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你說小姐什么時候回來呀。”

“不知道...小姐，小姐她食言了。”

“可是，蒼梧樹的葉子還沒掉光呢。”

“那，那就接著等吧。”

“小紅，那你要不要去做點東西給我吃？”

“啊...哦...”

“小翠，你說，小姐為什么對我們這么好啊。”

“小姐喜歡我們唄，她與那些人不一樣。”

“可是，我覺得小姐她，心里總是很孤獨。”

“......”

“小紅，我們已經走進了小姐的心，不是么？我會一直陪小姐的，總有一天，我會驅趕走她眼底的孤寂！小紅，你要幫我！”

“嗯！”

“小翠，小姐會不會...”

“不會的！小姐那么厲害，就算天塌下來，她也會活著回來見我們的！”

“小翠，我好想小姐...”

“誰，誰不是呢...”

小翠從夢中醒來，臉上帶著淚痕，她腦海里回想著半年來沒有小姐的日子。

這些天來，成梁城里彌漫著頹靡的氣息。

趙王兵敗，帶著殘部在兩個月前回到成梁，隨后立即向安陽國遞交了降書。

齊將軍府，夏日暴雨欲下，黑云如墨，厚厚的積了一層，風卻還沒刮起來，顯得莫名的安靜。

大院中，兩個消瘦的身影靠在一起坐著，雙目無神的看著大門。

小紅茫然的往嘴里塞著食物，當時為丁予懷準備的食物早就扔光了，她又重新做了一份又一份，咬在嘴里，卻品不出一點味道。

小翠時不時看著蒼梧樹上茂密的葉子。

距離出征已經半年了，趙王都回來了，小姐她，為什么還不回來。

小姐戰死了嗎？可是，為什么連消息都沒有？

小姐...你到底怎么樣了啊。

忽的風大了，呼嘯的吹著，吹落大把大把的蒼梧樹葉，小翠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她跑著站在樹下，快掉，快掉，快掉啊！

“快掉啊！”

“小姐違了小紅的約，還沒有，還沒有違我的啊...”

“快掉啊！你掉光，小姐就會回來了...”

“你..快掉啊...快掉啊...”

小翠抱住蒼梧樹，聲音越來越小，隨后變成了哭聲。

“快掉啊...我想小姐了，我想她活著...”

“轟隆！”

天際一道閃電劃過，雷聲滾滾，雨，下了。

平日里最怕雷聲的小翠卻好似沒聽見一樣，豆大的雨滴斜飛著透過樹冠，砸在她的身上。

一腳，一腳，又一腳。

她提起裙子狠狠的踹著蒼梧樹，而蒼梧樹依舊迎接著風雨，巋然不動。

狠狠的踢，不顧腳底的疼痛。

雨越下越大，砸落了蒼梧樹的葉子，小翠心里好像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她捏起嬌小的雙拳，一拳拳砸在樹干上。

很快，雙手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小紅跑過來抱住她，臉上不知是雨是淚。

“回屋啦，好大的雨呀。”

......

“小翠？小紅？回屋啦，我餓了。”

“嗯？”

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

“小，小姐！”

“你回來了！”

兩人喜上眉梢，好似心里所有的壞情緒一下子被清空。

丁予懷揉了揉兩人的頭，又抓起小翠的手來看，“我不在，你們就這么糟蹋自己？”

“小姐...”

“好了，進屋吧。”

調好草藥，丁予懷給小翠把手包好。平日里，小紅下廚不時會傷到手，而她下山幾百年來也學會了些醫術，家里常備著一些草藥。

“小姐，你包的好丑。”

小翠嘟著嘴小聲嘀咕著。

“丑你個頭！”

丁予懷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小紅也做好了食物，熱氣騰騰的擺在木案上。

小翠看著自己圓滾滾的手，一臉委屈的看著丁予懷。

“好啦好啦，我喂你就是了。”

聞言，小翠展開了笑顏，期待的張開嘴巴。

“小紅，你怎么了？”

“我，我也要小姐喂...”

她害羞的低下頭，聲若蚊蠅。

這次丁予懷沒有趁機打趣她，笑著說：“張嘴！”

“嗯..啊~~”

一人一口，一輪吃下來，外面的雨都停了。

“小姐，你為什么現在才回來？”

三個人擠在一個大木盆里，一起泡澡。小翠高舉著雙手，免得沾水，發育起來的胸脯一半都露出水面。

她臉色發紅，想必是泡澡泡的。

丁予懷不愿意讓兩人知道那些血腥的事情，只好編了又編，自己講故事一定是把好手，她心里暗喜。

第二天，她穿上那套舊白裙，戴上面具，走進皇宮。

一路上，侍衛們都帶著怪異的表情看著她，她只是稍稍好奇，但也沒在意。

走進大殿，坐在王位上的竟然是趙芷安，她這才想起來，皇宮里的人好像全都縞素，趙芷安也穿著白色的喪服。

“父王，半個月前去世了。那一戰，他受到驚嚇，舊病復發，終究還是去了。”

趙芷安像是在對他自己說話。

“你為什么還活著？你不應該還活著，那可是千軍萬馬。”

“可你偏偏活下來了，還殺了那么多人。”

整座大殿別無旁人，他用平淡的語氣講述著這些話，聲音在大殿上回響。

丁予懷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怎么了，她活著不好嗎？她活著有錯嗎？

趙芷安繼續說道：“小幽，你為什么要活著回來，哪怕你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也好啊，為什么要回來。”

“我接走兩個人，明天就離開。”

丁予懷冷聲說道，她的承諾已經完成了，帶小翠和小紅走，離開這里，她好像明白趙芷安在說什么了。

她一個人殺了安陽和岳林那么多人，還全身而退，這是兩國臉上洗不掉的恥辱。

聽小翠說，趙國已經投降了安陽國，想必，安陽一定會要趙國交出自己。

“走？你都回來了，還能往哪里走，全城上下都是他們的眼線，你回來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擺在他們案前了。”

趙芷安冷冷的說著，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丁予懷說話。

他冷冷的眼神印在那張面具上，印在那張他念念不忘的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歡她那張臉，還是她這個人，他已經說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喜歡權力，喜歡自己趙王的位置。

他上位了，只要交出齊小幽，送到安陽和岳林的砍頭臺上，他就可以依附在兩國下，安心的當他的趙王。

哪怕，他只是兩國的一條狗，他也是趙國，至高無上的存在！

“你能攔得住我么？”

丁予懷轉身離開，身后卻傳來趙芷安的聲音。

“我攔不住你，普天之下，誰能攔得住你？哦，不知道，小翠和小紅，攔不攔得住？”

她抓著患生的手緊緊的捏著，隨后又松開。

“保住趙國，這個承諾，我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