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一位生物學者的詩情

王長金

《山居吟詩集》是浙江農(nóng)林大學管康林教授的一部詩集，其實，這是一部以山水田園花鳥詩為主體的人生之旅的感懷與科普之作。或許他的人生曲折，從北京中科院植物研究所，支邊云南西雙版納，遇“文革”遭挫折轉(zhuǎn)往浙江高校任教，但這并非壞事，拓寬視野，磨煉意志，成就了他的詩情，折射出時代的足跡和生命科學觀。

管先生自述“我不是詩人，我是一位生物學者，寫詩只是業(yè)余愛好，始于北大生物學系的學生時代”。先生是一位與美偕行者，他與花鳥親、與自然親、與社會親，體現(xiàn)了詩人的大美情懷。先生勤勉寫作，詩心不倦，為后生晚輩樹立了很好的榜樣。這部詩集是為敬祝“北京大學建校120周年”“浙江農(nóng)林大學建校60周年”而出版的。他對母校北大是情深的，他對任教的農(nóng)林大是熱愛的，他在《春華秋實賦》中給予了充分表達。

管先生的詩作呈現(xiàn)出科學與人文交織的情思，讀來給人以特殊的感受，正如先生自道“我的詩文最大的特色是帶上了生物科學的烙印”。如寫風：“我不喜歡狂風，她來得太猛。我要公平而論，地球的熱力循環(huán)，竟少不了她的狂情！”如寫宇宙生命：“當代科學揭奧秘，生命元素存天外；百萬星球如合適，不信地球惟獨妍！”如寫科學之妙：“我已叩開科學之門，科學之神與我擦肩而過，未能送我達到頂峰。”在詩句中不自覺地滲透科學思維，詩的內(nèi)容與本質(zhì)無一不是“科學”的，真正的別具一格。傳統(tǒng)詩歌講究朦朧含蓄，而管教授用生物專業(yè)的思維和試驗的手法，展現(xiàn)出科學一是一、二是二的斬截態(tài)度。無論是詩題的信手拈來還是詩歌的卒章顯志，看起來都是鮮明顯豁。詩歌特有的真誠，加上科學家特有的嚴謹，兩者的交融，成就了“康林”體特別的風味。然而，他的《生命樂章》和《大海吟》長詩，面對大自然縱情歌唱，又顯得自由豪放。

管先生的花鳥詩最具特色，因為他是學生物學的，熟悉花鳥生物學特性，且有觀察實踐，所以他的花鳥詩都抓住了花鳥特性，寄意吟詠，非常生動鮮活。“梅蘭竹菊”和牡丹等十大名花都有出色詩情表達。如《牡丹》詩云：“洛陽牡丹親手栽，幾分偏愛向小園；無奈四月多風雨，花容月貌幾日衰！”又《盆蘭疏影》詩云：“花中君子含正氣，養(yǎng)花之人亦怡神。”在《禽鳥和鳴》篇中，對燕子、大雁、杜鵑、孔雀、八哥、鸚鵡等10多種具有鳥文化特色的鳥類均有著筆渲染。《喜鵲與烏鴉》詩云：“烏鵲同僚近無兒，山林棲息自然啼；聞聲難消心理態(tài)，巧言總是討人喜。”詩人將鳥類的生物學特性與民風習俗有機結(jié)合，頗有韻味。《麻雀》詩寫得生動活潑：“麻雀生性雀喳喳，棲居山鄉(xiāng)近人家；莫笑瓦雀無壯志，大地無處不韶華。”這是一首出色的生物學詩，也是一首絕妙的哲理詩，可以傳誦。

管先生歷經(jīng)歲月風霜，心里卻青春之樹怒放。他筆下的山河名勝，滲透著這一代人的愛國主義情懷，國家的富強和社會的進步都煥發(fā)出他的詩情。從早期的《海南島》到《海南三沙》，到他的《贊“一帶一路”》:“漢唐風月絲綢路，“一帶一路”展宏圖；國際合作高峰會，聚焦北京雁棲湖。人類命運共同體，打造多邊雙贏路；中歐班列運商貿(mào)，莫叫他人核保護！”詩歌從輝煌的歷史寫到振奮的現(xiàn)實，國際視野在詩歌中成為一種自覺。對身邊發(fā)生的嶄新變化，管教授也是不吝贊美。如《青山湖開發(fā)區(qū)》:“青山綠水千年度，全靠山貨無它求；孰料城鄉(xiāng)一體化，開發(fā)園區(qū)繪藍圖。小樓大廈相映照，科技大道變通途；獅山公園山鄉(xiāng)味，勝于亭臺樓閣游。”詩作質(zhì)直無華，字里行間透著詩人對新事物的敏動。

家事、國事、天下事，詩人事事了然于胸。如組詩《詠脫貧致富》一共八首，從辛亥革命說到如今，“自古民以食為天，逐鹿中原盼新生”，兩句有如警語，發(fā)人深思。詩人對改革開放國富民強的舉措熱情贊頌，“全國人民奔小康，脫貧致富敢攻堅；中華大地多民族，這項工程史無前”，個中意義和態(tài)度彰顯無遺。詩集對抗震救災(zāi)、奧運舉辦、生態(tài)文明、基因革命、沙漠治理等社會熱點，無一不攝入筆底，讓人看到那個年代知識分子熱愛政治、關(guān)心政治的底色，以及永遠跳躍的報國紅心。

先生對故鄉(xiāng)的眷戀情真意深。在《田園風光》篇里，寫得最動人的就是他的故鄉(xiāng)情。如《田園雜興》就寫了10首，又如《呢喃燕子》《農(nóng)夫與狗》《炊煙》等詩篇充滿對故鄉(xiāng)兒時的回憶，童心未泯。《椒江潮》詩云，“椒江世代弄潮兒，靠海吃海建家園；識得商品新潮流，乘風掛帆亦爭先”，對家鄉(xiāng)的情懷比海潮還高。詩人對西雙版納尤其懷有特殊情感，有56首詩專寫“西雙版納風情”，如《傣歷年》《竹樓》和《傣家女》等都深情地表達了對當?shù)卮鲎逦幕馁澝馈Ｔ儆袑釒в炅制嫒さ拿鑼憽Ｗx到這些詩章，你仿佛置身熱帶雨林，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禽一鳥，那樓那樹，那人那俗，都讓你倍感清新。《雨林之殤》充滿了對破壞森林的懺悔，隱著深刻的反思痛楚。“不愛護森林者，必毀生態(tài)平衡。比山林更沉重的是社會輿論，說什么知識無用，真理與謬誤無法辨認，歷史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

對于浙江農(nóng)林大學所在地臨安，詩人的歌詠自然不在少數(shù)。最具代表性的是《錢王故里》組詩6首。組詩中滿含著懷古的意味，是較為接近傳統(tǒng)的佳作。“琴操墓冢冷凄清，秋風送琴聲”，“保境安民蘇杭秀，功臣塔上溯源頭”，詩句透著詩人凝重的歷史感悟。同時，《天目山鄉(xiāng)之變》詩組10首，亦從歷史觀來寫山鄉(xiāng)巨變，讀之感慨萬千，熱情奔放，如“當年教習窮山溝，多年不見農(nóng)家樂；滬杭后園蓋別墅，恍惚有如時空錯”。又如“錢王故里事千年，農(nóng)林大學新紀元；莫道東湖池水淺，當代科教通海歸！”這都表達了他對學校與錢王故里相映的情結(jié)。

管先生在《生命科學之歌》篇中，不僅表達了他的科學人生之路，曲折起伏，從不息氣；緬懷老師，懷念同學、朋友都很親切真摯。但是，他最關(guān)心的是生命起源與演化，以及人類未來的命運，化作詩情進行吟誦。“未來的人類，將面臨各種更大的挑戰(zhàn)：能源匱乏、疾病災(zāi)害，溫室效應(yīng)、環(huán)境污染。還有人類核戰(zhàn)爭威懾，可能發(fā)生的外星撞擊，以及第六次生命大絕滅。”“高科技開發(fā)，大有作為，人腦與電腦可以聯(lián)袂，克隆人與智慧人無愧登臺。航天事業(yè)大發(fā)展，尋找宇宙生命、新的安居點，人類大鬧天宮的神話，是否會真的到來！”

所以，《山居吟詩集》不是矯作的風花雪月，也不是隱士的牢騷吟，而是夕陽無限好之歌唱，卻飽含著歷史悲歡滄桑和對祖國未來美好的向往。如果你熱愛生活，熱愛科學，熱愛詩歌，就應(yīng)當去讀讀這詩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他人的評論總是淡味的，不如你自己用心去體會，真正地讀懂一個詩人的心路。

2017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