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三天的相處,齊路已經基本適應了這種只需她飯來張口的生活。
于是,第四天,她就開始自顧自的開了電視,用看電視來打發她剛吃完早飯后、直到十點半吃中飯前的那三個半小時的時間。
電影開播沒多久,才剛被齊路拒絕了想出去的“要求”的外公,又突然躺著問齊路:“你在看什么?”
齊路可沒覺著自己影響到了他,而是對他的問題做了她的回答:她開始給他講她看到的劇情——就像講故事一樣。
誰想,自然而然的,齊路就像同聲翻譯一樣的把外公聽不懂的電影用他唯一能聽懂的當地方言、幾乎是同步的翻譯了一遍。
她把電影講述的故事,以及外公臨時問及的他不懂的故事里的人物為什么那么做?為什么那么想?為什么他們要爭那些……等等之類的涉及到故事的環境背景:
比如,故事里的具體的地理環境導致的自然選擇對人的“篩選條件”,還有那些人的相關的歷史、文化、價值觀,甚至連現在的綜合性大學會開設的所有學科它們各自的底層基礎思維……
必要時,齊路也得為了給外公解釋清楚一個概念,就得順便給他當場講上一段涉及相應學科、有時還是需要多學科互助的融合思維——它的觀察視角、思考方式、以及這樣想這樣看和各科單獨對同一對象的觀察、思考所會看到的——這兩者的不同……
結果呢,齊路就不知不覺的一直講到了電影都結束了、外婆都來喊吃飯了,她才結束了這樣又補課又翻譯的電影轉述。
但齊路當時要講的并沒完全講完,而她被打斷后,也沒再接著講了。
不過,即便沒講完的,她也基本能保證讓外公聽懂了今早她看的那部電影要講的故事的至少七成的主要信息。
外公事后在當天并沒什么反應,而齊路卻因此一口氣喝了不下一升半的水——連講三個半小時的,能不渴嗎?
但翌日,齊路并沒打算開電視看的,卻反而是外公主動提道:“路啊,你把電視里講的翻譯給我聽吧。”
“啊?”齊路反倒是沒想到了。
但外公的反應,卻讓她自動想起了昨天外公說過的“聽不懂。不看。”——她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外公和外婆之所以從沒再主動打開電視看過的,并不是他們真對電視里播的不感興趣,而是他們聽不懂里面的語言——他們只聽得懂當地的方言,——可電視里播的,不是英語,就是“普通話”。
在齊路愣神之際,外公以為她是沒聽清他剛才說的,就又再說了一遍,并解釋得更清楚些:
“我覺得你昨天講的那個電視的故事挺好的,你講得挺清楚的,我想叫你像昨天那樣的把電視里講的翻譯給我聽。”
坦白講,齊路昨天也只是順其自然的講了起來。
哪里會想到,外公不懂的“知識點”竟有那么多!
當然,若不是外公那樣的總是臨時插話的問啊問的,齊路也不會知道:原來,她隨便挑的一部她認為還算有趣的電影,要看懂,原來背后是需要懂那么多基礎知識的……
而她自己也是因為要給外公講清楚他問的那些“為什么”,才后知后覺到:哦,原來我學過這些啊……
事實上,在那之前,齊路還一直就像呼吸空氣一般的理所當然的用著這些知識,卻從來不知自己的那種“懂”不是理所當然的,而是她在過去的十五年里在自身魔力領著她去經歷的那些、以及影用蕭家的資源給她提供的優越的學習條件——這“兩邊”對她的灌輸、累積、塑造,才最終那么自然的成了她如今本能一般的能力。
自然到,在這次之前,她自己甚至都沒意識到這樣的能力的存在……
——得有多“平常”,才會平常到讓擁有者幾乎意識不到它的存在?!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確實。反正答應影的體驗,齊路也確實沒有特定要做的什么事。
再者,如今,去“那邊”都是齊路的魔力自己在干的事了,她阻止不了,也總是事后才在自己清醒后、使得自己的意志重新增強后,才后知后覺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她能以“人”的部分做的事,也就是無所事事的待在外婆家里白吃白喝了。
這么無聊,那給外公當回翻譯也行啊。
于是乎,齊路就又像昨天那樣的打開了電視,然后在有限的選擇中,挑了自己看過的一部講述“因文化差異導致的對‘對生命的尊重’的理解上的差異”的電影;
點開它,像給一個“老小孩”講故事一樣的,跟著劇情的發展,用方言同步開講起來。
只不過與昨天不同,今天的這部電影,齊路以前看過;還偏偏,她對自己中意的總會過目不忘;所以,對里頭的劇情、甚至是細節,一經觸及,齊路就會立刻連鎖著統統都想了起來。
然后,她就沒忍住的快了正在播放的劇情好多“倍數”的翻譯著這個故事的發展。
連畫面里出現的一些對話為什么會這樣說,里面的人物為什么會有那樣的選擇等等,齊路都是邊說邊想到哪個需要特別補充的細節時,就順便連那些細節背后的那個國家乃至那個國家里的不同民族各自的信仰、生活習性等等的原因導致的他們那樣的行為習慣——這些,她都給順便的用很生活化的、就是外公本人在生活中的那些同樣的本質目的的不同表達方式的那些行為習慣、來作對比的講給他聽。
等到電影播放結束,齊路也剛好把那些需要補充給外公知道的“課外知識”全都補充講完了。
這回講解的速度,可是比昨天要快了好多。
而電影放完,時間剛好到了外婆做飯的時間。
外婆一看鬧鐘上顯示的時間,趕緊就起身去了廚房。嘴里還念叨著:“都忘了做飯了!”
然而,外婆這一出聲,反倒是把齊路給嚇了一跳。
原來,齊路太專注于高速翻譯的同時、還要隨時搜找自己知道的當時正需要的相應知識來補充解釋、還得隨時想到外公能理解的能跟他自己和他自己的生活產生關聯的對比來解釋,好讓外公能在她這樣的同步翻譯的同時,盡量完整且快速的明白她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結果,注意力都用在這事上了,齊路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外婆不知什么時候就坐到了她的身旁,還一起一邊旁聽著她說的那些、一邊則不同于躺著聽的外公那樣、而是用眼睛專注地看著電視里播放的電影……
被嚇著的一瞬,齊路也就反應過來剛才都發生了什么。
待她想明白外婆剛才的主動旁聽……也就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這兩老,不是不想看電視,而是聽不懂才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