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BJ有多少人的工作學習實現了每周雙休，小森沒有，胖姐沒有，南方和嚴總也沒有。休假制度就在哪里，公司也沒要求周末上班，但，工作等在那里。

年輕人選擇一份工作的目標也不再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現實敲醒舊標準，如今大多清閑的工作，薪資相對清淡。

清閑一生的企業崗位，漸漸消失。一些倒閉的老廠牌、停產的名企業，沒能完成時代更迭產品轉型，慢慢拖垮了自己。

“十七？十七！”南方在便利店遇到十七，哈哈，這位清閑的電視臺小姐姐怎么大周六也在？

“哎？你今晚不會缺課了吧？”

“不會，你干嘛來的，加班？”

啪滋！十七打開易拉罐，先喝一大口冰啤酒：“沒，哪有班可加。書沒看完，早點過來補一補，家里太吵。你呢？來趕進度？”

“嗯，主動加個班，才有時間消化許老師的課……”南方和十七邊走邊說，在路口分開，一個回公司加班，一個去臺里看書學習。

十七所在的電視臺也有經營難題，老牌談話節目、黃金時段電視劇，都干不過綜藝，先前臺里的自制綜藝《家有二寶》廣受老觀眾好評，節目中明星育兒日常可愛又治愈，但每期催生二胎很招人煩，彈幕一片你有錢你隨意……

即便全程只有一項廣告產品植入，這檔節目也給臺里創收頗豐。

等第二季的拍攝申請拿上去審批，結果并沒有批下來。原因同電視臺的老牌聲望一樣——請你臺好好播劇。于是十七還在那檔談話節目工作，流水的嘉賓，鐵打的流程，年復一年。

南方所屬的制作組，從前依附于某圓形臺標衛視做了兩季韓方授權綜藝，后獨立出來，細化各組工種，改為獨立制作聯合播放，與電視臺的依附關系進化成共生。

這樣一來工作效率提高，衛視沒能播放的節目，改向網絡媒體投放，嘗試更多可能性。

周六有很多同事在工作，南方到自己工位放下背包，前后看看，小時姐、阿飛，隔壁宣傳組熱愛吃草瘦身的姑娘們，后期組發量珍貴的小哥哥們，都在。

一則中國游客喪生海外的新聞躍入實時動態排行，菲律賓蘇比克紅燈區發生傷人事件，警方趕到時，十余名游客在踩踏中受傷，兩人不幸遇難，其中一人系來自中國的40歲白衣男性。

底下網友留言僅三條，一條出國消費紅燈區死了活該，一條菲律賓這個地方太完蛋，最下面一條同意樓上……

新聞很快被其他消息蓋過，沒有持續報道，也沒什么人表示希望媒體跟進。

砰！一聲巨響。另一則火災消息被所在城市掩蓋，連他們的國民都很少看到。美國底特律實時消息：本市城市公園倉庫起火，無人員傷亡，初步猜測起火原因為電路老化……

無人傷亡的小事故，背后牽連一條人口販賣通道。菲律賓蘇比克發往美國的“貨物”，在海面上被另一武裝船只“接管”，“貨物”沒能運往目的地，一批女性非法勞工去向不明。

shadow組織被人搞了小動作，Mr.S的默契伙伴——棕發白人，攜帶暗網部分資源消失……

蘇比克海灣幾天后重歸嘈雜，沒有了時態緊張當天來往的公務人員，旅游業重啟，紅燈區點亮。

人們躺在沙灘椅上，打量身材火辣的比基尼姑娘，暗自給她們打著分數，比較誰比誰價格更高一些。

棕發的太陽鏡里映入一雙美腿，海邊，真是個做生意的好貨源，一只手把玩啤酒瓶，一只手做了邀請，棕發身邊原本空著的椅子，被這雙主動熱情的腿棲息，兩人相談甚歡。

棕發帶回酒醉的美腿，新事業，新辦公地點，從新的姑娘開始……

Fuck!這他媽原本就是我們美國大兵的！熟悉的聲音，從美國底特律來到菲律賓蘇比克，棕發帶來了一些武裝力量和黑人手下。笑鬧聲中，皮帶解綁、軍靴擁擠，他們享用來到這里的初次娛樂……

蘇比克海灣的前美軍軍事基地，殘存著一百多年前戰爭氣息，如今在深埋的火山灰中清晰吟唱，叮當作響。

shadow破裂，地下城損毀，Mr.S奔波于美墨邊境。大人物頻頻參加慈善活動，在民眾中人氣一路攀升，為即將開展的競選做公開演講，關心普通市民可支配收入，關心兒童教育的公平性。

蘇在A倉，從前走不出，現在不便走，人格飄忽不定伺機切換，身份特殊又尷尬，成為自由與道德的雙重囚徒。

吞下一粒維生素D，陽光缺乏讓蘇膚色蒼白暗沉，眼前唯一幸福來源，橙皮香氣，即使不吃，也剝開放著。

腹部隆起讓她不便坐在地上，拖一把椅子靠墻，兩腿微微分開，捧一本醫學書，目光停在字句間，想念飄遠……

嘉達也像這樣懷在肚子里的時候，蘇忙于醫院工作，準備新生兒物品的任務由蘇、嚴兩家長輩主動承擔，這次奶奶送來了小被子，下次外婆帶了件包屁衣，一家人為預產期來臨興奮不已。

“取個什么名字呢？我們大孫孫呦……”

未出生已是兩家人的心頭寶，蘇合上書本，文字、名字帶有幾分人間體面的名號，眼下這不被祝福的小生命，該如何自處，他會留在這里？被他帶走？

無論怎樣，蘇不會要他，按約定回家，才是四年來堅持活下去的信念，誰都不能改變。拿起腳邊那瓶水，擰開，怎么？

怎么被人開過？喝過三分之一？明明自己剛剛放在身邊，從沒打開過。

一天中的某些時段，蘇失去記憶，對僅能自由出入的小房間內幾件物品，也失去控制，日記依然保持記錄，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重回掌控權，以為消失的記憶能追得回。

是的，那部分少女美好、求學生活、家人間的想念，被逐句捕捉，記憶進入另一個人格，學生蘇的出現時間越來越長，思維越來越完善，她記得起從前，也積攢眼前的真相，每一天都比昨天花更長時間去思考，思考關于真實情感、迷樣未來……

Mr.S趕回A倉時，新醫生剛給蘇做完產檢。

“很有活力的小運動員。”新醫生向Mr.S匯報。

回到蘇房間，Mr.S坐到床頭椅子里，黑白分明的眼底寫滿疲憊：“A倉需要轉移，蘇，你要去更安全的地方。”

“OK.”蘇點頭。

Mr.S想確定蘇的狀態卻找不到參照，寬松花裙子外，罩了件月白色外套，額前碎發整齊梳向耳邊，口紅薄薄暈染開，是哪一個蘇？

“你有什么需要嗎？”Mr.S只好發問，想得到更多信息。

“Nothing.”蘇坐在床上輕輕靠近，插在口袋里的右手迅速抵到Mr.S喉嚨，筆尖頂在他呼吸的節點，大拇指用力按住尾端：“Who are you?”

Mr.S慢慢舉起雙手：“Please calm down.”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他不知道蘇發生了什么變化：“蘇，Please……”

走廊響起腳步聲，工作人員看到監控畫面趕來，畫面中看不出蘇手里拿了什么，如果是手術刀，他們的老板可能就要栽在這個神秘東方弱女子手中。呼啦啦跑步聲，嘭！房門被踹開……

Mr.S讓他們退下，表示蘇不會傷害自己，只是有些私人問題需要談談。

醫生擔心：“She is a doctor.”

Mr.S擺擺手，讓趕來的所有人都退下。醫生想傷人殺人太容易了，蘇的筆尖一旦戳下去剛好命中氣管，搶救不及時可能很快喪命。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好嗎？蘇。”Mr.S輕輕放下雙手，講話間能感覺到筆尖在喉結顫動。

“你想知道我是誰，是不是更想知道，你是誰？”Mr.S穩穩坐在椅子上，任筆尖抵得更緊，他依然無法判斷眼前的蘇處于哪個人格，只好再次輕輕問：“我都告訴你，好嗎？”

學生人格的蘇，擁有越來越多的記憶，有些交疊了，有些在出錯，她不知道該相信那個本子，還是忠于身體本能，或是眼前這個黑人……

蘇錯亂又無助間，把筆尖抵向自己，Mr.S伸手擋住，順勢把這只顫抖蒼白的手抓在手心：“Don't do that， Never.”

Mr.S拿出一支手機給蘇看，沒有通訊錄名單，沒有及時聯絡APP，沒有照片游戲，一支幾乎空白的手機。

“如果你需要一點兒時間，或者一杯水什么的，我就在門外。”

蘇接過來，點開播放鍵，畫面中的自己身處城市公園地下城，shadow組織原地址，同樣蒼白膚色，同樣月白外套，工作人員送來早餐三明治、一瓶水，畫面上只有時間在走，坐在水泥地上的蘇一動不動，靠著墻……

點開下一段視頻，穿著花裙子的自己細致涂著口紅，Mr.S等在門外，伸手指了指床頭，蘇踮著腳尖過去穿起鞋子，雀躍得像即將趕赴一場重要約會，甚至主動去親吻……

下一段，再下一段，在shadow地下城的蘇，在A倉這個房間的蘇，中年沉靜的醫生蘇，年輕活躍的學生蘇，她們竟然都是自己？同樣的生日，同樣的記憶，同樣錯亂丟失的時間……

那肚子里的孩子？和這個黑人？

蘇放下手機看向門外，這個脖頸間被自己戳出圓形小傷口的陌生人，正用那雙黑白分明，又無限哀傷的大眼睛等待召喚。

我們之間，究竟誰能傷害誰？蘇開始找到對身體的掌控，一個新的人格出現，掌管剛剛畫面中那兩個，她決定，不如就讓她們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