的笑了起來:“至于記得你的人,有幾個,有誰,為什么,你應該很清楚。”
他快步沖向門口,拉開了門:那是三十幾米高的樓頂。
呼嘯的風涌入屋子,他的聲音也一并傳了過來,在逼仄的屋子里環繞:“現在,你要踐行自己拿一套可笑的,自欺欺人的理論嗎?”
低沉喑啞的聲音仿若魔鬼的低語:“這里沒有人會攔著你。”
我搖頭,緊接著抽泣起來。
他注視著著我的淚水,仿佛在嘬飲什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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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醫生,謝謝,太感謝了。”
我看著他握著我父母的手,聽著感謝的話,笑容柔和。
我趕緊湊了上去,順著父母的意思,活動一下僵硬的,長久偽裝成抑郁的面部肌肉,畏懼的感謝他。
“不客氣。”在看向我的時候,目光中掛上一絲不屑,以及一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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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今天下班這么早啊?”
他點頭:“是啊,這回的小孩子也不是太嚴重,需要解決的只是年齡的問題和家庭原因而已。”
“這樣的小孩子可真不讓人省心。”
“是啊,像我這樣罵兩句,嚇唬一下就好了”他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