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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語義

1.3.1 語義的概念及含義

“義”“意”同“語”構成同音詞“語義”“語意”。語義和語意的意思基本相同,但在義項上有交叉重疊,再加上《現代漢語詞典》解釋不清,因此二者混用非常普遍。

《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的解釋是:語義是“詞語的意義”,語意是“話語所包含的意義”。此解釋將語義限制在詞語(詞和詞組)層面,即詞語義,而語意在句子(詞句,泛指成句的話)層面,即句義。《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的解釋有變化:語義是“詞語、句子等的意義”,語意是“語言所包含的意義”。但這種解釋較為模糊。筆者認為,“意”在心之所想,側重主觀;“義”有合適、合理之意味,側重客觀。因此語義和語意在表意側重點和使用范圍上有差異。語義指語言單位本身所具有的意義,或詞語間相互配合組成語義結構所形成的隱性意義,側重客觀存在的唯一意義,即語言系統意義,因而使用范圍相對固定;語意指語言單位經過使用者表達、融進個人情感和思想所包含的實際意思,側重言語意義,意義并不唯一,使用范圍寬泛得多。

語義分為多級語義單位,如義素、語素義、詞義、詞組義、句義、句群義、段落篇章義、言語作品義。詞義是詞的意義,一個詞通常有幾個義位(義位大致相當于詞的義項),至少有一個義位。義素是義位的分解,即義位的組成成分。語素義是構詞語素(詞根、詞綴)的意義。詞組義是詞義的組合,形成義叢,由義位組合而成。句義是由義位、義叢組合而成。句群義是某個句群整體所體現出的意義,由句義組成。段落篇章義是某個段落或篇章整體所體現出的意義,由句義、句群義組成。言語作品義是某一言語作品(如一場演講、一篇文章、一個報告、一部著作)所體現出的意義。

語義單位有時還有附加成分,附加成分也可看作一種語義單位,稱為附加義,也稱感性義、色彩義、修辭義等,這是詞、詞組、句子等在一定語境中基于其相對固定的意義而產生的一種臨時意義。對于某語義單位,附加義是針對其基本義(字面意義)來說的。沒有附加義時,基本義就是其語義,有附加義時,附加義才是其真正的語義。

各級語義單位可概括為語言體系意義或言語意義。義素、語素義、詞的理性義相對固定和靜止,能脫離語境和句子而獨立存在,屬于語言體系。詞的感性義是在其理性義上臨時產生的,不能脫離語境和句子而獨立存在,屬于言語。詞組義分為固定詞組義與臨時詞組義。固定詞組相當于詞,在不考慮附加義時,固定詞組義屬于語言體系;自由詞組由詞組成,其意義的結構和性質屬于語言體系,但其內容不論是否考慮附加義,均屬言語,因為它雖然還不夠完整,但已經是個人創作了。句義的內容是交際中最小的意義相對完整的片斷,是將詞、詞組運用到一定語境中組合而成的,具有臨時性和動態性,因此句義從內容上說屬于言語;句子除了巧合和套語,通常是五花八門各不相同的,但句義的結構和性質顯示了由義位組成義叢、再組成句義所要遵循的一定規則,具有相對穩固的性質,因此句義從結構和性質上說屬于語言體系。句群義、段落篇章義、言語作品義都是句義的上級單位,不論從哪個角度說,都屬于言語,是最大的語義單位。附加義總是在一定語境和句子中臨時產生的,因此屬于言語。

如果不考慮語義的結構和性質,而只從語義的內容來講,語義的語言體系意義包括義素、語素義、詞的理性義、固定詞組的理性義,言語意義包括詞的感性義、固定詞組的感性義、自由詞組義、句義、句群義、段落篇章義、言語作品義。其中最重要的是詞義和句義。詞義能直接或間接地表達句義,對一句話而言,當聽讀者知道其中的詞義,并掌握了詞義間的語法關系時,就能明白整個句子的意義(句義),可見詞義在語義系統中是多么的重要!句義是語言體系運用的結果,也是言語交際的基本單位。聽讀者通常通過句義來感受語義的存在,對不同語言進行翻譯時,人們往往是以句義為單位對譯的,可見句義在語義系統中也是相當重要的除了以詞義和句義為代表的單位意義外,還有一種把這些單位意義按照一定規則組織起來的語法意義。因此,語義還應包括語法意義在內。

語言體系意義是語言系統的固有意義,能脫離語境而獨立存在。言語意義是具體的人在具體的語境中對語言體系意義具體運用而產生的結果意義,不能脫離語境而獨立存在,是一種環境意義。一個詞,在進入具體語境前,往往有多個意義;一個句子,在進入具體語境前,也不一定有確切的意義,別說歧義句,就是對于一個一般的句子,除了理性義外也可含有多種感性義;一種語法意義,也可能有幾種意義。語境千變萬化,言語意義通常也靈活多變。概括和多義的語言體系意義一旦進入某種語境,就會轉化為具體和確定的言語意義,盡管有時這種言語意義較為隱含。

語言體系意義和言語意義之間是一種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它們既相互區別、排斥,又相互關聯、補充。能夠脫離語境而獨立存在,相對穩固、靜止、概括和多義的語言體系意義,是從具體語境中靈活、多變、寬泛和單義的言語意義中提煉、概括出來的。言語意義是第一性的,語言體系意義是第二性的。語言體系意義當然會隨著言語意義的變化而變化,但同時它又對言語意義起著制約和規范作用,交際者主要是按照語言體系意義來選擇與實現自己所要表達的言語意義的。

1.3.2 詞義

詞是由一定的語音(形式)和意義(內容)結合而成的符號。各種事物,不論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客觀存在的還是主觀想象的,只要為人們交際所需要,就可用詞來表示,其內容就是詞義。詞義就是詞的語音形式所表達的意義,是一種鞏固在特定語言形式中的人類意識對某一客觀事物本質屬性的概括反映,是人們認識活動的成果。

這是從詞匯意義來理解詞義的,從廣義上講,詞義還包括語法意義。只講詞匯意義的詞義是一種狹義詞義,而將詞匯意義和語法意義都包括在內的詞義則是一種廣義詞義。例如“計算機”一詞,其語音形式是jìsuànjī,詞匯意義是“能進行數學運算的機器,現多用作電子計算機的簡稱”,語法意義是它的詞性是名詞,可以做某種句法成分。一般來說,實詞既有詞匯意義又有語法意義,典型的虛詞只有語法意義。例如:“光盤”是“用激光束記錄和讀取信息的圓盤形存儲載體,也叫光碟”,這是其詞匯意義;同時它又是一個名詞,可以做主語、賓語,有時也做定語,這是其語法意義;“因此”是表示因果關系的連詞,沒有具體的詞匯意義,只有語法意義。在未加區分時,詞義通常指詞匯意義,詞匯學中講的詞義以及詞典中對詞的解釋多是這種詞義。詞匯意義是詞匯學重點研究的內容,語法意義是語法學重點研究的內容。

詞義是全社會所公認的,不取決于個人主觀意志,具有概括性、客觀性、社會性和民族性。概括性指一個詞的詞義是對其所指稱事物的共同本質特征的反映,同時舍棄了個別的具體情形。若詞義不具有概括性,則每一具體事物就必須專門有一個詞來指稱,語言中的詞就會不計其數,人們就很難在有限時間內掌握無限的詞了,語言就不大可能作為交際工具了。客觀性指客觀存在的事物是詞義產生的基礎。詞義也可表達主觀想象出來的事物,如“鬼、妖怪、神仙、天堂、地獄、飛碟、外星人、孫悟空”等,但想象的基礎仍是客觀事物,人們對想象出來的事物的認識也就成為其詞義,這類事物和對它的認識之間的關系與詞和客觀事物的關系并無本質不同,因此這種詞義也有客觀性。社會性指詞是由使用某種語言的社會成員共同確定的,個人不可能改變。這是語言的約定俗成性在詞義上的反映,決定了個人使用詞語要受到社會制約。民族性體現為,同一類事物在不同民族語言中用什么詞、多少詞來表示是不相同的,詞義概括的對象范圍及表示出來的感性義也通常是不同的。

詞義有多種類型,其中同表達概念有關的叫理性意義(理性義),也稱概念意義(概念義)、邏輯意義(邏輯義)、主要意義(主要義);附加在理性義之上表示語境所賦予的特定感受的是感性意義(感性義),也稱非概念意義(非概念義)、色彩意義(色彩義)、修辭意義(修辭義)、附屬意義(附屬義)。實詞都有與其概念相聯系的理性義,還可能有感性義。真正具有穩定性、完全屬于語言體系意義的只有理性義;感性義多與語境有關,有一定的靈活性和變化性,因此視為言語意義更恰當。當然,感性義也可能會在漫長的語用實踐中變得穩定,逐漸成為一種模式而進入語言體系意義范疇。

詞義的詳細內容還將在“第6章 科技語體修辭:詞匯”中講述,這里不再展開。

1.3.3 句義

句義是詞義的組合,但這種組合不是詞義的簡單相加,而是由詞義的組合所形成的句義結構按照一定規則組合起來的。句義與內容的形成相關,涉及內容的客觀性和說寫者的思想、認識、感情,同時又與對內容的理解有關,涉及聽讀者對內容的理解、掌握程度及其思想、認識、感情。因此句義必然受思維規律的制約,與邏輯密切相關。

1.3.3.1 句義的結構

句義的結構是由句義中的詞義(具體語境中的詞義,即詞的某一義位)和詞組義按照一種語義結構組合在一起形成的。

1. 句義的主體結構

句義一般是由說寫者就客觀世界和其主觀世界的某一對象所做的說明,一般包括被說明的對象和對該對象的說明兩部分,前者稱為話題(topic),后者稱為述題(comment)。話題是說寫者、聽讀者都知道的,或者是聽讀者經說寫者說明也知道的,是說寫者與聽讀者共同談論或關心的確定的題目。述題是說寫者估計聽讀者不知道的,是說寫者想要告訴給聽讀者的內容。話題和述題構成句義的主體結構,二者都很重要,但述題更重要,成為句義的主要部分。

從語法上講,話題相當于句子的主語部分,述題相當于謂語部分,句義多由這兩部分的意義組合而成,但也有只由一個部分組成的。雖然語法上存在只有主語、沒有謂語,或只有謂語、沒有主語的非主謂句(如“你呀!”“她這個人!”只有主語,“開始吧。”“變天了。”只有謂語),但從語義上講,一個非主謂句實際上仍然是包含話題與述題的(如“她這個人!”的述題可以是“怎么這么草率”“怎么會有如此想法”等,“開始吧。”的話題可以是“咱們”“我們”“你們”等)。因此,話題與述題是不依賴語法形式而存在于句中的兩種不同的句義聚合類。

在句義中,也有少數特殊情況,例如喊人、打招呼時的“教練!”“老李!”,叫賣時的“葡萄!”“帽子”,喝彩時的“好球!”“中了”等,其句義結構非常簡單,式樣很少,一般只有一兩個成分,分析不出什么是話題,什么是述題,或者同一成分既可以是話題,又可以是述題。在一定語境中,人們根據言語表達習慣也能理解其句義,因此這類句義也是一個最小的交際單位,但其作用非常有限。

2. 句義的結構成分

基于句義的主體結構,可對句義結構繼續細分,常分為謂詞(predicate)、項(argument)、描述成分和連接成分四種。其中謂詞最為重要,但情況簡單些,項雖比不上謂詞重要,卻非常復雜,可以說項是所有語義結構成分中最為復雜的一種。

1)謂詞

謂詞是句義中直接說明話題的成分,相當于語法中的謂語。謂詞有表運動、變化、行為的,如“跑、發展、自轉、論述、發射、研究、分析、風化、分裂”等;有表與對象關系的,如“是、有、在、像、如同、屬于、包括”等;有表情感、意愿的,如“高興、難過、喜歡、悲傷、希望、打算、可憐、失望”等;有表性質、狀態、狀況的,如“好、美、漂亮、聰明、正確、細心、孤獨、冰涼、靜悄悄、黑咕隆咚”等。

謂詞有的就是述題,大多是述題中的關鍵部分。沒有謂詞的句義很少,其結構通常很簡單,式樣很少,作用也有限。在有謂詞的句義中,謂詞是整個句義結構的核心,比項、描述成分和連接成分都重要。不同類型的謂詞決定了句義是否有話題以及有什么樣的話題,決定了述題是否有項以及有什么樣的項,最終決定了句義結構的類型。

謂詞與項的連接也是句義的組合,根據謂詞連接項的多少,可把謂詞分為零項謂詞、單項謂詞、雙項謂詞、三項謂詞有人將這里的“項”稱為“目”或“位”。

零項謂詞都是表示運動、變化的,不與表主體的項(主體項)組合,數量很少。漢語中一些表自然現象變化的詞(指義位),如“變天、清明、入伏、出伏、數伏、數九、地震”等在句義中可以做這種謂詞。這些詞的義位指稱的變化很具體、特殊,適用范圍小,其主體也很具體,是謂詞義位中的一個義素。因為其主體意義在義位中就表明了,在進入句義做謂詞時顯然就沒有必要再和表主體的項組合了。

單項謂詞在句義中必須與一個項組合,否則其意義就無法實現。單項謂詞中,有的是表性質、狀態、狀況和情感、意愿的,在句義中要求與表性質、狀態、狀況和情感、意愿的主體項組合,如“這個辦法高明”“科技創新速度真”中的謂詞“高明”“快”與主體項“辦法”“科技創新速度”;還有的是表運動、變化、行為的,要求與表運動、變化、行為的主體項組合,這種謂詞極多,很多動詞都可做單項謂詞。

雙項謂詞在句義中要求與兩個項組合(如“愛迪生發明了電燈”中的“發明”為雙項謂詞,與“愛迪生、電燈”兩個項組合),否則其意義就無法實現。表話題與某種對象的關系的謂詞都是雙項謂詞,如“是、有、在、像、如同、屬于、包括”等(在“我內蒙古人”“她一輛汽車”中,謂詞“是、有”與主體項“我、她”及協同謂詞說明主體的項(主體說明項)“人、汽車”組合)。還包括一些表運動、變化、行為及情感、意愿的謂詞,數量較多,如“做、制造、發明、碰見、愛、恨、盼、喜歡、希望”等。

三項謂詞要求與表施事、受事和與事(接受受事的一方)三個方面的項同時組合來表運動、行為(如“我孩子一份禮物”中的“送”為三項謂詞,與“我”“孩子”“禮物”三個項組合),否則其意義就無法實現。漢語中的“給、借(借出或借入)、獻、租(租出或租入)、介紹、奉獻、轉讓”等都是三項謂詞。這種謂詞不多,大多反映發生在社會中甲乙雙方(個人、團體、機構、國家等均可)之間的針對第三方的某種行為。

按話題與述題,可劃分出的語義聚合類稱為話題聚合類和述題聚合類。按話題與述題所涉及的對象可劃分出的語義聚合類稱為項聚合類。按謂詞的種類可劃分出的語義聚合類稱為謂詞聚合類。項聚合類與謂詞聚合類是在話題聚合類和述題聚合類的基礎上更為細致地劃分出來的。話題與述題進行組合時,謂詞總是處在述題的開始,可以說項是由謂詞連接起來的,沒有謂詞的句義是不多的,謂詞是句義的核心。

2)項

項是句義中表示對象的成分,與語法中的名詞、人稱代詞相應,有時可以把當作對象成分使用的動詞、形容詞也看作項。

句義取決于項在句義中的功能或語義類型,是由項與句義中其他成分(主要是謂詞)組合時體現出來的。項在句義中的不同功能或語義類型稱為語義格,常見的有以下幾種。

(1)施事格:表示謂詞動作行為的主體施動者的項。例如:“在學習外語”中的“她”,“汽車被電動車撞了”的“電動車”。單項謂詞通常只與施事格組合。

(2)受事格:表示謂詞動作行為的直接承受者的項。例如:“她在學習外語”中的“外語”,“汽車被電動車撞了”的“汽車”。雙項謂詞通常與施事格、受事格組合。

(3)結果格:表示受謂詞動作行為直接支配而產生某種結果的項。例如:“她在做早點”中的“早點”,“我設計汽車”中的“汽車”。雙項謂詞可與施事格、結果格組合。

(4)與格:表示謂詞動作行為支配的間接對象的項。例如:“她借給書”中的“我”,“他欠工人工資”中的“工人”。三項謂詞常與施事格、受事格、結果格、與格組合。

(5)工具格:表示用以實現謂詞動作行為結果的工具或手段的項。例如:“工人用技術開路”中的“技術”,“老李吃大碗”中的“大碗”。此格常以句義描述成分出現。

(6)方位格:表示謂詞動作行為發生場所、方位或方向的項。例如:“她在培訓中心學習”中的“培訓中心”,“電腦放在柜里”的“柜里”。此格常以句義描述成分出現。

(7)時間格:表示謂詞動作行為發生時間的項。例如:“一周后才出結果”中的“一周后”,“我寫了很長時間”中的“很長時間”。時間格常以句義描述成分出現。

3)描述成分

有時需要對句義中的謂詞和項進行一定的描述、限制、描寫或補充,把謂詞、項指稱的動作、行為、對象等表述得更加準確、細致、充分、妥帖。這種描述謂詞和項的成分稱為描述成分。有的描述成分還能描述另外的描述成分。描述成分對句義的形成是必要的,有時甚至有可能成為句義的關鍵部分。例如“你去哪里?”問話中的“哪里”,“我去北京。”答話中的方位格“北京”,都是用來描述謂詞的描述成分,在句義中發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答話中的施事格“我”及謂詞“去”都可省略,但“北京”不能省略,它是句義的關鍵。

描述成分同漢語語法中的修飾語(定語和狀語)與補語相應,但范圍更為廣泛。例如“乘火車”“去美國”“等一會兒”等義叢中的畫線成分,從語法上是賓語,并不與補語相應,但在語義中是描述成分,分別是工具格、方位格和時間格。與定語相應的描述成分是描述項的,稱為項的修飾成分,其作用是對項進行限定。與狀語或補語相應的描述成分是描述謂詞的,稱為謂詞的修飾成分,對謂詞起描寫、限制或補充說明作用。

4)連接成分

連接成分是連接義位、義叢、句義等語義單位或引出有關的項的成分。這種成分可以表示因果、假設、讓步、條件、并列、選擇、遞進、轉折等各種關系。語義中只要是起連接作用的成分就是連接成分,并不限于語法中的連詞。例如“我同學保持聯絡”“我妻子在教育孩子上更有耐心”中的“跟”“比”,“天氣雖然很熱,車里很涼快”“‘物理場’一樣,‘權力場’也是一個能量場。”中的“卻”“像”,在句義中都做連接成分,但在語法上分別是介詞、介詞、副詞、動詞。

1.3.3.2 句義的內容

句義除了結構外,就是附著在結構上的內容了。按內容,句義分為基本義和附加義。對一般的句子表達,其句義通常是基本義,但有時為了表達需要,說寫者可采用某種修辭方式,在基本義的基礎上附加別的意義——附加義,這才是句子要表達的真正意義。

1. 基本義

基本義是由句中各個義位的組合所表達出的一種字面意義。它是由說寫者自然地使用某些詞語而直接表達的,情況較為直接、簡單,理解起來較為直觀、容易。用來記述客觀事物、現象的句義一般都是基本義。例如:

【1】現在是早晨8點。

【2】2011年7月23日發生了甬溫線特別重大鐵路交通事故。

【3】科技進步將促使勞動力在生產間發生轉移,使得“藍領”減少,“白領”增多。

以上句義記述的是客觀事實,該用什么詞就用什么詞,詞與詞之間的組合也很自然,句義直截了當,屬于基本義。

2. 附加義

附加義是由句中各義位的組合所傳遞的基本義以外的意義。此義常與句中有意地使用能產生附加義的詞語相關,這種詞語除有理性義位,更多地附加著其他意義,可能涉及形象、情感、時代、文化、風格,個人品質、修養等感性色彩,情況較為復雜。例如:

【1】你好!

【2】吃了嗎!

【3】過年好!

【4】您慢走!

【5】上班去呀!

【6】您也該歇著啦!

【7】你起得真早啊!

以上是常見的問候語,其句義是來源于社會習語的附加義,不能僅從字面上來理解。

【8】我當是誰,原來是他!

此句義來源于說寫者的意圖,表達“我當是誰怎么好,原來是他這個我自己并不佩服的人。”這個附加義。

【9】地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這是80年代的情況。地上本來就有路,走的人太多了也就沒有路。這是90年代的情況。現在選行業要有理性,要在試探中找新路。

(楊繼繩.中國當代社會階層分析[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11:227.)

此句引用魯迅先生的話“地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表述中國20世紀80年代私有企業的情況,然后再用所引用語句的否定語句“地上本來就有路,走的人太多了也就沒有路。”表述中國90年代私有企業的情況。兩種情況形成鮮明對比,進而得出“現在選行業要有理性,要在試探中找新路”。顯然整個句義的時代、社會文化色彩較強,只有從附加義的角度才能真正理解整個句義。

1.3.3.3 句義的類型

句義按其結構的類型,可以分為簡單句義、復雜句義、復合句義及多重句義。

1. 簡單句義

簡單句義常與邏輯中的判斷相應,表現為一個命題,常包含一個謂詞或幾個并列謂詞。按是否包含謂詞及包含謂詞的種類,簡單句義分為無謂詞、零項謂詞、單項謂詞、雙項謂詞、三項謂詞句義。例如:“天哪!”“今天立夏。”“iPhone 6S真好。”“他經常撰寫論文。”“我老同學一些書。”謂詞的情況決定了簡單句義的框架和結構。

2. 復雜句義

復雜句義指句義中包含著句義,即句義中的一個或幾個成分也是句義或用來引出句義。這種成分是一種被包含句義,其地位和作用只相當于句義中的成分,故可稱之為成分句義。例如:“最近投來的論文我已處理完了。”中的畫線部分為成分句義,相當于句義中的謂詞;“這是梁總設計開發的無紙數字辦公系統。”中的畫線部分為成分句義,相當于句義中的項的描述成分。

3. 復合句義

復合句義指幾個簡單句義按照語義關系緊密聯結在一起,共同表達一個較為復雜的語義,其中簡單句義可稱為分句義。復句表示的句義都是復合句義,其分句義之間基本上是各分句義的謂詞之間的關系。復合句義分為聯合復合句義(聯合句義)和主從復合句義(主從句義),前者分句義之間是平等的,無主次之分,如并列、連貫、對立、選擇、遞進等;后者分句義之間是不平等的,有主次之分,如假設、條件、因果、轉讓、目的、連鎖等。

4. 多重句義

復雜句義通常只包含一個成分句義,此成分句義的地位相當于一個成分,因此整個句義含有兩層句義結構。若復雜句義包含更多的成分句義,特別是如果因此而含有更多層的句義結構,就會形成多重復雜句義。復合句義通常只包含兩個分句義,其地位處于同一層次上,若包含更多的分句義,特別是如果因此而處在更多的層次上,就會形成多重復合句義。多重復雜句義或多重復合句義即為多重句義。復雜句義和復合句義結合在一起更容易形成多重句義。

1.3.3.4 句義的義位搭配

句義的義位搭配指一個句義內的詞的義位之間的搭配。這是從語義學的角度來講的,與平常所說的句中詞語搭配是一回事。寫作、修辭歷來十分重視義位搭配的問題。

句義結構是義位組合而形成的句義框架,但不能完全滿足句義內各義位“語義溢出語義溢出指義位組合時,A義位的語義流淌到B義位中去,使B受義。”的要求,不可能一定能把不同的義位組合成一個具體的句義。實際上義位的組合除了受句義結構的限制外,還有具體的義位能否搭配的問題,即義位組合成句義不但要構成結構,還要在結構中搭配起來,如果義位不能搭配,句義便不能形成。

義位搭配雖然主要受語義的制約,但最終還是受社會、現實情況的制約。例如:“早晨26時80分起床。”“從北京乘火車直達紐約。”“太陽從南方升起。”等句子,雖然符合句義結構要求,但如果不是出現在童話、寓言、神話、科幻等特殊的言語作品里,或不是為特殊的修辭需要,顯然是不能成立的,因為其中義位的搭配違背了現實、情理。但客觀事物極為復雜,人的想象力也非常豐富,交際情況也多種多樣,說話寫文章既可講現在,又可講過去、將來;既可講本國、本民族,又可講國外和其他民族;既可講現實,也可講理想、幻想;既可講事實,也可講虛構的事物、現象;有的語句是作為科學研究的論點提出來的,有的只是說著玩的,不一定非得符合現實、情理或思維規律。因此,義位搭配是否符合邏輯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不能絕對化,不能隨意或簡單地做出規定和判斷。

義位搭配有可以搭配和不能搭配兩大類。

1. 可以搭配

可以搭配指義位在句義結構中搭配時彼此滿足語義溢出的要求而構成語義上說得通的句子,分為強式搭配、弱式搭配、修辭搭配、零義位搭配和多余搭配。

(1)強式搭配。由包含著彼此要求義素的義位所形成的搭配為強式搭配。這種搭配有廣泛的現實、情理基礎。例如:“人飯”中,雙目謂詞“吃”要求施事格包含“動物”這一義素,而“人”確實包含此義素,滿足“吃”的搭配要求,“人”與“吃”能搭配;“吃”要求受事格包含義素“食物”,而“飯”確實包含該義素,滿足“吃”的搭配要求,“飯”與“吃”能搭配。其中的“人”和“飯”也分別有自己的搭配要求,道理與“吃”相同。

(2)弱式搭配。義位搭配并不總是強式搭配,有時是弱式搭配。例如:在“我的領導小孩了!”中,謂詞“生”要求施事格的項包含“女性”“育齡”兩個義素,而“我的領導”這個詞組(義叢)雖不包含此兩義素,但同時也不排斥此兩義素。說話人作為事實講出這句話,表明現實中的“我的領導”就是育齡女性,因此“生”與“我的領導”可以搭配,但屬于弱式搭配。

(3)修辭搭配。義位間既不是強式搭配,也不是弱式搭配,但從修辭的角度能搭配,這就是修辭搭配。例如:“汽車夠了汽油”在語義上能說得通,因為“喝”雖是人和動物的行為,而“汽車”雖不是人或動物,但在修辭上可把缺少汽油的汽車比作喝水的人或動物,這樣句子就成立了,還能使聽讀者產生一種把汽車比作人或動物的聯想。

(4)零義位搭配。有些義位在句義中指稱的范圍等于其他義位(搭配環境)對它的要求,只傳達、表現搭配環境必然包含的內容,即未傳達、表現搭配環境以外的內容,在交際中起著義位的某種限制作用,不能隨便去掉,稱為零義位搭配。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搭配。在漢語中常做零義位的詞有“東西、什么、樣子、誰、故、那么回事”等。例如,“買點什么東西送給她”“沒有什么新鮮的”“真不像樣子”“會議因故推遲一周”“就是那么回事”等,屬這種搭配。

(5)多余搭配。有些義位在句義中指稱的范圍等于或小于其他義位(搭配環境)對它的要求,只傳達、表現搭配環境必然包含的內容,即未傳達、表現搭配環境以外的內容,但又不能形成零義位。這種搭配雖能成立,但不必要,屬多余搭配。例如,“人用吃飯”“書是有的”“把飯吃到肚子里了”“開了一個有車輪的汽車”等,屬這種搭配。有這種搭配的語句,即使不說寫出來,別人也是知道的,因而是多余的話或廢話。

2. 不能搭配

有些義位在句義中指稱的范圍大于或根本不符合搭配環境對它的要求,不論從哪個角度(現在、過去、將來,現實、虛擬、幻想,國內、國外……)講都是不通的,這就是不能搭配。例如,“會開車”“地球繞著恒星轉”“文章中都有插圖”等,屬指稱范圍大于搭配環境的不能搭配;“螞蟻會開車”“文化繞著太陽轉”“語調中有插圖”等,屬指稱范圍不符合搭配環境的不能搭配。

為了加深對以上不同搭配的理解,下面再列舉幾個例子。

【1】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等動物

此句中“人”和“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等動物”指稱的范圍相同,表述嚴謹、準確,因此它們之間是強式搭配。

【2】有言語行為的動物

嚴格地說,有的人是沒有言語能力的,但從人類整體上,將“人”說成“有言語行為的動物”是可以的,因此“人”與“有言語行為的動物”之間是弱式搭配。

【3】對往事的追憶、對現時的把握和對未來的憧憬三部分組成

“人由……組成”中的“人”應該指人的身體這種物理實體結構,而此例中的“人”顯然不是指這個意義,而是指“人生”“生活”之類的意義,因此“人”與“對往事的追憶、對現時的把握和對未來的憧憬三部分”之間屬于修辭搭配。

【4】是一種什么東西呢!

此句中“人”指稱的范圍等于“什么東西”對它的要求,“什么東西”不能隨意去掉,形成了零義位,因此“人”與“什么東西”之間是零義位搭配。

【5】能吃食物的動物

此句中“人”指稱的范圍小于“能吃食物的動物”對它的要求,但“吃食物”不形成零義位,因此“人”與“吃食物”之間是多余搭配。

【6】具有思維能力和言語行為的動物

此句中“人”指稱的范圍大于“具有思維能力和言語行為的動物”對它的要求,因此它們之間是不能搭配。如果將此例中的“動物”改為“植物”,就把指稱范圍大小不一致的問題變成了指稱范圍類別不相容的問題,就更談不上搭配了。

1.3.3.5 句義的關系

句義上下位(前后相鄰)句義間存在著一定的關系,主要有以下幾類。

1. 延續關系

句義之間按線性原則連綴成一個意義序列,其中上下位句義或片斷之間有一種意義上的延續,就是句義的延續關系。例如某一言語片段中,第二個句子的句義是第一個句子的句義的延續,第三個句子的句義是上文特別是第二個句子的句義的延續,而最后一個句子的句義是上文特別是倒數第二個句子的句義的延續。各句群間、各段落間也有這種延續關系。延續關系是一個總稱,具體有諸如因果、并列、對比、遞進等多種關系,用以對上位句義進行闡述、補充、歸納,或產生別的什么功能。常見的如插敘、倒敘,或邊敘邊議,或先敘后議之類的言語表達方式,是句義延續關系的特殊形式。

延續關系是一種最基本的句義關系。只有具有合適句義延續關系的語句才能被準確理解,進而獲得好的交際效果。同樣一個意思的表達,因說寫者不同,表述對象不同,所處場合不同,或別的什么不同,所采取的敘述方式、順序自然就可以不同。但不管句義之間的關系如何,表述時都應做到讓聽讀者清楚地感到語義的條理、層次、順序,使言語表達具有聽讀者可以、樂于接受的句義延續關系,一定要避免語無倫次的表述。

2. 同義關系

兩個句義在結構形式上雖然不同,但所表達的意義完全相同,即真實價值相同,就是句義的同義關系。這種句義關系的特點是:如果句義甲真,則句義乙也真,反之亦然;如果句義甲假,則句義乙也假,反之亦然。例如:

【1】現階段很多企業的職工紛紛下崗了。

目前很多企業的員工紛紛失業了。

【2】那個孩子的輪滑雙人推車成績排名是倒數第一。

那孩子的輪滑雙人推車成績排名是最后一位。

那孩子的雙人推車輪滑比賽成績是最后一名。

【3】在未弄清楚此問題之前,不要輕易下結論。

在弄清楚此問題之前,不要輕易下結論。

在未弄清楚這個問題前,不要輕易下結論。

在弄清楚這個問題前,不要輕易下結論。

【4】在這輪貿易談判中,中國對美國贏了。

在這輪貿易談判中,美國對中國輸了。

在這輪貿易談判中,中國贏了美國。

在這輪貿易談判中,美國輸給了中國。

中國在這輪貿易談判中,贏了美國。

美國在這輪貿易談判中,輸給了中國。

在這輪貿易談判中,中國贏了,美國輸了。

中、美在這輪貿易談判中,中國勝了,美國敗了。

以上句組中的各個句義都是同義關系。

3. 包含關系

一個句義中包含另一個句義,就是句義的包含關系。這種句義關系的特點是:如果句義甲真,則句義乙也真;如果句義乙假,則句義甲也假。例如:

【1】所有行星圍繞著其恒星轉。

地球、月球、火星圍繞著太陽轉。

【2】我在一家科技雜志社擔任專職主編。

我的職業是科技編輯。

我是從事科技編輯工作的。

以上句組【1】中的兩句義之間是包含關系,前一句義包含后一句義;【2】中的前一句義與后兩句義之間是包含關系,而后兩句義之間是同義關系。

一般地,在甲乙兩個句義中,如果相應的義位、義叢(同是相應的項或謂詞)有上、下義關系,而其他成分相同,則甲乙兩個句義就有包含關系。例如:“我了兩個菜”的句義包含“我了兩個菜”的句義,其中“做”為上義詞,“炒”為下義詞;“孩子一般都愛哭”的句義包含“女小孩一般都愛哭”或“男小孩一般都愛哭”的句義,其中“孩子”為上義詞,“女小孩”“男小孩”為下義詞。

4. 不相容關系

一個句義與另一個句義不相容,即在肯定一個句義的同時就會否定另一個句義,就是句義的不相容關系。這種句義關系的特點是:如果句義甲真,則句義乙假;如果句義乙真,則句義甲假。例如:

【1】中國目前是發展中國家。

中國目前是發達國家。

【2】宗教學是科學的一個分支學科。

宗教學不屬于科學的范疇。

以上句組中的兩個句義不能同時成立,是不相容關系。

一般地,在甲乙兩個句義中,如果謂詞在意義上不相容,而其他成分相同,則甲乙兩個句義就不相容。例如:“我喜歡思考和鉆研”與“我討厭思考和鉆研”,“專家通過了這篇稿子”與“專家否定了這篇稿子”均屬句義不相容。

5. 前提關系

一個句義以另一個句義為前提,就是句義的前提關系。這種句義關系的特點是:句義甲的說寫者認為句義乙當然是真實的。這種關系也可表現為甲以乙的否定為前提,即句義甲的說寫者認為句義乙當然是假的。例如:

【1】她在什么地方學習英語?

她在學習英語。

【2】如果她會英語口語,就不用參加這次英語培訓了。

她會英語口語。

以上句組中的兩個句義就是前提關系。

1.3.3.6 句義的形成

句義最終是通過詞與詞之間的組合形成句子而形成的,既要依靠語法手段(如詞序、虛詞、語音、標點符號等的作用),又要依靠非語法手段(如義位、語境等的作用),還可以省略一些成分,并適當地使用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

1. 詞序的作用

詞與詞之間以不同的順序組合時,形成的句義就會不同,甚至完全相反。這就是句義中詞序的作用。例如:“一切”“為了”“孩子”三個詞以不同順序組合時,句義會有一些差異;在“地球繞著太陽轉”中,從語義看,“地球”是施事格,“太陽”是受事格,如果將“地球”與“太陽”的順序顛倒一下,改為“太陽繞著地球轉”,“地球”與“太陽”的格就發生轉換,語義就會發生顯著變化,而且變化后的語義不符合客觀事理,違反了邏輯。不少句子的詞序發生變化后,雖然形成的語義符合客觀事理,但句義發生了變化,如“不過要7點以后”與“不要過7點以后”,“父親正在抱著孩子”與“孩子正在抱著父親”,“會后領導招待客人”與“會后客人招待領導”等。當然有的句子的詞序發生變化后,語義卻不變,例如“用我進去嗎”與“我用進去嗎”。

2. 虛詞的作用

句中詞與詞之間在組合時,通常需要使用一定的虛詞,不用虛詞或用不同的虛詞,形成的句義就會不同,甚至不能形成明確的句義。這就是句義中虛詞的作用。例如:在“在中國,農民工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中,介詞“在”加在“中國”之前,使“中國”成為方位格,如果不使用該介詞而將此句說寫成“中國,農民工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出于某種特殊的修辭需要,這種表述顯然也不大妥;此句中還包括助詞“著、的”,副詞“越”,不使用這些虛詞,顯然是不可行的。

3. 語音的作用

語音的作用主要體現在語調、語頓兩個方面。同一句子以不同的語調出現時,句義就會不同,甚至有很大的差別,這方面的內容已在1.2.4節中的“語調”部分講述過了。下面再看幾個例子:“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是同一句子以不同語調出現的,其句義大不相同:第一句為陳述語調,表明已下雨或正在下雨這一事實;第二句為疑問語調,表明對是否下雨還不能確定,通過詢問對方,待對方回答后方可知道答案;第三句為感嘆語調,表明說寫者對下雨這一天氣狀況表現出一種明顯的情感和態度。再如:“你能不這么好嗎?”這句中的“不這么”與“好”之間是否有語頓,其意義是不同的,沒有停頓時,意義是“請你不要這么好!”,而有停頓時,意義是“請不要這么,好不好?”。在書面語中,語頓往往通過標點符號來體現,但在口語中,語頓則通過語音來體現。

4. 標點符號的作用

標點符號在句義形成中的作用之大是眾所周知的,試想在一個言語片段中,如果不使用標點符號,那么句義的表達和理解將是多么的混亂和困難!例如:若將“在中國,農民工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中的逗號去掉,就容易將“中國農民工”理解為方位格或施事格,但說不通。再如:“對企業來說,其所有者,即大批持股者失去了‘用手行使權力’(選舉)的機會,只能‘用腳行使權力’(退出這家企業的股票,買入另一家企業的股票)。”這句中,如果不使用標點符號,語義能表達出來嗎!

下面再引用劉心武《紅樓望月——從秦可卿解讀<紅樓夢>》中“帳殿夜警”一段話來說明標點符號的重要性。(請大家仔細閱讀,不再注釋。)

我們都知道1919年新文化運動之前的中國文言文是沒有標點的,“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這個句子,現在引用者多加標點斷句為“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這鏡頭實在恐怖,因為“裂縫”作為動詞,那胤礽彼時就非用匕首等利器不可,殺氣彌漫;但若另行斷句理解為“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那就無需使用利器,胤礽的形象也就非兇神惡煞,而是被窺視欲的心火燒得癲狂的一個可憐蟲了。試問,御帳會有“裂縫”嗎?如果把“裂縫”理解為“破開的縫隙”,當然不可信,但帳幕畢竟是由若干塊布幔疊圍合成,用手撥開便可出現“裂縫”的部位未必沒有……

5. 義位的作用

詞在句中的義位不同,決定了它在句義中的意義不同或格不同,進而形成句義的不同。例如:“他喜歡吃米飯”和“他喜歡吃大碗”兩句中,“米飯”在語義上是受事格,“大碗”是工具格,此差別是由“米飯”和“碗”這兩個義位表現的,前者是吃的對象,而后者是吃的工具,不可將“碗”理解為吃的“對象”。再如:“他愛”和“他愛”在句義上也存在差別:在“他需愛”中,“需”即“需要”,是謂詞,“愛”是項(受事格),是“需”的對象;而在“他須愛”中,“愛”是謂詞,“須”即“須要”,是連接成分(助動詞),修飾謂詞“愛”。可見前句的句義重在“他需要別人對其自己的愛”,而后句重在“他一定要去愛別人”,這種句義差別是由“需”和“須”在句中的義位不同所致。詞在句中的義位不能確指時,句義就會不清晰,例如在“那時,機器的質量顯著提高。”一句中的“質量”,其義位是“表示物體慣性大小的物理量”還是“產品的優劣程度”?可見,義位不同時,句義明顯不同!

6. 語境的作用

語境對句義形成的作用更為重要。有的句子離開了上下文,或離開了自然、社會環境,其句義就很難表現出來,造成理解困難或不準確,甚至不可能理解。

例如:“咬死獵人的狗”這句話,其語義是“獵人被狗咬死了”還是“獵人的狗被咬死了”?恐怕只有放在上下文中才能確定。

又如:“什么人才能夠進入干部編制呢?”這句話,其語義是“什么樣的人,能夠進入干部編制呢?”還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夠進入干部編制呢?”恐怕也只有放在上下文中才能確定。

再如:“那時候人們都認為,‘一大二公’在政治上是最光榮的,在生活上是最有保障的。”這句話,只有放到中國的20世紀50年代的那個社會環境中,才能準確理解,“一大二公”指人民公社第一規模大,第二公有化程度高。

最后再舉一個親身經歷的例子:筆者有一次去中國人壽金融街店辦理住院理賠,因對那里不大熟悉,而且略有些著急,一不小心就誤進了一家銀行,進去后我就問門口的保安,是辦理理賠的嗎?他沒有聽懂,我重復說了幾遍,也未見奏效。然后我又繼續向里走,問了大堂經理和其他工作人員,令我好奇的是他們都沒聽懂,我很自卑,大概是因為我的口音很重吧!但后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哪里是中國人壽,分明是銀行呀!再一打聽,才知道中國人壽在隔壁。于是我就出來,進入中國人壽理賠大廳,進入后,再問理賠,那結果誰不知道呀!好像里面的人,不管具體是干什么工作的,保安也好,保潔員也罷,問誰都可以。這就是語境的作用!

1.3.4 語義的明確與不明確

語義明確與不明確是語義中相輔相成的兩個方面,取決于語義表現的對象與語義的性質、作用等。語義明確指語義確切地指稱、記述了客觀事物;相反,語義不明確指語義沒有確切地指稱、記述客觀事物。在語義單位中,詞義和固定詞組的意義多是明確的,但也有不明確的。人們在說寫實踐中總是該(能)明確就明確,不該(不能)明確就不明確,不僅不排斥不明確,而且還要恰當用好不明確,在平常使用諸如比喻、擬人、雙關、婉言之類辭格的句義中,都含有某種程度的不明確。人們一般只知道、只追求語義的明確性,認為語義在任何場合下都應該是明確的,只有明確了,才是積極的、有益的。其實,這種認識具有片面性。言語表達中,語義應該是明確的,但不可能也沒有必要總是明確的,有時不明確反而會更好。

1.3.4.1 詞義的明確與不明確

詞義是從語言體系和言語兩個角度來講的。從語言體系講,即詞進入語境之前,詞義是固定、明確的,不管一個詞有多少義位,其每個義位都是明確的。詞典中對詞的釋義(各個義項)都可認為是明確的。但從言語講,即詞進入語境之后,它在語言體系的意義就可能發生變化而產生感性義,進而可能變得不明確。

1. 詞義明確

詞義反映對象具有的特征,不同對象之間或同一對象的不同發展階段的界線都是清楚、分明的。對象并不一定簡單,但其自身是明確的,人們認清其特征與界線往往經過了較長甚至漫長的時間。人們對對象的認識成果反映在語言里,就表現為毫不含糊的詞義。有的詞義反映的對象是極其復雜甚至多變的,有的是永遠不可能被人的感官直接感受到的,但只要人們認識了其確切的本質特性及其與鄰近對象之間的確切界線,并反映在詞義里,所形成的詞義就是明確的。

一般來講,科技術語的意義總是明確的,哲學、社會科學由于研究對象與自然科學的不同,有的術語的意義不夠明確,但明確的仍占多數;除表概數的數詞外,數詞的意義總是明確的;表量和單位的詞、專有名詞和法律用語的意義一般也是明確的;指稱一般對象的詞,用在普通場合時,其意義也往往是明確的。

2. 詞義不明確

詞義不明確大體上分為多義、模糊和籠統幾種情況。

詞的多義指一個詞有幾個義位,這種詞就是多義詞,在進入具體語境之前,其義位不能確指;但一旦用到具體的言語中,其義位就被唯一確定了,其他義位當然同時就被排除在外了。例如“中央”是個多義詞,在“在廣場的中央有個紀念碑。”中是方位詞,意思是中心地方,而在“對這方面的問題,中央早有明確的規定。”中特指國家政權或政治團體的最高領導機構(跟地方相對)。

詞的模糊指一個詞有中心明確而和相鄰義位界線不明確的義位,表現為一定范圍內的含義明確,但離開此中心義位就不明確了,逐漸向相鄰的別的義位靠近。以“現在”這個時間詞為例,其意思是“這個時候,指說話的時候,有時包括說話前后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區別于‘過去、將來’)。”很明顯,說話的時刻是“現在”,是一個明確的中心,但它有時還包括說話前后的一段時間,而且可長可短,這就模糊不清了。有的人對它理解得長些,有的人則短些,即使同一個人,在不同場合理解得也不同。例如:在“來不及了,現在馬上出發吧!”中,“現在”所指的時間很短;在“現在就應該啟動這個項目。”中,“現在”所指的時間就長一些;而在“你們現在還年輕,只要努力,還有發展的機會。”中,“現在”所指的時間就長得多。值得注意的是,義位模糊的狀況是由其所反映的情況決定的,恰當合理的模糊是必要的,也是切合實際的。

詞的籠統指詞的義位指稱范圍相當廣闊,邊緣、中心不明確。有籠統義位的詞并不多,但很有特色。這類詞指稱的范圍相當廣泛,適用的對象相當多,是個類概念。人們只能大致說出其指稱的是哪類對象,但究竟包含何具體對象并不清楚,它和鄰近義位的界線也不清晰。例如:“東西”(dōnɡ·xi)的一個義位“泛指各種具體的或抽象的事物”就是籠統的,其概括面特廣,能叫“東西”的事物簡直數不勝數,但并非包羅萬象,如嚴肅嚴謹、令人尊重和敬仰的事物就不宜用“東西”來指稱。人們不但無法確切地說出什么是“東西”,什么不是“東西”,更無法確切地說出什么是典型的“東西”,什么是“東西”的中心。常見的屬于語義籠統的詞還有“干、做、搞、弄、家伙、玩意兒”等。

1.3.4.2 句義的明確與不明確

句義的明確與不明確是從言語的角度來講的,一般不離開語境來談句義。

1. 句義明確

句義明確是從內容、意義上來說的,并不要求句義本身的完整、充分,即句義的“明確”與“完整”或“充分”是兩回事,完整、充分的句義并不總是明確的。有的句義是完整、充分的,如科學定義、詞典釋義,不需要上下文的補充、規定和襯托。例如:《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對“電流”的一個義項的解釋是:“單位時間內通過導體橫截面的電量。單位是安培。舊稱電流強度”,這個解釋句義本身是完整、充分的,把意思表述得清楚明晰,因而語義是明確的;但對“懶漢”的解釋是:“懶惰的男人。”這個釋義相當簡短,本身雖是完整、充分的,但由于“懶惰”沒有明確的界線(詞典對“懶惰”的解釋是:“不愛勞動和工作;不勤快”),因此不算是明確的。相反,一個不完整、充分的句義,由于語境的作用,可能是明確的。例如:“材料早點準備好為盼。”“好的!”答案本身不完整、不充分,但因為它是對前一句的回答,在上文語境的作用下,這種回答相當清楚,語義是明確的。

通常,句義中如果包含不明確的或未知的成分,句義就是不明確的,但如果對不明確的或未知的成分做了明確的說明,或雖未做說明聽讀者也能明白,或將不明確的或未知的成分作為問題提出來,那么這樣的句義仍算是明確的,這就是說包含不明確或未知成分的句義可以是明確的。例如:《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對“衣服”的解釋是:“穿在身上遮蔽身體和御寒的東西。”其中“東西”是籠統的,但全句說清楚了“衣服”是什么樣的一種事物,意思是明確的;對“襪子”的解釋是:“一種穿在腳上的東西,用棉、毛、絲、化學纖維等織成或用布縫成。”其中“東西”是籠統的,但后面的解釋是清楚的,意思是明確的。又如:“這本書寫得怎樣?”“這個算法用了多長時間?”中的“怎樣”“多長”都表未知成分,句義卻是明確的。

2. 句義不明確

句義不明確大體上有以下幾種情況。

一個句義如果在語義應該明確的地方使用了不明確的成分,就或多或少地有些不明確了。有些副詞和表概數的數詞含義不明確,如“好久、經常、不斷、挺、很、太、稍稍、略、大約、可能、也許;四五(年)、十七八、四十左右”,句子里用了這類詞時,句義就可能不大明確了。

一個句義如果有按幾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來理解而不能確指時,就不明確了。例如:“我閱讀《紅樓夢》,或是為了了解清代社會現實的需要,或是因為對書的內容感興趣,或是為提高文學和語言修養。”這句列出讀《紅樓夢》的幾個原因,其間用“或”,表明只能有其中一種情況,但實際并不能排除幾種情況并存的情況,即讀《紅樓夢》,既是為了解清代社會現實的需要,也是因為對書的內容感興趣,又是為提高文學和語言修養。

一個句子有幾種句義理解時,就成為多義句或歧義句,句義不明確了。這種句義只是在孤立的狀態時才是不能確定的,但一放在具體的語境中時就明確了。例如“車開得怎樣?”這句話,如果沒有具體的語境作用,其語義就有多個,既可指車的整體性能如何如何,也可指人的開車技術如何如何,還可指在特殊天氣或路況下(如下雨天道路泥濘、下雪天道路打滑等)車的性能或人的駕駛技術如何如何。

由說寫者沒有經過縝密思考自然而然選用詞語而產生的句子附加義一般是不明確的。例如張三講某句話含諷刺李四之意,李四可以聽出來,也可以聽不出來,即使聽出來了,張三也可以不承認。反之,張三無意說了一句話,李四多心誤以為是諷刺自己的情況也是有的。這就是由附加義不明確所引起的。如果張三總是諷刺或從不諷刺李四,或人們如實了解了張三說話時的語境,張三的話語是否有附加義就會明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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