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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國人:殖民地歷程
  • (美)丹尼爾·布爾斯廷
  • 6162字
  • 2019-12-19 14:25:33

7 執政的考驗:宣誓

貴格會教徒在美洲受到的最嚴酷的考驗不是鞭笞,也不是絞刑。歐洲的生活已使他們習慣于這些磨難,他們在新大陸又以無畏的尊嚴經受了苦難。他們的受難只是加強了他們自己的信念和旁觀者的贊揚。到十八世紀中葉,西半球的貴格會教徒已多于整個英國。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美洲有自己的群體,或至少在其中執政。歐洲的生活未教導他們如何執政,而這將是美洲所提供的新考驗——他們在許多重要方面未能通過的一場考驗。

他們失敗的原因很能說明其教義的局限性和美洲社會生活的特殊需要。賓夕法尼亞殖民地建立以前,同新英格蘭清教徒的“可悲沖突”有助于維持貴格會派的活力。在教義形成初期,貴格會領導人十分鼓舞和激動,因為他們具有一種給人類帶來了福音的意識和信念:他們發現基督教可以傳播到全世界,正試圖在全人類中顯示上帝的存在。

然而,隨著以“上帝特選子民”自居這一思想開始支配他們,他們變得專注于表達和完善自己的真理,而對在全世界傳播這一真理卻不那么有興趣了。早期貴格會教徒用以表明藐視地位和習俗的一些方式本身,逐漸變成了習俗,它們同其意欲取而代之的舊習俗一樣地刻板。貴格會教徒拒絕脫帽,這變得和該教派以外的人對脫帽禮的堅持一樣傲慢和沒有意義。他們穿的單調服裝起初是表示對服飾的淡漠,后來卻成了制服,貴格會教徒對此的重視程度超過了其鄰人對華麗的衣著的重視。靜默成了禮拜的“形式”,甚至貴格會派的布道也由自發的變成了強制性的。幾乎貴格會教徒的每個生活特征——從他們使用“汝”、“爾”互稱到他們的婚嫁喪葬方式——都存在著同樣的自相矛盾之處。

在貴格會派的信條越來越確定不移的同時,清教的信條越來越傾向于調和折衷。以刻板和墨守教條著稱的清教擴展了內容,適應了環境,而傳統上無定形、自發和普泛的貴格會派卻作繭自縛。整個美國史上最偉大的機會之一就是如此喪失的。

十七世紀下半葉,貴格會派具有其適于成為美洲主要宗教的許多特性。在舊世界,它以藐視禮儀和等級制度、具有靈活性和厭惡教條而著稱。但是,它的遠大前程不會成為現實。它的無定形、神秘主義以及執著于個人正直和純潔將使它不能成為一種可在美洲建立起社會的宗教。而且,由于威廉·布倫德、瑪麗·戴爾和他們的殉道伙伴們那種不妥協的精神繼續支配著他們,他們的“公誼會”即貴格會。——譯者注定只能成為美利堅文明中一塊小小的飛地,不管它有多么純潔。

某些貴格會派歷史學家認為,貴格會派最終未能在美國生活中起作用,這是它作為一種宗教的失敗。他們暗示,公誼會聽任其宗教言辭窒息其宗教精神,教徒們變得不忠實于教義,因而背叛了他們自己的事業,不能實現其對于世界的使命。正如弗雷德里克·B·托爾斯指出的那樣,美國貴格會教徒的生活中心顯然逐漸“從聚會所向賬房”轉移,而許多教友顯然離開了公誼會,加入更受尊敬和不那么苛求的長老會和圣公會。然而,這只是事情的一部分。更有教益的是要注意貴格會教徒如何并非由于不忠實于本身的教義,而是由于過于忠實于其教義而削弱了自己和自己的事業。當年喬治·福克斯、約翰·伍爾曼和其他貴格會偉大先知表現出來的一種朝氣蓬勃精神的教義,現在已凝固為絕對化的教條。到十八世紀初,美洲的貴格會教徒已不再是真理的探索者,而成了自詡正確的傳令官。他們與其說是福音的信徒,不如說是福音的強制實施者。

在賓夕法尼亞殖民地于1682年建立后的一些年代里,廣見博識之士很可以想象貴格會將繼續是美洲生活中一股不斷壯大的創造性力量。威廉·佩恩盡管是一位有勇氣、講原則的人,但也決不是一個不諳世故和不知變通的人,也決不是施政方面的教條主義者。據當時賓夕法尼亞一位著名律師安德魯·漢密爾頓說,這個殖民地在1739年時的昌盛與其歸功于物質環境,不如歸功于“佩恩先生的憲法”。

佩恩1682年4月25日在為其“賓夕法尼亞施政大綱”寫就的頗有見識的前言中,實際上對于給制度指定任何具體形式表示了歉意。他說,人總是傾向于自命不凡,認為自己廣見博識,在他們提出一種特殊的政治形式作為醫治社會弊病的萬應靈藥時尤其如此。這種努力之所以會出現偏差,有以下三個原因:


第一,這個時代對它來說是太微妙太困難了,沒有什么事情比它更困擾人的心智。誠然,人們似乎目標一致,即追求幸福,但他們對實現神的祝福,因而也是實現人世幸福的手段卻各執己見。其原因相同,即并不總是由于缺乏學識,而是由于未能正確地運用它們。……

第二,我在世上找不到一種不會由于時間、地點和某一種突然事件而改變的規范,而設計一個能適合于所有地方的世俗政府亦絕非易事。

第三,我從人們就此問題進行的談論中,得知君主制、貴族制和民主制的若干贊美者各自看法如何……然而我寧愿用這三種政體都具有的下述微小特征來了結這種爭論:任何政府(不管形式如何),只要實行法治,它對它統治下的人民來說就是自由的,而人民也參與法律,非如此便是暴君獨裁、寡頭專制或混亂狀態。

但說到底,世間幾乎沒有哪一種政體被其締造者設計得如此糟糕,以致賢人執政仍不能充分發揮功能。而且歷史告訴我們,即使最好的政體,若由壞人當權,也不會成就任何善事偉業,猶太人和羅馬人的國家就是如此。政府就像鐘表一樣,是人開動的。政府由人建立,由人運行,也由人而毀滅。因此是政府依賴人,而非人依賴政府。如果人賢明,政府就不會不好;如果政府不好,人也會改善它。但若人惡劣,即使政府絕佳,他們也會設法歪曲和糟蹋它。


賓夕法尼亞在其歷史的最初半個世紀中驚人地昌盛。理查德·湯森在1727年說:“上帝用圣手把一片荒野變成了富饒的良田。”不過在這些年里派別斗爭還很厲害,以致威廉·佩恩本人很早就呼吁殖民者們“看在上帝、我和這個窮鄉僻壤的面上”,“不要這樣看重治理權問題”。不過,兩個主要派別——戴維·勞埃德領導的民主和過激的“鄉土派”和詹姆斯·洛根領導的城市商人的保守派——都是貴格會教徒。盡管在應由哪一個貴格會集團統治的問題上存在著激烈爭執,但牢牢掌握政府大權的無非是貴格會教徒。

幾乎從一開始,貴格會教徒就認識到,他們的教義如果被刻板地解釋,就會給他們的施政造成困難。按照貴格會派原則來生活和按照它們來統治是大不相同的兩回事。甚至在最初的年代里,他們之所以能進行統治,也完全是由于對一個又一個原則作了讓步。他們不僅經常被迫用虛構和遁辭以保護殖民地免遭外敵侵犯,而且在殖民地內政方面也不得不遷就非貴格會派的倫理觀。

宣誓問題提供了一個極好的例子,說明如果執意墨守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規矩,也會造成一種迅速擴散到所有制度中去的麻痹癥。貴格會派在英國起源以來,教徒們就反對宣誓。1656年,喬治·福克斯被迫就自己的一篇“煽動性”文章——經典地表達了貴格會派反對宣誓的立場——答復一個英國法庭。他警告說:“當心不要叫人宣誓,因為我主基督說:‘勿宣誓,只以是和不是作答,余言皆由邪惡所致。’”啟迪真理并使人證明真理的是“每個人內心的靈光”,而誓言只是人在最后審判日才為之負責的“無用之辭”。宣誓的唯一《圣經》根據載于《舊約全書》,而其中的戒律只是針對猶太人的。耶穌和詹姆斯都明確禁止宣誓,耶利米的話怎么能算數呢?基督教《圣經·舊約》有一卷《耶利米書》,傳說先知耶利米所述。——譯者一旦采取這一立場,貴格會派教徒便予以堅持,其一絲不茍的正統態度使我們這個象征意義的時代感到驚愕。

貴格會教徒還以其他論據來補充神學的論據,這使他們的正統成了頑固。一個騙子不會由于發誓而變成老實人,這是不言自明的。佩恩說:“一個不信守禁止說謊的戒律的人,難道會信守誓言?”從宣誓無用的觀念出發,貴格會教徒竟到了視宣誓為邪惡的地步。他們有點蠻不講理地反對要一個人宣誓保證證詞屬實,認為這多少包含著不宣誓就是騙子的意思。

賓夕法尼亞的貴格會教徒根據1682年的“大法”規定,人在作證時需“莊嚴地保證說出全部事實,不得有半點虛假”。他們對說假話規定了嚴厲的懲罰,以取代對偽證罪的懲罰。1685年,殖民地參事會不理睬要皇家關稅使宣誓的規定,盡管他攜有讓他宣誓的指令。1689年英國頒布一項法律,允許貴格會教徒在其他人必須宣誓的場合“在上帝面前”作個簡單“保證”,但同時禁止他們在刑事案件中作證和擔任陪審員或任何官職。盡管如此,在賓夕法尼亞貴格會教徒實際上還是被允許參加議會。他們不經宣誓而當政,直至1693年佩恩被剝奪領主地位。那時他們才發現他們并非獨立于英國法律之外這一事實意味著什么。

隨著賓夕法尼亞的非貴格會派人口(包括許多愛爾蘭人和德意志人)逐漸增多,英國人的反對之外又增添了他們的反對。難道能信賴拒絕宣誓效忠于英王的統治者?難道能相信為了不作無害的傳統宣誓而百般詭辯的證人或陪審員?貴格會教徒拒絕主持宣誓引起了爭論,正如他們自己不肯宣誓那樣。在一段時間里,賓夕法尼亞議會中的貴格會派多數成功地挫敗了以他們拒絕宣誓或主持別人宣誓為由取消他們任職資格的企圖,但他們以正式“保證”取代宣誓的努力卻在英國遭到了失敗。

1703年,英國貿易和拓殖部頒布的某一法令使賓夕法尼亞總督參事會中的一些貴格會成員深感不安。這項法令規定,貴格會教徒可以通過合法規定的保證取得任職資格,而不必通過宣誓,但必須使其他所有根據英國法律必須宣誓或愿意宣誓的人宣誓,“否則他們的所有行動都被宣布無效”。在賓夕法尼亞,這項法令造成了一種討厭的兩難局面:要么是混亂,要么是貴格會教徒被逐出官場。在某些縣,如切斯特縣和巴克斯縣,很難找到足夠的人來擔任愿意主持宣誓的法官。參事會的成員說:“我們的教友派朋友不能宣誓,也不能主持宣誓。如果訴訟中任何一方為案情所迫,提出——如果他們能夠的話,從政府的任何角落中提出——一個需要宣誓的證人,那就要么放棄審理該案,要么有適當數量的始終主持宣誓的人在場,盡管這或許只是為了這么一個證人的緣故。”結果是種種繁瑣的細節。非貴格會派人士(他們知道參事會中只有兩人不顧忌宣誓)堅持說,為了構成使殖民地政府能夠運行的法定人數,至少五名參事會成員必須宣誓。一名非貴格會派人士理查德·哈利韋爾“無禮地夸口說,他們已將政府打翻在地,動彈不得”。

亂上加亂,宣誓還成了貴格會教徒內部的爭論問題。1704年,教徒中反領主派的領導人戴維·勞埃德公開責難威廉·佩恩,說他未能成功地使貴格會派教徒免于主持宣誓,因而導致教徒們被迫放棄官職。

某些貴格會派官員開始讓步,他們或者自己出面主持宣誓,或者授權別人主持宣誓。有些教徒則辭去了官職。與此同時,大西洋彼岸傳來了貴格會派中最有影響的呼聲,主張不作妥協,堅持原則。佩恩本人竭力要求當官的貴格會教徒既不辭職,也不放棄反對宣誓。他從英國寫信說:“我愿你們鼓起英國人和基督徒的勇氣,不讓自己遭受虐待和犧牲。讓那些愛鬧派性的家伙盡量使壞吧……我將證明你們的正直。”許多年里,宣誓問題使政治生活波瀾不息。佩恩爭辯說,特許狀授予貴格會教徒無須宣誓之自由;倫敦的檢察總長卻論證說,英國法律責成陪審團在審理死罪案時宣誓,沒有哪個殖民地特許狀能夠改變這么一項帶根本性的條件。還有人聲稱存在著充分的先例,證明可以作保證而不需宣誓。如此這般。貴格會教徒控制的議會就此通過的法律有時被總督否決,甚至在得到他批準的情況下也一再被英王廢除。這遠不是一個學術問題。貴格會教徒不能在法庭作證,因而在為他們的忌諱作出某種令人滿意的規定以前,在一個他們占優勢的社會中甚至沒有免遭兇殺的安全保障。

直到1718年,一項顯然符合貴格會教徒要求的法律才免遭英王廢除。這項法律允許證人和官員以保證代替宣誓,并確定了對于虛假保證的懲罰,它們和對于偽證罪的懲罰一樣。然而,貴格會教徒中純正成癖的人仍不滿意,因為法律規定的保證詞中仍有“以上帝的名義”一語。詹姆斯·洛根等人則表現了一種比較妥協的精神:“不管這一保證對于英國的教友們如何不妥當,但在我們這里,如此墮落和麻木的一代人庇蔭于這個名下,有必要取得更大的安全。”提到上帝的這六個字在貴格會教徒中間引起了爭論,結果1710年疑為1720年之誤。——譯者的年會有意不做決定,并敦促雙方教友們表現出寬容精神。這場對許多人來說似乎是無聊口角的爭論,最后由“1725年法律”獲得解決。這項法律從保證詞中刪掉了任何有關上帝的言辭,并獲得了英王的批準。

直至今天,賓夕法尼亞關于這一問題的法律實質上仍然以1725年的立法為基礎。任何被要求宣誓的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選擇用保證來代替,但任何官員不得拒絕為寧愿宣誓的人主持宣誓。這條規則迫使最頑固的教友們辭去司法和其他一些官職。貴格會派年會固執于原則,有些人甚至建議其成員不要為競選官職的教徒投贊成票,因為他們一旦做了官,就可能情不自禁地違背反對主持宣誓的原則。某幾個人保住了職位,同時又不服從這項法律,但一般來說貴格會教徒都拒絕接受官職。因此,甚至在清一色的貴格會派社區,某些官職也必然不由這一教派的人擔任。問題就在這里。賓夕法尼亞的貴格會派統治者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協,是允許名符其實的貴格會教徒以外的人擔任法官。對“公誼會”來說,甚至這也多少像是堅持了原則。

但事情還不止于此。只有根據貴格會教徒為堅持其反對宣誓的立場所付出的代價,才能理解他們所作所為的全部道德含意。從來沒有比這更好的例子,說明試圖根據絕對的教條來施政是何等無益,而試圖這么做的人為蒙騙自己所付出的代價又是何等高昂。甚至從他們最初在英國形成教派的時候起,貴格會教徒就有著反對為任何原因(亦不論在戰時或平時)殺人的堅定傳統。這自然使他們傾向于反對死刑,佩恩親自影響下制訂和通過的賓夕法尼亞1682年基本大法就在這一點上顯著背離了英國刑法。當時在英國,死罪的名目繁多,而在賓夕法尼亞只有叛逆和兇殺才處以死刑。這種情況保持了三十多年。然而,英國的反對貴格會派的人們利用這一點——就如利用他們的其他每個特征那樣——指稱他們是危險的無政府主義者。1715年,一位著名人士喬納森·海斯在切斯特縣被殺,使這個問題激化了。此事正好發生于宣誓之爭的高潮時期,當時的副總督查爾斯·古金認為英國的規定應在賓夕法尼亞實行。因為貴格會教徒在該縣占優勢,如果要審判殺害海斯的人,法官,或許證人,以及一些陪審員就必須是貴格會教徒。但是,由于他們拒絕進行所要求的宣誓,審判便不可能舉行,嫌疑犯被保釋三年。在此期間,威廉·基思出任副總督,在貴格會教徒免于宣誓的權利鼓勵了犯罪這一家喻戶曉的責難聲中,該案被重新審理。殺害海斯的人在其上訴到達英國前被處以死刑。這個消息——英國臣民在賓夕法尼亞由未作宣誓的陪審團裁決處死——傳到倫敦,激起了一片憤怒的喧囂。貴格會派的反對者們于是有了更多的口實。

不僅如此,以堅持宣誓為由要將貴格會教徒統統趕出官場的經常性威脅此時正迫在眉睫。這一前景嚇壞了貴格會教徒控制的議會。因此他們愿意聽從總督的如下建議:如果他們在死刑問題上讓步,就可以在宣誓問題上得到讓步。所需的無非是采用英國刑法,這將自動地使多得多的罪行成為死罪。因此,允許不經宣誓可擔任官職的1718年法令,也就使賓夕法尼亞的死刑法和英國的死刑法一致起來了。關于這一交易的證據雖然只是間接的和細節性的,但卻極有說服力。正如貴格會派歷史學家有點含糊地自夸的那樣,1718年法令由一位貴格會派律師起草,被一個由貴格會教徒控制的議會通過,并且未遭到貴格會派年會的抗議。

這樣,貴格會教徒為了在宣誓問題上保持“純潔”,出賣了一切可能被判犯有五花八門十多種罪行中任何一種罪行的男男女女的生命。這段故事不僅證明不能用絕對的教條來指導政治行為,而且表明狂熱者可能為了自己良心的孤傲自潔而犧牲同胞的幸福以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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