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人們認為一段禁忌戀會以曝光或撕逼告終，后來，什么看點都沒有發生，沒有飯后談資，茶余熱鬧，連奚落笑話的契機也沒有。

電視劇若拍成這樣，是最不好看的那種，觀眾憤然棄劇。可生活就這樣，沒有絕對公平，不會非黑即白。擁有的不少，依然被凌晨四點的孤單擊潰。

晝夜穿行間，人間每個普通生命，都希望自己是很特別的一個，要么無比幸運，要么生來漂亮，要么富貴榮耀，明明已經吃飽，還想要更多更好更珍貴，撕扯著平凡引燃欲望，任烈焰舞弄花火。

沒有哪一種瘋狂是好的。瘋狂是透支。想慢一些成為灰燼，與瘋狂抵抗，或許只有克制。

瘋狂與克制，不知最后誰贏誰輸，也不知評判標準，畢竟終點都是灰燼一捧。無憾的方式不存在，人們一生都在舍得。

“明天中午之前，司機會過來一趟。”南方家樓下，嚴總停好車。

“幫我借書嗎？要一直這么幫我嗎？”

“幫人，爽的是自己。你說的。”

“nonono，不是我說的，心理學家說的。”南方表示不背爽的是誰這個鍋：“等一下，幫忙前，我先告訴你哪幾本需要借，書單里大部分我都找到電子書了，你看吧，像現在這樣，我們之間，還需要時間溝通。”

“好，接受你的小建議。我也覺得像現在這樣直接聊開比較好。還有點意外……”嚴總沒有說下去，思考該怎么修飾一下說法。

“意外什么？”

“嗯，你上課還挺積極的。其實影視這塊業務咱公司也剛起步，續簽有可能讓你調職過去，白白生產三年內容，這你考慮過嗎？”嚴總沒有修飾。

“能接受，三年時間，我還出不了什么成績吧？既然時間不多，我們沒必要花在虛情假意，我享受你幫我帶來的一切便利，但這不是交換條件，能不能有所成就，只能靠我自己慢慢寫。”南方背起包準備下車。

“別著急劃清邊界，反而顯得自己已經被牢牢捕獲了，我們還什么都沒做，是不是？”嚴總故意這么問。

南方發現自己段位不及，嘆氣承認：“那你的爽點到底在哪兒？”

咔噠，嚴總打開車門鎖：“不著急，等你慢慢發現。”

“馴養。是不是？你培養我，這個實驗本身就好有意思是不是？”南方做個思考的手勢。

“嗯，你這么理解，倒也還……哈哈那好吧……”嚴總搖搖頭，心想現在的年輕人不修飾一下心里話嗎？

“我上去了，晚安。”南方擺擺手，和比自己思維方式高階的人對話，坦白直接更省力。

“晚安。”

看著樓上燈亮起，嚴總發送一行消息：“成為職業作家對你有多重要？”

“特別重要，準確地說，一直寫下去，幾乎是我全部自信來源。”南方坦露。

“這條路很難走，我陪你一起吧？”嚴總往樓上看看。

“好。”

看完回復，車子發動離開。從這刻起，開始彼此保護，在這段路的期限，乃至后來。

人間每個平凡，與自己相較，又都是獨一無二最特別，想達到的目標，獲取的滿足，僅限成全世上最珍貴的自己。

平凡與自私，在春夜勾搭徐徐清風。成為什么人，成為誰的誰，都不重要，也不沖突，重要的是在匆忙人間找尋內心自在。

嗡嗡嗡……

“貓寧啊！學習真的使人快樂啊！這家店3元套餐只有早九點前有，看，好大一只！”小森消息，附圖一張。

臉那么大的法棍三明治，餡料飽滿豐富，一只小蘋果，一瓶無糖飲料。3英鎊折算成人民幣約26元，放在國內也是很優秀的套餐。

“好好學習好好玩！你好好的，我先干活兒。”南方回復完，去參加周一下午的小組會。

同事小時交待兩名新人姑娘：“開拍前最后一次采點兒，等兩廣的工作做完，到時我們開始一對一藝人對接，所有資料需要進一步成熟，對接過程中，你們倆新人編劇要熟悉每個流程，千萬別有誤區認為我們的工作是照顧好藝人，沒有這回事，我們要對內容負責。把手里工作都盡早掌握，不允許任何未經同意的資料、素材傳播出去……”

溝通完每個人工作進度，編劇組繼續投入無盡的資料整理收集。

咔噠，咔噠，城市公園游樂場，巡警輪值。

美國底特律比BJ慢12小時。與BJ午后明媚春光不同，地下城恒溫，蘇在入睡后踢掉被子，小腿肚蔓延涼意。

醒來晃晃神，蘇光腳下地去洗了澡，毛巾裹在頭上，穿起唯一那條長裙，拖拉著鞋子走入回字長廊隱秘處。

經過餐廳，挑選一只漂亮蘋果，咔嗞咬下去，清脆微酸，汁水豐沛，芬芳純粹浸潤柔軟內里，與她蒼白纖弱不同，曬滿陽光的水果，生出厚實果皮獨特滋味。

嗒嗒，嗒嗒嗒。敲開Mr.S房門。

“你怎么總不在？我都來過兩次了。”蘇皺眉，踢掉鞋子一下坐到床上。

這語氣……

Mr.S察覺蘇的變化，還無法確認她把自己認成什么人，眼前的蘇敵意雖無，親密程度待定。

“這些——”Mr.S拉開椅子，地上整齊碼放幾只購物袋。

“啊！給我的？”蘇雀躍下床翻看，先前被自己拒絕的口紅也被放在一起，但她拿起時，全然不記得。

啵啵，淺淺涂一次，抿抿嘴唇，再小心著仔細戳戳點點，直到涂得紅色飽滿，眉眼迷離，回轉身踮起腳扎進Mr.S懷里。

這，還像上次那樣嗎？Mr.S把手輕輕托在蘇的腰間，被動等待對方更進一步。

蘇在這對黝黑胸膛間磨蹭，印下一朵紅，恰到好處的星火，賦予引燃必須的溫度……

這么奇怪又主動的她？

“蘇。”

“嗯？”

Mr.S看了看購物袋：“這些是帶給你的。”

“好的，讓我睡一下，最近太累了。”蘇送上輕吻，很快在均勻呼吸中入睡。

再次確認了蘇的狀態，這……

讓人迷惑的轉變，Mr.S大概知道蘇是真的病了，但什么時機、什么關鍵點引起改變，是瞬間轉換還是？

半小時后，Mr.S輕輕起身穿回衣服，半退出自己房門，敲了敲，嗒嗒，嗒嗒嗒……

騰地一下，蘇隨最后一下敲門聲坐起：“Sorry，sorry Mr.S.”

蘇扯一扯裙擺，穿上鞋子快速走出房門。掩飾不住神色慌張，離開前看到地上的購物袋，皺起眉不解。

“Dr.su?”

聽到被叫，蘇回頭，留在長廊里，神情順從又無助，是她一貫的樣子。

“Nothing.”Mr.S擺擺手：“Good night.”

“Good night，Mr.S.”

蘇回到平常的樣子，進到自己房間換回棉麻睡衣，衣角圓弧走線已被摩挲出毛邊，怎么最近累到在哪里都能睡著？沒來得及想起發生過什么，便在良好質感的棉織物撫慰中再次入睡。

Mr.S確認了蘇會在瞬間進入另一種狀態，交待工作人員，近期不給她安排手術。

查看完網絡安全，囚禁的兩名金發女郎狀態良好，shadow運轉正常，Mr.S離開，趕赴大人物的約見。待與大人物商談成功，shadow的業務會發生改變，這群幾年來做著暗網非法生意的黑人兄弟，日后也會得以巧妙轉型，成為政治與洗錢的橋梁。

沒有手術行程的蘇，睡起來補充一顆維生素D，披件月白色外套去餐廳吃飯。工作人員告訴她被準許自由出入Mr.S房間。

哼，出入有什么用，又沒有通向我家的大門。蘇心里冷笑，禮貌道謝。

吃過炒飯、新鮮水果，慢慢喝完一杯熱茶，直接回到自己房間。熟悉的水泥地面觸感，依著墻坐下，放一瓶水在手邊。四年來做過的每一例手術，又開始循環播放，驚人記憶力帶給她的傷害，一遍一遍吞噬自己。

血液噴射、迎接新生、傷口縫合、器官取出，耳邊震蕩嬰兒啼哭、囚禁室傳來鞭打侵犯、女孩們因無法嚎叫而吞咽窒息……

啪！身邊水瓶被踢倒，蘇把所有衣服拿出來扔到床上，數量少得沒有鋪滿一張單人床，拿起一件扔下，搖搖頭咬嘴唇，叉著腰站床邊思考，顏色寡淡的衣服又被胡亂塞回柜子里。拉開門腳步急促往回字長廊里走去……

嗒嗒，嗒嗒嗒。門沒鎖，蘇直接進到Mr.S房間。

嗚，果然這些漂亮小家伙他都有帶來！蘇在幾只購物袋里挑揀，挨個拿起來比一比，滿意得轉圈圈。

較小的袋子里有著名英國品牌內衣，柔軟蕾絲細致貼身，拿在手里很小一塊布料，沒有什么比柔軟的水粉色更令人欣慰了……

蘇把它們掛進柜子，擺在Mr.S的襯衣旁。掛好漂亮衣服，邊走邊脫光，沐浴露也是新的，莓果香氣在蒸汽里彌漫。

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仔細吹干頭發，啵啵！水分重新充盈的唇讓口紅顏色更滋潤有光澤。裹著浴巾，蘇抖一抖發梢躺到床上，依舊很累，周圍繚繞沐浴露殘存香氣，像熟到剛好的紅色果實……

咔噠……咔噠……

蘇做了很長的夢，夢到還是醫學生的自己，課業繁重，戀情甜蜜，是班上很努力的學生，被父母寵愛、教授賞識，夢里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春天草地懸著濕潤露珠，陽光照得長發暖烘烘，風吹過來，校園甬道飛舞花瓣雨……

夢里如此幸福的蘇，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歷分裂，壓力積攢到無法負荷時——she is coming.

她不知道另一個她，以另一種方式嘗試幸福滋味，也不知道身體里有另一顆小心臟，早已初次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