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鎮不大，屁大一點兒的小事，也能掀起層層波瀾，然而，這一次不是小事，鎮上出了名的美人兒陳翠蓮死了，流鼻血而死！

從小到大，誰沒流過鼻血？不痛不癢的，怎么可能死人？不管你信或不信，總之，陳翠蓮死了！梅家的三個孩子：谷雨、立冬和小雪眼睜睜看著母親在他們面前死去。

那一年，谷雨年僅十二歲，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但只要想起媽媽慘死的場景，就禁不住打個冷顫。

像往常一樣，媽媽做好晚飯，正等著孩子們放學回家。看見媽媽的一只鼻孔塞著棉球，谷雨知道，媽媽又流鼻血了，不知為什么，這段時間，她經常流鼻血。谷雨曾小心翼翼地提醒媽媽看醫生，媽媽卻不以為然地對她說：沒事兒，天氣干燥，上火了！

谷雨沒再說什么，媽媽的話肯定都是對的。

谷雨是家中老大，乖巧懂事，八歲時就能替媽媽分擔一些家務事，比如：掃地、洗碗。吃完晚飯，谷雨讓媽媽坐下來歇息。干了一天的活兒，陳翠蓮也覺得累了，她吩咐孩子們，聽姐姐的話，趕緊做完功課，早點洗澡睡覺，她說她有點困，想早點休息。

孩子們十分善于觀察大人的眼色，所以，陳翠蓮很少在孩子們面前發脾氣或者不開心，盡管生活中沒有多少值得高興的事兒，但她總是笑容滿面。看到媽媽疲憊不堪的樣子，孩子們都十分懂事，自覺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后，默默地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睡了多久，谷雨突然被媽媽劇烈的咳嗽聲驚醒，她推開媽媽的房間，赫然發現媽媽的枕頭已被鮮血染紅，當她剛剛走近媽媽的身旁，媽媽的一口鮮血正好噴到她的身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吐血。

谷雨慌了神，嚇得大哭，弟弟妹妹也被吵醒。三個孩子圍在媽媽床邊，渾身哆嗦，六神無主。媽媽一邊咳嗽，一邊把弟弟妹妹的手拼命塞給姐姐谷雨，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媽媽的臉由煞白，變得通紅，繼而醬紫，最終，媽媽的手，無力地滑了下來……

谷雨跑到街上，大喊救命，等隔壁鄰居趕過來時，媽媽已經停止了呼吸。

天亮了，陳翠蓮又一次成為仁和鎮議論的焦點。人們三人一群、五人一堆地談論著她的死因，有搖頭嘆惜的，有難以置信的，這么年輕、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說死就死了呢？流鼻血也能死人？真的是因為流鼻血而不是別的原因引起的大出血嗎？她的三個年幼的孩子怎么辦？她的男人現在在哪里？會回來見她最后一面嗎？

梅家從來沒有如此這般熱鬧過，到訪者川流不息，絡繹不絕。谷雨把弟弟妹妹攏在一起，蜷縮在房間的角落，人們像圍觀猩猩一樣，對他們投來同情的目光，有人唏噓，有人嘆惜，卻沒有一個人施以援手，此時此刻，他們的母親還躺在冰冷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