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6月8日周五晴

我們會在一起。

舒窈窈合上日記本，走到陽臺并伏在圍欄上。抬頭望向天空，仍舊是星光璀璨的模樣，看起來像是一片光明的未來。

遙遠的東部星空有一顆不怎么光亮的星辰，那是四海所說的遠方，是舒窈窈追逐的遠方。可惜遠方沒了四海，只剩下舒窈窈一人。

“我才不要去什么遠方，我才不要什么夢想。”舒窈窈收回目光，又投向芒山方向。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再看星空，盡管星空是光明的模樣，卻也是索然無味的模樣。

四海在小區樓下把車停好，快速下車，先到超市買了一包萬寶路，又快步走到電梯前摁下上升鍵。不多時電梯門打開，四海走進，摁下自己所在樓層的層數。半晌，電梯門再次打開，四海走到門前，輕輕敲門，劉月聞聲將門打開。四海在門口換過鞋，便朝著客廳里擺放的沙發走去。

“昨晚上怎么沒回來？”劉月問道。

“在芒山喝酒。”

“一個人？”

“一個人。”

劉月不再問話，將早已準備好的飯菜端出，與四海一同開餐。

客廳墻上的時鐘在沉默中緩緩走著，四海與劉月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人物，便讓得氣氛冷靜下來。

劉月將飯桌收拾好，到廚房開始洗碗，四海則將目光投向電視，卻是一副渙散的模樣。

良久，劉月將廚炊收拾妥當，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家里還有酒嗎？”四海回神。

“只有你師父寄存在這里的白酒。”

“都搬出來吧，我會和師父說的。”

劉月起身，不多時回轉，將一箱瀘州老窖輕放在茶幾上。四海將封裝打開，取出一瓶酒開啟，便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樣喝會很難受的。”

“不這樣喝，我心里難受。”

劉月不再說什么，走到廚房拿出兩個杯子，又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我陪你喝，用杯子喝。”說完便從四海手中搶過酒瓶，往兩個杯子里各倒了半杯。

四海端起杯子，將杯中白酒一飲而盡。

“與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么。”劉月盯著四海，這般問道。

四海又倒滿了一杯酒，又是一飲而盡。劉月見狀，將杯子與酒瓶搶到自己手中，目光又定定地投向四海。

四海點燃一支煙，是剛在樓下買的萬寶路。

“你知道萬寶路代表什么嗎？”

劉月并不答話。

“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男人只因浪漫銘記愛情。”

“我和她，該是一場浪漫。”

“高一下期的時候，她轉學來到我們學校，又被大劉領著來了我們班。當時我們班上有三個人是單獨坐著，除了我，另外兩個是女生。大劉讓她自己選擇一個位置，她直接走到我身邊坐下，轉頭微笑著說：‘好久不見。’我仔細回憶半晌才想起她是我初中班長，畢業典禮上給我告白的女生。于是我也笑著說句好久不見。”

四海又開了瓶酒，直接灌了一大口。

“那時我覺得她好笨啊，每天都要問我好多題目，后來我才知道，她喜歡看我思考的樣子。”

“一個學期，半年時間，我發現我喜歡她了。就這么又到了高二上學期。”

“又是好幾個月的時間，到了12月24號，我送給她賀卡，她也給我賀卡，我們的賀卡上都寫著‘我喜歡你’。然后我們在一起了。那時侯我們是學校里最耀眼的雙子星，大劉也沒有說些什么。”

“后來啊，我走掉了，甚至沒有給她告別，就這么無疾而終。”

“我找了份工作，考了駕照。直到前幾天大劉讓我回去拍畢業照，我見到她了，自從離開到那天，第一次見到她。只有簡單的問候，我走了，她哭了。”

“我向公司請了兩天假，借了公司配給我出勤的車。向以前的室友打聽到她的考點，就把車開到那里，我只想看看她。”

“她認出我的車，還丟給我半瓶水。我看著她和她父親回家，自己開車到芒山，在山頂喝了一些酒。”

“今天下午，她考完了，我們在芒山見面，以前我們就經常去那。我告訴她我們會在一起，可我追不上她了。”

四海終于放下酒，卻已倒在沙發上。

劉月將酒瓶收拾妥當，扶起四海，將四海安置好，便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電視上的韓劇還未播完。

“這樣的青春，好像沒有意思。”

“或許我的青春才是沒有意思的吧。”

韓劇終于播完，劉月也到臥室躺下。

窗外的星空還亮著，這天空還有好久才會徹底亮堂起來。

城市里的各家夜店仍舊營業，卻也是剛剛營業。這個晚上酒吧里涌入許多十七八歲的少年，都是直接點了烈酒。服務員老練地讓這些人先結了款，才將烈酒端上。都是毫不猶豫地喝下烈酒，紅著臉倒在吧臺上。

游離在酒吧里的獵人盯著吧臺，看準目標，爭先恐后的將伏在吧臺上的年輕尸體帶走。出了酒吧的門打車，司機也不問什么。直接將人送到附近上得臺面的賓館，收了錢直接開走，又到酒吧門前。這一夜是服務業的豐收夜。賓館的前臺也不會多說什么，有些賓館甚至連身份信息也不登記，便直接開了房間。那些年輕的尸體醒來時都是一副屈辱的模樣，卻無人敢于發難，只能裝作無事默默離開。

天沒徹底亮起來之前，城市里都是瘋狂的少年男女。大多是龍門塌陷，用酒來彌補，又一部分是壓抑后的瘋狂，是一種社會允許的瘋狂。

也許會摻雜老師，這樣的瘋狂便很少出現什么問題，反倒成就一種完美的結局。一些結局也是不完美的，這樣的環境下，好多人的戀情在沖動下成就，卻又在理智中結束。這般青春，概略是最平常的青春。

月亮漸漸地在天空中沉了下去，各方星辰緩緩隱沒，日頭漸漸升起。這一夜結束之時，亦是青春結束的時候。亦是許多人無可奈何，卻又時常回首的時光。

這一夜亦是期許之夜，半個月之后，好多期許會失敗，少部分期許很平常地成功。就算越過龍門，也只是進了大海，不過有些人越得遠些，大多人越得極近。畢竟龍門，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龍門，能越過龍門的鯉魚，大多是只會越龍門的鯉魚，期許都成就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