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結論
綜上所述,自1949年以來,我國對共同過失犯罪的研究,可以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新中國成立至20世紀80年代,這一階段是全面學習與模仿蘇俄刑法學理論的時期,幾乎所有的學者都繼受了蘇俄的共同過失犯罪否定說,過失共同正犯這一概念尚未被提出來,更不用說對其進行研究,因此對于過失共同正犯的研究處于理論空白階段;第二階段為20世紀90年代,在這一階段,傳統的否定共同過失犯罪的觀點仍然占據著絕對性的支配地位,但隨著德日刑法學知識的傳入,有一小部分學者已經開始思索是否有可能成立共同過失犯罪的問題,并從日文翻譯中引進了過失共同正犯這一概念,進而對其做初步研究;第三階段為進入21世紀至今,在這個階段中,外國刑法學知識大量傳入我國,對于世界各國的共犯立法體系有初步的了解,不少學者對我國的共犯體系進行深入研究,在此基礎上,尤其是依托德日的共犯理論,也開始進入對于過失共同正犯的理論探索階段。
而從研究進路來看,可以分為立法論上的研究與解釋論上的研究。在關注這一主題的學者中,大部分都從立法論出發研究該問題,其論證模式大概都是:我國刑法完全排斥了過失共同犯罪的存在空間,但基于刑事政策上的考慮,過失共同正犯具有處罰必要性,因此現行刑法的規定存在不足,應當做出修改。
但是,這種立法論上的建議對于解決現實問題的需求而言,無異于隔靴搔癢,況且只從刑事政策上的處罰必要性出發去認定過失共同正犯的存在,無論如何都不能使人信服。
因此,必須從解釋論的路徑出發探尋過失共同正犯的存在之道,如前所述,我國學者張明楷教授提供了以下兩種解釋路徑:其一,刑法第25條第1款中的“共同犯罪”僅指狹義上的共犯,即教唆犯和幫助犯,因此僅否認過失教唆犯與過失幫助犯,而第2款的規定則意味著對過失的共同犯罪采取單一的正犯體系,對二人以上共同過失犯罪的,均按正犯處罰,于是,僅存在過失共同正犯;其二,只要將第25條第1款中的“共同故意犯罪”理解為“共同有意識地犯罪”,就完全可能包含過失共同正犯的情形。這是從解釋論的路徑出發研究過失共同正犯的重大進展,但這種解釋是否超越了語義的最大范圍從而跨入類推適用的領域,則不無疑問。
于是,在我國,要承認共同過失犯罪還存在重大的理論障礙與法律障礙,否定共同過失犯罪的觀點仍然穩固地占據著通說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