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前,我有題目問別人時,別人還樂意給我講解,有時也會有人來問我問題,可這件事后,我去問別人題目時,別人都冷冷的,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深硬了,也再沒有人來問我問題。受到別人的冷落后,我寧愿自己冥思苦想也不愿再去問任何人,而老師一下課就去了辦公室,這時的我已沒有去辦公室問問題的動力,我甚至連老師的辦公室在哪里都不知道。晚自習也是想來就來一晚,不想來就不來,我清醒的發現自己不會做的題是越來越多了。幾次數學測驗后,我的分數還在七十多分,分數的起伏在老師看來也許是正常的,可事實上我的成績已經退步了,因為在測驗的過程中我有好幾個選擇題都不會做,都是蒙的,奇怪的是竟都蒙對了,當時還因為蒙對了而沾沾自喜。
每天除了跟張霞玩的時候,我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有一兩個之前覺得還談得來的同學也變得冷漠了,她們不再跟我說一句話,似乎跟我說話是一種恥辱。而我有自己的尊嚴,別人不想或是不敢跟我這樣的人玩,我也不會去委曲求全。
在我的記憶里,從那以后我沒再跟班主任老師說過一句話,也再沒舉手回答過她的提問。下課后有時會看到她和藹地跟幾個同學說著話,我卻只是坐在位置上遠遠地看著,跟她永遠保持著臺上臺下的距離。
成長起來的孩子,心靈是最脆弱的,父母或老師一次小小的疏忽,一次不經意的傷害,就會給他們帶來也許是一生的陰影。
一次,班主任讓大家寫一篇自己的理想,她上的是物理課,卻讓我們寫文章,無非是想通過文章了解我們。我很樂意寫這篇文章,因為我也想老師了解我。我寫的大體內容是,自己的愿望是讀二中,可既然到了民中,也要好好學習,去考一所好的大學。班主任老師把文章發下來,她給我的批語是:“是金,在哪兒都能發光!”我對老師這句簡短的話并不滿意,寫這篇文章我想讓她知道,我并不是她口中所說的差生。可是結果并不如我所愿,“是金,在哪兒都能發光!”這句話在我眼里似乎還有點嘲諷的味兒,我甚至透過空氣看到了她那蔑視的眼神。而老師也并沒有因此正視過我一眼,習慣于大家關注的我似乎被埋沒了,起點太高的人容易摔得得遍體鱗傷,我現在是真正被摔得全身粉碎,深刻地了解到那句被老師和同學們公認的話:只有調皮和優秀的學生才容易引起老師的關注。
也許受環境的影響,我總把事往壞里想,總如此悲觀,“玷污了的記憶是一個永久的禍根。(選自《簡愛》)”,不過再悲觀也
沒有室友悲觀。我的室友因為從小家里就很窮,人們都瞧不起她家。她告訴我們,她努力學習就是為了當官,當了官她要好好整治那些曾瞧不起他家,欺負過他家的人。她說這話時語氣是堅硬的,眼里閃著仇恨的光,我幾乎聽得毛骨悚然,沒想到她內心里會有如此深的恨意,這讓我想起了慈禧太后說過的一句話:“誰讓我一會兒不痛快,我就讓誰一輩子都不痛快。”突然感覺仇恨比魔鬼更加可怕。
“你這種想法我不太贊成,《簡愛》里曾說過‘暴力不是消除仇恨的最好辦法——同樣,報復也絕對醫治不了傷害。’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好了,我們何必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恨別人,自己也不會好過,《簡愛》里還說了‘生命太短暫,不應用來結仇和記恨。’你真可以看看這本書。我的想法跟你就不一樣,我努力學習是為了報答愛我的人和我所愛的人。在我眼里,每個人都有他善良的一面,可以說從小到大沒有我恨的人,只有我愛的人。就算是我的大伯母把我的家擾得亂七八糟,我也只是討厭她。”我發自肺腑地說著,年輕的我們總喜歡發表自己的見解。
室友聽了說:“那是因為你沒有生活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里,家里沒有半毛錢,父親又不成器,我們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鄙視的眼神,發生什么事時,本來是人家錯,卻沒有一個人站在我們這邊,都說是我們的不對。其實歸根結底就是我們家窮,沒有人會站在窮人的一邊,‘鳳凰無寶處不落’這句話你們是不會理解的,只有我這種窮人出生的才會深有體會。”
……
我剛上學的那兩年,經濟還不怎么發達,有錢人很少。而我們家因為父母在外做生意,經濟情況比別人家要好一些。那時候電視機還很少,整個村就兩三戶人家有,我們家就有一臺,我們家在別人眼里算是小康家庭。后來我們家變得窮困,而其它人家卻慢慢富有起來,可由于我的成績突出,大家對我一如既往,總是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所以我的確沒有嘗試過別人的欺負與踐踏,沒有仇恨過任何人。這一點我相信室友說的是真的。可是沒有在打擊中成長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了打擊,這也是老師的一句話可以讓我掉下萬丈深淵的原因。
在深淵中我沒有認命,我依然痛苦地掙扎著,努力著。每天放學后我就會到學校旁邊的草地上看書,到了周末,有時跟室友一起去山上看書,室友去賣水果時,我就一個人去。讀者,你也許會問:為什么跟我一起去山上看書的人不是張霞呢?原因是張霞始終只是我的一個玩伴,像老師說的,她的成績很差,她無心花時間在學習上,她只喜歡畫畫。如果讓她跟我一起學習,還不如說是讓她陪我聊天。
一個周末,我從學校回到家,竟發現母親回來了。原來是因為小旺摔傷了腳,父親便借此理由把母親叫了回來。母親回來時就穿著一雙拖鞋,父親看了說:“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吧,連鞋都沒一雙。”
“我在外面過得可好呢,都是你說小旺很嚴重,害我擔心得連衣服都沒換,連夜趕火車回來,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啊,害我白白地擔心了兩天。”母親回來后,父親開心了許多,我也對家里放心了許多,想到小龍一個人在外便問:“你回來了,小龍一個人在外面怎么辦?”
“你舅舅們都在那邊,會照顧他的。”母親說。
下一個周末,我沒有回家,本想跟室友一起去山上看書的,可是為了生計她得出去賣水果。于是我一個人來到山腰,我覺得這里空氣夠好,夠安靜,便找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因為陽光太強,看書傷眼睛,我便把早已準備好的傘打開。看了一會兒書,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向山下一看,往下一點的地方有兩個年輕小伙子正在聊天,我繼續看自己的書,可是有人在一旁喧嘩,實難專心,來山上,就是為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地學習,這兩個家伙總是在那兒不走,我想了想便起身另找一個地方。我來到一個離山頂只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里有一塊大石板,后面是幾米高的山頂,前面是幾棵稀枝蔓葉的樹,放眼看去,遠處是綠油油的群山和一個清澈的碧湖,綠色的水面平靜而稍帶漣漪,湖岸是人工圍成的花邊堤壩,自然而美觀。“真是太漂亮了,沒想到山上竟有個這么美的地方。以后這里就是我學習的秘密基地了。”我高興地想著。一陣風吹來,涼爽而帶有花草的芬芳,“啊,啊,啊!”我禁不住美景的誘惑,大喊了幾聲。然后坐下來開始專心地看書,“在這么美好的地方學習,絕對事半功倍,可別浪費了這大好時光。”于是坐在石板上專心地看起書來。
可是才看了大概半小時的時間,那兩個年輕人又上來了,還跟我說這說那。“話不投緣半句多”,我隨便回答了幾句就準備要走。當我背好書包正要離開時,一只粗糙的大手拉住了我道:“別忙啊,多玩會兒再走吧。”說話的人個兒不高,微胖,方形的臉龐像個南瓜,眼里充滿了狡黠的目光。
我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我使勁掙開了那人的手,可被另一個稍瘦些的人攔住了。我有些急了說:“你們想做什么?”
“我們不做什么,只是希望你再和我們玩一會兒。”他又瘦又黑的臉上露著笑容,眼里同樣是邪惡的眼神。
我想了想,便說:“玩就玩。”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無可奈何。于是瘦瘦的一個在前面帶路,另一個走在我后面。走到下山的岔路地方,前面的人上了一道石階,準備帶我走另條進山的路,我趁機改變方向準備逃跑,可被后面的人幾大步上前拉住。“這下可完了,想跑也跑不掉了。”我心里在哭,不過沒有流淚,越是在危機的時候,人越是沒有時間去害怕和傷心的,“放手,我自己會走。”
“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拿出一把生銹的小刀在我眼前晃動,這刀并不能使我害怕到想到死,但看這情形我是跑不掉了。
我沒辦法,只好按照他們的指示做,他們叫走東,我走不了西。翻過一道不高的山崖,來到一座墳前,較瘦的那個年輕人坐在墳面前,把我也拉坐到自己的身邊。我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只是沉默著,表情冷若冰霜。
“你最好安分些,別若我們老大不開心!”胖子站在我們走過的巖石上說,原來他把我身邊的瘦子稱作老大,可是這個老大并不像他那樣,總是一臉的邪惡樣。他說完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家是哪里的?”瘦子開始平靜地問我。我也盡力地掩飾著自己的不安,“我家就是山下這個村的呀。”
“真的嗎?”
“當然了。”
“那你姓什么?”
“唐”。我想到了房東。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賣菜的。我爺爺叫唐天華,是個受人尊敬的人。因為他喜歡幫助別人,所以別人都很喜歡他。他常常教導我們不要做壞事,多做善事才會受到別人的尊敬。”我渴望我的語言能感化他,解除他心中的邪念。
“那你爺爺挺了不起的。”
“那當然了。如果你們敢欺負我,我爺爺和父母決不會放過你們。”
“到那時,他們想找我們都找不到了,還怎么‘不放過’。”
“即使他們現在找不到你們,以后我長大了也不會放過你們。我會讓那些警察把你們抓起來坐一輩子的牢。”這時雖然我已經十八歲了,看起來卻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我也不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
“你以為你是皇后啊,那些警察會聽你的。”
“是的,現在我只是一個學生,但以后我絕對是一個大官,他們一定會聽我的。”當時他也許以為我在說大話,其實我一點也沒有虛夸,雖然那時在老師和同學們眼里我是個“差生”,我卻對自己還抱著希望,因而我一直還在努力著,而我一直一樣地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他笑了笑,看樣子是覺得我孩子氣了,他一手把我背上的書包搶了過去。“你做什么?”沒等我說完他已經拿出了書包里的本子,他看了看姓名,“王小艷,你不姓唐,根本就是在騙我。”他突然臉一變生氣地說,然后站起來一邊把我按睡在地上,一邊說:“我愛你,我喜歡你。”
“你要做什么?”我差點兒哭出聲來。
“做什么,你還不知道嗎?做愛呀!”說著像惡狼一般地親吻著我,我的眼淚滾燙地流了出來,使勁地掙扎著,難道我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被他欺辱后自己會發生什么事,也許只有一死吧。這時我咬了他的唇一口,他火得連打了我兩個耳光,“敢咬我,我看你咬。”說著又撕我的衣服褲子,我使勁拉著自己的衣褲,害怕地哭出聲來。我努力翻過身雙手抱住自己的書包,這時書包就像被大地緊緊地粘住了似的,我抱著它,那人就動不了我。
“你以為這樣我就得不到你嗎?從后面更有意思。”于是繼續撕扯著我的褲子,正在我很絕望,很無助時,有兩聲口哨聲響起,只是掙扎中的我沒功夫在乎了。那人突然停了下來,“別哭了,嚇你玩的。你是個好女孩,難怪你成績那么好。趕緊把衣服穿好吧!”聽了這話,我就像得到了重生,“謝謝你,謝謝你放過我。希望你們以后別再這樣嚇唬別人了。”我哭著說。
“放心吧,以后不會了。別哭了。”還沒等我擦干眼淚,另一個年輕人來叫他一起快速離開了。在走之前,他把我的傘打開遮住衣衫不整的我。一會后聽不到任何聲音后,我便抽泣著整理自己的衣褲。這時一對情侶聞聲走到了山崖上,看了一眼我這個哭泣的女孩,便轉身向山頂走去。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是這對情侶救了我,“我真傻,還以為那兩個惡棍真的那樣好心放過自己。”我無力地向山下飄似的走去,全身輕飄飄的,像沒有重量蒲公英。來到山下,地里的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害怕這種眼光,希望趕緊回到家,可是我的腳似乎已不聽使喚,怎么也走不快,我感覺走了好長時間才到了出租屋里。我無力地把身上的衣服換下,打水把臉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這時我感覺舒服多了。我的衣服的拉鏈被撕扯壞了,看著它我感到慶幸,至少壞的不是我。我把它拿到裁縫店去,人們看到年輕人就會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感覺,可今天走在大街上看到年輕人時我只會心里犯嘔,似乎所有年輕人都像那兩個壞蛋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