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車》制作組轉到云南拍攝地。
“元謀我好像在課本里聽過,歷史還是地理來著?”大頭叔問臉叔。
“不知道,我要學習好就不當演員了。”
“元謀人,咱餐車附近有元謀人博物館。”四字弟弟優秀作答。
大牧老師試做兩次主菜,當晚擬定菜單。第二第三天營業。元謀縣農場提供足量蔬果食材,藝人組采購時只需要買肉類、配菜和調料。
云南營業的周四周五兩天,菜單也做到適量且多選。結合當地相對偏低的物價,《番茄小車》營業前商定,兩處擺攤地點都用較低價格的菜單。
炸雞翅一對6元,鐵板云腿蛋炒飯15元,鐵板蔬菜豆腐12元,雞湯小餛飩8元,檸檬百香果汁和玉米汁各6元,現切大番茄2個與盒裝小番茄依然各5元。
弟弟夢到過的大牧老師全國擺攤賣炒飯,場面似乎正在實現,餐車做了小改動,原本炒鍋和煮面各用一個火力,現在炒鍋撤掉改用鐵板,煮面位置不變,改煮小餛飩。
鐵板和炒鍋比,不能再做含有湯汁的菜,但受熱面積增大,可以同時炒出最多4份飯。
另一邊煎炸擔當大頭叔依然負責電炸鍋,做兩個口味的炸雞翅,蒜香與麻辣。
原本炸酥燒、烙餡餅的大平底鍋位置,換成恒溫鐵板燒,火力設置比大牧老師那臺低一些,用來輔助主菜單做煎豆腐,豆腐需要慢慢煎到表皮微焦,紅綠黃三色彩椒煎出虎皮,洋蔥圈煎出兩面漂亮的焦糖色……
一份售價12元的鐵板蔬菜豆腐,由大頭叔預先煎好食材,交給大牧老師炒飯用的鐵板上翻炒調味。
淡素口味的蔬菜豆腐只加油醋汁,激發甜椒風味,潤澤豆腐脆皮。甜辣醬、辣腐乳蘸水在取餐處按口味添加。
當地云腿切成小薄片,配上蔥香蛋香,稍微加些淡味醬油,簡單得恰到好處,食材本味被深紅色火腿片引出,一口下去,齒間咸香醇厚……
“嗯!鐵板炒飯好吃哎。多少錢來著?還放了云南火腿。”3號桌客人。
“15,我嘗嘗。炒飯那個人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剛剛點菜的小姑娘,你記不記得前一陣咱看的電影,她演小老板……”
熟齡客人有些能認出大牧老師,大多數年輕人認識小森和四字弟弟,臉叔和大頭叔擁有各種年齡段追劇觀眾。
鮮榨玉米汁在營業1個半小時后賣完,弟弟有點懵:“我準備了40杯的量,這么快就賣掉了?”
第二天的營業里,弟弟的玉米汁依然早早賣光。
云南站甜玉米由當地農場提供,好吃的原因除了品種特征,植物生長過程中享受優越天然氣候、汲取陽光水分空氣,同一品種農作物,因種植環境不同,所產生的風味物質會有差異。
玉米汁售罄,蒜香炸雞翅售罄,弟弟看了下時間,云南營業進入倒計時。
透過樓宇間隙,暗藍色夜空懸一塊餛飩模樣的云,月亮藏在餛飩里,風推著它緩慢平移,稍不留意,再次抬頭,就隱進樓里,下一塊云朵移進來,悄悄蒙住月光……
咔噠!咔噠!大牧老師的炒飯訂單繼續,弟弟接過去上菜,再跑回來消單。
“姐,姐!炒飯和餛飩還有各4份,小番茄還可以接單,別的都沒有了。”弟弟告訴小森食材快要耗盡。
“好,那我們賣完這幾份。累了吧?但是好像很開心對不對?哈哈哈哈哈……”小森已經累嗨。
今天營業額不高,但收到很多客人好評,獨自排隊吃了一碗雞湯小餛飩的奶奶,走時買3棵番茄小苗,特意夸贊——哎呀不得了年輕人做飯還挺好吃呢!
啪嘰!晚上11點08分,現場導演宣布收工,藝人摘麥,燈光關掉,安保團隊圍成一個閉環。
“啊啊啊——”現場一片哀嚎,持續高強度工作后,終于等到休息。
“大伙兒辛苦了。”胖姐從附近車里跑過來,給小森帶了件薄衫:“夜里風涼,累了吧我們大寶貝兒……”
南方和阿飛就地坐下,兩人對視,眼里布滿紅血絲。
“你拉我一下,我得跟牧叔交待行程。”
“不,你拉我起來,我幫你交待去。”南方也需要和大頭叔對接。
“行啦行啦,都別起,咱一塊兒蹲會兒。”大頭叔自己溜達過來,把手里端著的一盒煎豆腐放地上,加入群聊:“邊吃邊聊。”
阿飛往前欠欠身,從口袋里掏出幾根牙簽,包裝紙上不同店名不同城市,是平時吃盒飯積攢的。
“明天我們倆比您早走,叔,咱兩周后廣東順德見。”阿飛插起幾塊煎豆腐,起身去找大牧老師對接工作。
“順德見。怎么?明天你不跟?”阿飛走后,大頭叔問南方。
“對,明天去農場拍一下藝人組采摘花絮,是節目里一個獎勵環節。時間不長,拍完回到住處,行程就算結束,咱繼續BJ見,您有一個下周二晚上廚房學習要錄,然后我們在順德見,錄制兩廣收尾。嗯,具體信息我到時發給您助理。”
“行,明白。趕緊回去歇著吧,BJ見。”
“BJ見。”南方起來,背起背包到餐車前找小森。
“森,小時姐跟你說了嗎?明天我們早走,你們藝人組由管理員帶去農場錄一小下。”
“對,剛說的,說你們凌晨飛,我們中午。”小森已穿起薄衫,戴上帽子,口紅有些干燥起皮,眼底充滿血絲。
“行,咱回去見,我先去集合。胖姐,那我先走,這個你倆留著用。”南方把驅蚊水留給胖姐。
周五,制作組一隊成員回京,一隊留云南做后續工作。
南方回到家,行李攤開,臟衣服扔進洗衣機,身上衣服脫掉,一起扔進去,穿著內褲抱個枕頭躺床上。
在家躺著,什么都不干,簡直是工作結束后必備儀式。不被打擾,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享受半小時與世界失聯的平靜。
“我到家了。書單還沒讀完,今晚惡補一下,明天去上班。”南方發消息給嚴總。
“需要借書嗎?”嚴總回復。
“不需要,這次都有電子版和PDF格式。更需要洗個澡泡杯茶,提高專注力。”
“晚上想吃什么?”
嗯……
晚上吃什么,南方放下手機,抱著枕頭想了想。想吃火鍋懶得花時間,想吃牛肉面又懶得走到小區外,還是泡面最快最方便。拿起手機回復:“泡面。不想出門。”
盯著手機,刷刷朋友圈,再回到聊天頁面,發覺自己這句“不想出門”稍顯生硬,于是加個表情。表情發送同時,收到回復。
“好,書可以看不完,覺要好好睡。上課別有壓力,十年成就一個作家都很難,慢慢來,慢慢積攢能量。我們明晚下課見?”
幾秒鐘,眼前這些字模糊起來。南方發現和嚴總交流,有些話不必說,或不必說得具體,隱藏的信息他能明白,容易被誤讀的簡短生硬他能正常理解字面意思,沒有過度解讀或誤讀。
南方翻身起床,思考對于這段關系,究竟誰先受益,結束時誰更受傷。
上一秒沉醉于被理解、聊得來,下一秒權衡利弊。
如果?如果我們持續聊得來,在一起大多時間都過得美好,那?到某個必須結束的點,誰先難過誰先舍不得?舍不得又能奈何結果嗎?
熱水沖刷頭上泡沫,也沖洗眼淚。
出差前,南方覺得這段關系一旦分開時,自己更難過,因為對方心智更成熟,財富或個人資源,都擁有更多。
現在,南方發現這些排列組合都沒用,不知道從哪個瞬間起,被看穿的同時也被理解,被權衡之后也被支持。這段關系很公平。
如果結局讓兩個人都難過,那誰更難過還比較個屁,比較有什么意義……
吹好頭發,南方坐在書桌前,寫作家班的討論作業——時間假說。
“今年的五月熱得早了些。這句話里,以主客觀角度來看,它不成立。分秒,一日一月一年的概念,是人為定義。地球公轉自轉,轉得挺好,人類不是唯一生物,地球不為我們服務,我們是攫取者。那它怎么轉,它變冷變暖,它洪水爆發雪山崩塌,除了自身正常轉運,人類為此做了些什么?人類一旦不再聽話、失去秩序、減少繁衍,慢慢從此消失。誰設定鬧鐘,誰指著日升日落感慨一天的開始結束,誰又滿頭華發試圖一生擁有年輕肉體、金錢名利……”
寫完討論作業,窗外映著粉紅余暉,日落代表一天的結束,一年表示增加一歲,這些全人類基本常識,是真的嗎?
你信,它就是。我們信,它就成真。就像文字是前輩學者們編排,法律是專業人士制定,物品是被命名,顏色是被定義,這是我們生活的規則,人類創造的一切,都是為了發展、延續。
“我想我有一顆老靈魂,活了幾輩子那么長,或者,就只是個1米高度的兒童,從這個角度思考,什么都好奇,又什么都不感興趣。不期待每次表達都能夠被理解,但自從被你支持,我才可以勇敢了。”南方坐進小沙發里,在備忘錄寫下這段話,截圖發給嚴總。
幾分鐘后。
“你早已經勇敢了,沒有年齡感,性別也模糊的小同學。”嚴總回復,附截圖一張。
點開看,是兩人先前的聊天內容。
“預約下下周末的食欲,以及**(手動劃重點),嚴先生可以嗎?”——南方。
“特別可以!”——嚴總。
表達**是人類基本需求,和吃飯睡覺一樣一樣啊!分什么男女。
南方在小沙發里抱著手機笑了又笑,摸一摸楓葉,色彩變幻,葉型伸展,不在家的日子里,植物們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