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黃金詔令
- 將軍請登基
- 佛系小短腿兒
- 5165字
- 2019-12-16 22:54:20
這天陽光很好,天空透亮的藍天像一個巨大的寶石,但還是很冷。
穿戴好的聶懷一出門還是被寒風給吹了個激靈,縮了下脖子左右看了看,搓著眼皮好奇。
怎么就在軍營里了?
回頭看了背身的小樹林,還是那個小樹林,只不過冰雪消融后,樹林的樣子變得丑陋了些。
抬手撓頭,不知道自己睡著這些個時候,發生了什么。
但總不可能一晚上,冰雪化去了不少。
不對。
幾個軍士持械走過來,像聶懷行禮然后欲走愈遠,在消失在轉角的帳篷后面。
巡邏有序,帳篷扎起來不少,營地周圍還埋了一圈不大不小的籬笆,雖然說人多,也不是一早上就能做完的事情。
可能自己睡的時間有點長。
他如是想著,找了個人,問席玉的所在,便邁著大步子走過去。
開門便看見席玉給齊元喂食,還是那種異常親密的吹涼了,再喂過去。
且不說席玉會不會喂什么人吃東西,就齊元那個野生動物,戒備心強到宣慧帝都拿他沒辦法,怎么就一晚上的時間,變成這種詭異的畫風。
莫名覺得腦后面的汗毛豎起來,雞皮疙瘩起了好幾層。
“我這是錯過了什么了?”
黑色牛皮靴子踏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席玉幾人轉頭都望著他,先是一喜,睡了幾天的人終于醒了,立馬又發愁起來。
那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會復發,亦或者未來某天說不定就又會出現。
總是讓人提心吊膽的。
“沒。”
席玉就這么說,將碗放在宮玉堂手里,起身理了下衣服,來到聶懷面前。
“你哪里不舒服?”
“沒……不舒服。”
聶懷晃了晃脖子,又轉了轉胳膊,就差活動腰和腿了。
可是,當時席玉的確看到,齊元雙腳全力踹在了聶懷胸膛上,就算不會骨折重傷,也要有點水花,怎么睡了這么幾天,就一點感覺就沒有了呢?柯景挨的那一腿現在還躺著休息呢。
“齊元怎么回事?誰傷的?”
他問的時候雙眸注視著席玉的雙眼,面容略帶些生氣。
想來兩人關系不錯,看見齊元被打成這樣,定然要找那人報仇。
席玉倒是沒直接說是他打的,只是問:“你昏睡之前的事情還記得嗎?”
“昏睡?多長時間了?”
環視四周,聶懷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昏睡著,才能解釋這一切發生得神不知鬼不覺。
但這又幾乎不可能。
他枕戈待旦的時間長了,睡死是不可能的,怎么會發生這么多事情自己竟然幾天都沒醒過來?
似乎想到一點難以解釋的事情,聶懷問:“發生了什么?”
席玉并不跟聶懷打啞謎,更不打算將這件事情隱瞞過去,直接將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呃……”
這一切都無法解釋,聶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天晚上醒來之時,耳邊囈語。
他說:“我當時聽到某種聲音,像是念經,但絕對不是和尚念的經,看見你們都睡著,便出了帳篷到周圍查看。
然后
紅色的月亮
紅色的雪
還有
獠牙……”
席玉聽著,跟他猜測的差不多,低頭思考著,聶懷卻問:“齊元是我打傷的?”
收獲一個點頭肯定的答案,聶懷立馬沖進帳篷里,卻被席玉給拉了回來。
“他就是斷了幾根肋骨,皮肉傷有一些,只要好好養傷就行,別的沒什么。
小九,你聽清楚那囈語是什么了嗎?”
如果能清楚那聲音的話,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
可惜,聶懷搖頭,那種聲音不是語言,不是哼唱,也不是說話,無法用常識來說明,也就無從查起。
席玉拍了聶懷的肩膀,微笑著安慰他。
無從查起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現在他只能猜測,說:“可能和你的復活有關。”
對于這種說法,聶懷倒是也能接受。
無緣無故的活下來,聶懷不太理解。
如果讓自己活下來是幫助自己,不用這么遮遮掩掩的。
如果是另有圖謀,總要謀求些什么。
如果就是一個意外,那這種意外的可能性太操蛋了。
兩人沉吟良久,聶懷雙手環胸,說:“那只能去容山再走一趟了。”
眼下冰雪消融,道路都露出來,雖然大山里的雪要化的慢些,但總歸是要化的。
找到最初醒來的地方,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這么一個大活人,在容山生活了兩年,就算沒有意識,也總是要吃喝活動的。
席玉也這么覺得,但是他有顧慮。
“大雪封山,你確定能找到最初的那個地方?”
“我在容山鉆了一年多,認路你放心。”
席玉捏著自己的袖邊兒左右思量了一下,覺得此行無論是否有所收獲,都是要去的,也就點頭定下來。
兩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聶懷忽然問:“你有沒有查一下周邊的痕跡?”
搖頭望了那些因冰雪消融,而露出來的茅草,還有一些灌木,黑乎乎的長在白雪上。
席玉搖頭,但是玄鐵營來了之后,又是砍樹木,又是扎營地,又是打獵的,如果周圍真的有人來過,或者什么東西活動的痕跡,早就發現了。
這也是席玉最擔心的。
如果是人為的,那就好說,但偏偏無從查起,下手的地方都沒有,便叫人心悸。
事情便落在了風雪飄搖的容山,聶懷想著終究忍不住,說:“我去看一眼齊元。”
說著,走進帳篷,坐在齊元床前,目光就那么落在慘白得有點病態的臉上,雖然雙目炯炯,精神尚可,傷筋動骨一百天呢,骨頭斷了怎么能不疼?
聶懷還沒說話,齊元便看出他心里難受,咧著嘴笑呵呵的調侃說:“不就是肋骨嗎,我不疼。”
他不說還好,一聽這話,聶懷笑起來,笑得難看死了。
“你別這么笑好不好,我真不疼。”
越是說不疼,聶懷的心越疼。
這個孩子畢竟是跟著他長大的,受了傷還是他自己打的,心里怎么能好受,怎么能不自責。
嘴巴張張合合,慰問的話還是說不出口,大手放在齊元的白白的臉頰上,咬了一口嘴里的肉,低下頭,手滑到了齊元的肩膀上。
好半天,才出聲:“對不起……”
“不……”
齊元剛要說不疼,席玉沖著他將收放在自己唇間,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齊元傻愣愣的點頭閉嘴。
緩了好一會兒,聶懷才抬起頭,抓著齊元泛白的爪子,望著一點血色都沒有的皮膚,心里又被扎了好幾下。
席玉只能找個話題,岔開說:“我跟你哥要去容山走一趟,看看里面還剩下什么。”
齊元一個挺身:“我…………咳咳咳……”
他想說什么聶懷知道,一把摁回床上,翻著白眼給他端來一杯水。
“你放心,就我倆,宮玉堂和柯景留下,你跟他倆熟,讓他們兩個照顧你,傷好好養,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白白胖胖的。”
說著,聶懷給齊元掖了掖被子,說:“我們快去快回,現在雪化得差不多了,來回十幾天,傷沒好不準下地,不準找茬,不準到處亂跑。”
命令的字眼愣是被說出了濃重的寵溺的味道,搞得齊元壓著眉毛咧嘴,無盡嫌棄。
說的好像他會聽一樣。
說到容山,在聶懷失蹤之后,齊元曾經派暗門最得力的精銳進去探查,便拉著聶懷的袖子,說:“文山在你失蹤之后去過容山,探查到一群人扮成獵戶,在搞什么東西,距離你墜崖的地方很近。
但是他們剛剛追蹤了一段時間,那群人便消失了。
后來在一個隱秘的山洞里發現了他們的尸體。
根據文山敘述,那些人毫無反抗,是自愿被殺死的。
文山本想著放長線,最后只獲得儀式兩個字。”
“儀……式……”
三人拿捏分析著,回味這兩個字,卻只有聶懷知道其中關翹。
“儀式,多半是少數部落流傳下來的秘術,跟我有仇的東南的羌族,羲族都有類似活動,南甸那邊更是數不勝數,只有這兩個字并不能說明什么。”
齊元不解,問:“怎么就那么兩個地方,秘藏和北荒呢?”
“呵呵”聶懷摸著齊元的頭發笑得很含蓄,說:“哥還沒浪到那地方去。”
話語中很自豪的樣子,惹得席玉白了他一眼。
還好西楚不是尚武之地,要不然聶懷早就浪出天際了。
囑咐齊元好好休息,兩人離開營帳,牽馬準備東西去容山。
兩人拿了許多棉衣,牽馬的時候被宮玉堂看到,抱著聶懷的胳膊,就不撒手。
“我要去,你們就兩個人,要是有什么事情,連個報信的都沒有。”他報信也走不出容山。
他們當然不許,聶懷拖行了宮玉堂幾步,他索性坐地上雙腿盤在聶懷的腳下,一副地痞無賴的樣子,讓聶懷很是頭疼。
總不能把他也打傷了吧,便求救的看席玉。
“敬婁,這不是游玩,放手。”
雖然是掛在聶懷身上,但宮玉堂粘的是席玉,他不敢進席玉的身,只能找脾氣好的聶懷撒嬌。
被席玉說了幾句,只能不情不愿的松開聶懷,可還是扯著聶懷的袖子,一副幽怨的望著席玉,就差上吊了。
聶懷只能嚴厲著命令:“軍令如山,你留下來照顧齊元,給我看好了那小子。”
說著薅了一把宮玉堂的頭發,轉身上馬,一聲長嘯便出發回容山。
“王爺留步——將軍留步——”
一匹快馬從營地遠處奔跑而來,來到跟前,傳令兵在馬背上搖晃了下,跳下馬抱拳低頭,道:“陛下圣諭!”
“……?”聶懷,席玉。
兩人下馬,來到齊元休息的帳篷里,傳令兵通紅腫大的耳朵貼別醒目,抬頭便看到黝黑的臉和皸裂略帶血痂的嘴唇。
他從信桶里拿出密封好的竹筒,雙手低頭遞送到席玉面前,說:“陛下八百里加急,黃金詔令,請王爺親啟。”
席玉雙手接過詔令,皺眉思考。
他那封延遲回京的檄文剛剛發出去,怎么就來了道詔令,那檄文沒有加急,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到的。
算下時間,應該是陛下得到聶懷回來的消息,就發了這道詔令了。
小心割開蜜蠟,打開淡金色宣紙,上面俊秀的瘦金體漂亮規整,一看書寫人就是個書法大家。
聶懷撇了一眼,登時驚訝出聲:“陛下親筆!”
說著視線落在席玉的臉上,問:“你干了什么?”
雙手捏著宣紙,眸子山下晃動幾下,席玉將宣紙收起來,放回竹筒里,說:“陛下手諭,限聶懷十天內退甕城之敵,后火速回京。”
帳內,呂程靜悄悄的給傳令兵一碗熱水,拿了些吃食放在他手里,就望見聶懷張嘴瞪眼,一臉老年癡呆的表情,問:“十天退敵?火速回京?回去干嘛?”
“過年。”
聶懷:“………………過…………”
他砸吧著嘴,雙手揪著頭發在帳里踱步轉圈,待到傳令兵走后,呂程端上一些吃食,聶懷才發現自己睡了好幾天,根本沒吃東西,肚子意見滿滿的,弄得他更煩躁。
十天退敵?
人家三十萬大軍呢,咋退?
他下跪也不管用啊。
“啊————
陛下想兒子想瘋了!”
“將軍慎言。”
“我肺咯血,十天退三十萬大軍,你當譚玄厚是年畫啊,中看不中用!”
呂程好心勸誡,卻被聶懷懟得懷疑人生。
譚玄厚不是年畫,可陛下也不是,白紙金字寫著呢,總不能違旨抗命啊。
怎奈聶懷不管其他,暴躁的說:“我還要去容山跑一趟呢,總不能不明不白的回京吧。”
這次發狂打傷了齊元,還是有席玉在,那下次呢?
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生。
西楚尚文,軍中真正的高手又少之又少,到時候不發展成血洗大軍?
不行,一想到這里,聶懷就想揪頭發。
席玉淡定在桌案前坐著,宣紙上娟秀的字體些了許多吉祥話,也講了聶懷的近況,總體報喜不報憂。
這是出門在外的孩子的通病。
不過還好,有呂程這么個耳目,能讓陛下看到些兒子真實活動。
他將寫好的家書放進竹筒里,蓋上蓋子,沒封口,交給呂程,讓他隨八百里加急的軍報送回京城。
三人返回帳內,齊元看著他們走來走去,似乎忘掉了他這么一個東源人。
席玉拿了一塊餅,張嘴撕了一塊,順手拿一個塞聶懷嘴里,說:“退敵之策可想好了?”
咔擦咬了一口餅,聶懷發狠的全部牙齒都想跑出來,釘在席玉身上。
都怪這家伙,一出門就一年也不回家看看,想得老父親喪心病狂,把怨氣都發在他這個剛剛活過來的人身上,簡直沒天理。
聶懷不回答,反而轉頭問齊元:“你最近得到東源那邊的消息沒?”
齊元搖頭。
苦笑混著熱粥,喝到肚子里竟然舒服了些。
想來是這些日子肚里空空,不好受也是正常的。
忽然,聶懷說:“老譚在甕城不是為了我,應該還有別的事兒。”
“怎么講?”
“我在東源的時候,兵馬隨意調動,那些老貴族不敢說話。
老譚就不一樣了,他拿著兵馬大元帥的帥印,想要私自調動三十萬兵馬也是不可能的。
一,就是圣命。
二,沒圣命沒人聽他的,十萬兵馬都搞不出來。”
不止席玉,呂程也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聶懷,那會是什么事情,能讓東源國調動三十萬大軍呢?
仰頭把粥喝完,又撕了一塊餅,嚼了幾下,聶懷說:“想是想不出來的,能發生的情況太多了。”
“你,去問譚大帥?”
席玉用餅指著聶懷,嚇得對方瞪圓了眼珠子。
“你傻,我去了還回得來嗎?
他三十萬大軍留不住我一個人?
我是人,不是神。”
“哦,我以為你不是人。”
“乖兒子想打架?”
席玉攤開雙手,一副來啊,誰怕誰的架勢。
兩人斗嘴幼稚得就像私塾里剛剛學了幾句論語的小娃娃,搞得呂程想笑又不敢,只能低頭憋著。
吃飽了就犯困,聶懷跟齊元擠著躺床上,被呂程催促:“將軍要趕緊動身去甕城才是。”
閉目養神的聶懷反問:“甕城多少兵馬?不過三萬而已,大多駐守在甕城外的伍堡中,能用的不足一萬,信州調兵過去至少五天,再說信州那十幾萬的兵,我……我都不好意思說。”
“我去能頂二十萬大軍用?
別逗了。”
不止他發愁,席玉也發愁,他十分想去容山看一眼,那里到底是個什么光景。
但三十萬大軍是個無法讓他回避的大問題,只能暫時放下。
齊元左顧右盼了幾下,他看著呂程總覺得礙眼,心里想著什么辦法除掉。
卻還是給聶懷想辦法,說:“要是知道譚大帥大兵壓境的真正原因就好了。”
忽然,聶懷出聲:“哎,你說的太對了。”
他抬著手指閉著眼睛,抿嘴將五官皺到一起,終于想了個辦法。
坐到席玉旁邊,提筆寫了一封書信,直接疊起來,放在信封里交給呂程,說:“把這個給他,他就會退兵。”
呂程吃驚的啊了一聲,雙手攤開接下來,聶懷轉身又轉了回去,微低的頭露出三分之二的眼白,說:“你,敢偷看我的書信…………”
后面的話沒說,都是聰明人,呂程惶恐著擎著書信走開。
席玉說:“他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他,不用偷看。”
這話呂程聽到了。但不敢耽擱,火速跑去給傳令兵。
這回四下無人,席玉問:“罵得那么污穢,他會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