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四章

瓦克斯利姆放下手,看著瑪拉茜身邊那具剛剛倒地的尸體。她那一槍轟掉了對方大半張臉,想要分辨身份怕是不可能了。反正原本也不可能。西裝的手下向來都是無跡可查。先別擔心這個了,他這樣想著,掏出一塊手帕,走過去遞給瑪拉茜。瑪拉茜仍然大瞪著雙眼站在原地,臉上濺滿了鮮血與肉屑。她眼神空洞地直視前方,沒有低頭,手槍被扔到了地上。“剛才……”她看著前方說,“剛才……”接著深吸一口氣,“剛才那太不像我了,是不是?”“你做得很好。”瓦克斯說,“劫匪往往以為能控制住人質(zhì),但最好的逃生辦法其實是奮力反抗。”“什么?”瑪拉茜終于把手帕接了過去。“你在自己耳邊開了一槍。”瓦克斯說,“恐怕聽覺會出現(xiàn)問題。鐵銹啊……恐怕會對聽力造成永久性損傷。希望不會太嚴重。”“您說什么?”

瓦克斯朝她的臉指了指,她看著那塊手帕,仿佛才剛剛看見它。她眨眨眼,迅速往下瞥了一眼,隨即又把視線從那具尸體上移開,開始擦臉。韋恩則嘴里嘟囔著什么,走出小巷,他衣服的肩膀處又多了個洞,手里還握著一發(fā)手弩箭矢。“別再審問他了。”瑪拉茜苦著臉說。“不要緊。”瓦克斯說,“活著更重要。”“……什么?”

他對她報以安慰的一笑,韋恩則朝另外幾名警察揮手,他們終于抵達了現(xiàn)場,進入了貧民窟。

“為什么我總會遇到這樣的事?”瑪拉茜問,“對,我知道我聽不見您的回復。可是這也太……已經(jīng)是第三次有人拿我當人質(zhì)了吧?我是看上去弱不禁風還是怎么?”

對,你的確會給人這種感覺,瓦克斯暗想,不過沒有說出口。那其實是優(yōu)點,會讓他們低估你的力量。瑪拉茜是個強大的女人。她在壓力面前能冷靜地思考,并采取適當?shù)男袆樱幢隳菚屗械讲贿m。但是,她同時也非常熱衷于穿著打扮。

蕾西就不會這么做。瓦克斯僅有的幾次看見她穿裙裝,還是在他們?nèi)ネ挛乃煸L道徒庭園的時候。他微笑地想起,她又一次在裙子底下穿了長褲。

“拉德利安大人!”雷迪警官小跑過來,身穿隊長的制服。這個男人身材瘦削,下頜的長胡須修剪得整齊爽利。“雷迪,”瓦克斯向他點頭致意,“亞拉戴爾來了嗎?”“總長正在調(diào)查另一樁案件,大人。”雷迪回答得干脆利落。可瓦克斯為什么在跟他說話之后總想扇他一耳光?他從來不會對人出言不遜,總是應(yīng)對得體。也許這個理由已經(jīng)足夠。

瓦克斯朝建筑物指了指。“好吧,如果你們能安排人在這里值守的話,我們也許應(yīng)該問問附近的居民,看看有沒有人認識被科爾姆斯貴女打死的那個男人。”雷迪朝他敬了個禮,其實嚴格說來并沒這個必要。瓦克斯被警方賦予了城市治安代表的身份,這讓他有權(quán)……持槍并在城市里開火。可他無權(quán)指揮其他警察。

但是別的警察還是會執(zhí)行他的命令。他回頭朝神射手看了一眼,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照這樣下去,他永遠也別想抓住他的叔叔埃德溫。瓦克斯對他叔叔的計劃可說是全無頭緒。

這能把任何人變成镕金術(shù)師……如果我們不利用,自會有別人動手。

這是鐵眼給瓦克斯的那本書里的一句話。“干得好,大人。”雷迪淡淡地朝神射手的尸體揚了揚下巴。那人的衣服很是醒目。“又解決掉了一名歹徒,您的執(zhí)法效率還是一如既往。”瓦克斯不答。今天所謂的“干得好”只是讓他又走進了另一條死胡同。“嘿,快瞧!”韋恩在附近喊道,“我想我找到了一顆那家伙的牙!這是好運氣啊,對吧?”瑪拉茜坐在附近的臺階上,看上去很虛弱。瓦克斯本想過去安慰她,可那會不會讓她誤會?瓦克斯不想再誤導她。

“大人,我們能談?wù)剢幔俊崩椎蠁柕溃@時已經(jīng)有更多警察來到了現(xiàn)場,“我剛才提到總長正在調(diào)查另一樁案件。當我們聽說您在這邊執(zhí)法時,我其實已經(jīng)在來找您的路上了。”

瓦克斯立即警覺地轉(zhuǎn)過身,“出了什么事?”雷迪面有異色,“很糟糕,大人。”他壓低了聲音,“牽涉到了政治。”看來這件事里西裝也有份。“怎么說?”

“這個,就是跟市長有關(guān),大人。他的弟弟昨晚搞了一場拍賣會,您應(yīng)該親自去看看……”瑪拉茜看見瓦克斯利姆鉤著韋恩的肩膀,指了指等在一旁的警用馬車。他并沒有朝她走來。這個該死的男人到底要過多久才愿意接受作為同僚的她?瑪拉茜沮喪地走向馬車。在半路上撞見了雷迪隊長。他在對她說些什么,她只能伸長嗡嗡作響的耳朵仔細分辨,勉強猜出一點話里的內(nèi)容。“科爾姆斯警官,你沒穿制服。”“是的。”她說,“今天我休假,長官。”“可你還是來了。”他雙手扣在背后說道,“你怎么總被卷進這樣的事件里?上峰已經(jīng)再三強調(diào),你不是一線警察,插手這樣的案件已經(jīng)越界了。”“純屬偶然,長官。”瑪拉茜說。

這話引得他一聲譏笑。真是滑稽。他通常只會對瓦克斯利姆有這種反應(yīng),而且還是趁他回頭的時候。接著,他又嘰嘰咕咕說了幾句,然后朝她的汽車指了指——那嚴格說來是警方財產(chǎn),警方要求她練習駕駛技術(shù),并向治安總長匯報這種代步工具的效能如何。他打算用它們來取代傳統(tǒng)的馬車。

“長官?”她問。“你今天也累壞了,瑪拉茜警官。”雷迪提高了音量,“不要跟我爭,快回家收拾下,明天再上崗。”

“長官。”瑪拉茜說,“趁現(xiàn)在記憶尚且清晰,我想向亞拉戴爾隊長匯報追捕和擊斃神射手的全過程。他會有興趣的,因為他一直在跟進這樁案件。”

她凝視著雷迪的眼睛。對方職銜在她之上,可他并非她的直屬長官。他們二人都聽命于亞拉戴爾。“治安總長眼下并不在辦公室。”雷迪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情愿。“那好吧,我還是會去向他匯報,如果他不想聽,可以把我遣退,長官。”瑪拉茜回答。雷迪咬牙切齒地想要說些什么,但邊上另一名警察適時喊了他一聲。他朝那輛汽車擺擺手,這個動作讓瑪拉茜認為是同意了她的要求。于是當瓦克斯利姆乘坐的馬車往前駛?cè)r,她開車緊隨其后。

當他們抵達目的地——一幢俯瞰市中心的時髦宅邸時,她才漸漸回過神來。她仍能感覺到身體在發(fā)抖,雖然她希望自己沒有表露出來,槍聲仍在左耳畔回響。

她走出汽車,又下意識地用那塊手帕擦臉,其實那里早已沒有血跡了。長裙已經(jīng)徹底報廢,于是她從汽車后座拽出警服穿上,蓋住那些血漬,接著匆匆地跑去和從馬車上下來的瓦克斯利姆等人會合。

她注意到,只有一輛警方馬車。顯然不管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亞拉戴爾都不愿意招來太多關(guān)注。瓦克斯利姆朝前門走去時回頭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過來。

“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瓦克斯利姆小聲地問,這時雷迪和另外幾名警察正站在馬車邊交談。

“不知道,”瑪拉茜說,“他們沒介紹一下嗎?”

瓦克斯利姆搖搖頭。她那條血跡斑斑的裙擺,從厚實的棕色外套底下露了出來。他低頭看到,卻沒多說什么,而是大踏步走上臺階,韋恩尾隨其后。

一男一女兩名警察把守著宅邸的大門。他們朝追趕上瓦克斯利姆的雷迪敬了個禮——刻意無視瑪拉茜——然后帶領(lǐng)他們?nèi)雰?nèi)。“我們想要封鎖消息。”雷迪說,“但有溫斯汀大人在,風聲傳得很快。鐵銹啊,這肯定會變成一場噩夢。”“市長的親弟弟?”瑪拉茜問,“這里出什么事了?”

雷迪指著前方的樓梯,“我們應(yīng)該能在大宴會廳里找到亞拉戴爾總長。別說我沒提醒過你,這里的場面可能會讓人反胃。”他說著看了一眼瑪拉茜。

她挑了挑眉毛,“隊長,就在不到一小時前,我剛剛被一個男人的腦漿濺了一身。我相信我挺得住。”

雷迪沒再多說什么,帶著他們走上樓梯。她注意到韋恩往口袋里塞了個精美的小雪茄盒——“市民公仆”牌——那是他用一個壓扁的蘋果換的。她必須確保他在事后把煙盒給還回去。

樓上的宴會廳里躺滿了尸體。瑪拉茜和瓦克斯利姆在門口停下,看著一地狼藉。這些死去的男男女女個個衣著體面,不是奢華的禮服就是緊身的黑色西裝。一頂頂禮帽滾落在腦袋邊上,精美的褐色地毯上沾滿了大片大片的鮮紅血跡。這感覺如同有人把一籃雞蛋拋上空中,看著它們掉下來,任由蛋黃淌了一地。

第四八分區(qū)的治安總長克勞德·亞拉戴爾朝他們走來。這個男人在很多方面看上去都不像警察,一張長方形的臉上留著好幾天的胡楂,只在心情好時才會剃面。皮膚粗糙,皺紋遍布,一看就是長時間參與實戰(zhàn),而非坐在辦公桌后面。他如今有可能年近六旬,然而他從來不向人透露自己的真實年齡,就連轄區(qū)記錄簿里出生年月那一欄填寫的都是問號。可以肯定的是,亞拉戴爾身上沒有一滴貴族的血液。

他在十年前離開了警隊,連一個官方說法都沒留下。傳聞?wù)f,作為一個沒有貴族血統(tǒng)的警察,他當時的仕途已經(jīng)到頭了。但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情,大約一年前當“百命”邁爾斯被處死后,布雷廷隨即宣布退休,新任治安總長的職位就落在了亞拉戴爾的肩上。他于是重新出山,接受了授銜。

“拉德利安,”他把視線從尸體上移開,“很好。你來了。”他走過來,看了朝他敬禮的瑪拉茜一眼。他沒有讓她退下。

“哎!”韋恩從門外探進頭來,“好玩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瓦克斯利姆走進房間,握住亞拉戴爾的手。“那是奇普·艾瑞凱吧?”他朝最近的尸體指了指,“這人好像在第三八分區(qū)從事走私的勾當?”

“沒錯。”亞拉戴爾回答。

“那是伊薩巴琳·弗雷利亞,”瑪拉茜說,“鐵銹啊!關(guān)于她的檔案堆得和韋恩一樣高,但檢控官還沒找到起訴她的機會。”“在這些尸體里,有七具的主人臭名昭著的程度旗鼓相當。”亞拉戴爾指向幾具尸體,“大多數(shù)都來自犯罪集團,少數(shù)幾人是貴族成員……但聲名狼藉。剩下的都是其他派系里位高權(quán)重的代表人物。這里總共有差不多三十具有地位的死尸,各自還帶著幾名保鏢。”

“至少是城里一半的犯罪精英。”瓦克斯利姆小聲說道,在一具尸體旁邊蹲下。“都是些我們之前無法觸及的人。”亞拉戴爾說,“可不是因為警方不作為。”“那為什么每個人都沉著臉?”韋恩問,“我們應(yīng)該搞個派對才是啊!有人出手幫了我們大忙!索性休一個月大假!”瑪拉茜搖搖頭,“黑社會里出現(xiàn)力量更迭,是很危險的,韋恩。說明有狠角色在大規(guī)模屠殺競爭對手。”

亞拉戴爾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表示同意,這讓她心中涌起一陣滿足感。聘用她的正是治安總長,是他從十幾名競爭者里把她選了出來。其他候選者都有過多年的警務(wù)經(jīng)驗,但他偏偏選中了她這個剛畢業(yè)不久的法律系學生。他顯然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潛力,而她則想要證明他沒有看走眼。

“我不明白怎么會有人這么做。”瓦克斯利姆說,“一下子消滅城中多股黑社會勢力,對犯罪者本人來說也沒什么好處,這樣的行動只存在于小說中。如此大張旗鼓地犯案,只會樹大招風,一旦消息傳出去,犯罪者就會成為所有剩余派系的目標。”

“除非是外來者干的。”瑪拉茜說,“埋下這樣的隱患,看整個黑道全盤崩潰,然后坐收漁利。”亞拉戴爾咕噥了一句,瓦克斯利姆則認同地點點頭。

“可是,”瓦克斯利姆小聲說,“對方是怎么做到的?這里的安保系統(tǒng)在城里肯定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開始四處走動,用腳步測量距離,輪流檢查著某些尸體,時不時地跪下自言自語。“長官,雷迪說市長的弟弟也卷進來了?”瑪拉茜問亞拉戴爾。“溫斯汀·因內(nèi)特大人。”

溫斯汀大人——因內(nèi)特家族的族長。他在依藍戴參議院里占有一席之位,那是他在哥哥被任命為市長后獲得的位置。這個人很腐敗。瑪拉茜和其他警察都知道這一點。根據(jù)從前的劣跡來看,他被卷進這樣的事件里一點都不奇怪。問題是,瑪拉茜一直只把溫斯汀當作一條小魚。

但市長……也許她桌上那份寫滿暗示、猜測和線索的秘密文件終于有用武之地了。“溫斯汀,”她問亞拉戴爾,“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亞拉戴爾問,“是的,科爾姆斯警官。根據(jù)我們找到的邀請函,正是他假借拍賣會之名,發(fā)起了這次集會。我們在地下室的安全房里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這引起了瓦克斯利姆的注意。只見他站起身,直視他們,嘴里嘀咕著朝另一具尸體走去。他這是要找什么?

韋恩走到瑪拉茜和亞拉戴爾身邊。他拿起一個刻著人名縮寫的小酒瓶,啜了一口。瑪拉茜忍住沒問他是打哪具尸體上摸來的。“所以,”他說,“我們這個小族長對罪犯很友好啊,是吧?”

“我們早就懷疑他有問題。”亞拉戴爾說,“但每個人都會護短,他哥哥為了掩蓋溫斯汀的丑事沒少費力氣。”“你說得對,亞拉戴爾。”瓦克斯利姆在房間另一端道,“情況會很糟糕。”“我不知道,”韋恩說,“也許他并不知道這些人有多麻煩。”“未必。”瑪拉茜說,“不過這無關(guān)緊要。等這則新聞見了報……市長的親弟弟在非常可疑的情況下,跟一屋子臭名昭著的罪犯死在一處?”“那看來我搞錯了。”韋恩又喝了一口酒,“好玩的部分還沒結(jié)束。”“這里有人火拼。”瓦克斯利姆說。他們都轉(zhuǎn)身看向他。他正跪在另一具尸體邊上,查看它倒地的姿勢,然后抬頭注視著墻上幾個被子彈打出來的洞。

身為一名執(zhí)法者,尤其是蠻苦之地的執(zhí)法者,瓦克斯利姆必須學會各種技能。他一個人身兼?zhèn)商健?zhí)行者、領(lǐng)隊和科學家數(shù)職。瑪拉茜看過由不同學者撰寫的關(guān)于他的十幾份不同報告,那些人都想挖掘這個傳奇人物的精神狀態(tài)到底是怎樣的。

“拉德利安大人,此話怎講?”亞拉戴爾問。

“這場槍戰(zhàn)牽涉多方。”瓦克斯利姆指著墻上的洞說,“如果真如科爾姆斯貴女猜想的那樣,是某位外來者突然發(fā)難,那么這些人肯定都是被由外而內(nèi)的彈幕擊殺的。可尸體的情況卻并非如此。當時是近距離的混戰(zhàn),他們彼此之間胡亂交火。我想應(yīng)該是先有人在人群中開槍,才引發(fā)了混戰(zhàn)。”

“所以是其中一名出席者先動的手。”亞拉戴爾說。“也許吧。”瓦克斯利姆回答,“從尸體和血液的噴濺軌跡只能判斷出這么多。但這里很古怪,非常古怪……他們?nèi)际侵袠屔硗龅模俊薄安⒉皇恰_@很奇怪。有幾名出席者是背部中刀。”“屋里所有尸體的身份都辨認出來了嗎?”瓦克斯利姆問。“大多數(shù)吧。”亞拉戴爾說,“我們不想破壞現(xiàn)場。”“我去瞧瞧溫斯汀大人。”瓦克斯利姆站起身,迷霧外套的下擺沙沙作響。

亞拉戴爾朝一名年輕警察點點頭,那名警察帶他們走出宴會廳,走過一道門廊。這是條秘密通道?發(fā)霉的樓梯井狹窄得只容一人通過,在前方領(lǐng)路的警察手里拿著提燈。

“科爾姆斯小姐,”瓦克斯利姆小聲說,“關(guān)于這類暴力案件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是怎么說的?”好吧,我們現(xiàn)在都開始用姓氏稱呼對方了。“說得很少。類似的案件我連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首先要查這些人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是否全都從事走私勾當,亞拉戴爾總長?”“不。”總長在他們身后回答,“有些慣于走私,有些勒索,還有一些是賭場巨頭。”

“這樣說來罪犯并不是想要鞏固在某一類犯罪領(lǐng)域中的力量。”瑪拉茜的聲音在潮濕的磚石樓梯井里回響,“我們需要找出關(guān)聯(lián),是什么讓這些人成為了目標。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已經(jīng)死了。”

“溫斯汀大人。”瓦克斯利姆說,“你的意思是,他把他們引到這里打算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結(jié)果卻出了意外?”“這是一種猜測。”“他不是那種爛泥。”走在最后的韋恩說道。“你認識溫斯汀?”瑪拉茜扭頭問他。“不太熟。”韋恩回答,“但他是個政客。政客型爛泥跟普通爛泥不一樣。”

“我認同他的觀點。”亞拉戴爾總長說道,“但用不著說得那么復雜。我們都知道溫斯汀有問題,可他過去都是小打小鬧。比如說把載貨倉位賣給走私者,或是倒騰些見不得光的地產(chǎn)貿(mào)易,大多數(shù)情況下做的是些權(quán)錢交易的買賣。”

“最近,有傳聞?wù)f他準備出售他在參議院里的投票權(quán)。”亞拉戴爾繼續(xù)道,“我們展開了調(diào)查,但截至目前還沒找到證據(jù)。可不管怎么說,殺死那些原本打算付錢給他的主顧,無異于殺雞取卵。”

他們走到樓梯底部,發(fā)現(xiàn)了另外四具尸體。那些護衛(wèi)顯然是頭部中彈而亡的。瓦克斯利姆跪下。“殺手從后面射擊,是從安全房的方向開的槍。”他小聲說,“而且是四槍連射。”“像執(zhí)行槍決?”瑪拉茜問,“但是殺手怎么可能讓他們站著不動,乖乖挨槍呢?”“他沒有。”瓦克斯利姆說,“只是速度快到他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是藏金術(shù)師。”韋恩小聲說,“該死。”

有種名叫鋼奔的藏金術(shù)師能夠儲存速度。他們會以較慢的速度移動一段時間,然后在需要時將儲量提取出來。瓦克斯利姆抬起頭。瑪拉茜在他的眼里看見了激情。他認為他的叔叔跟這個案件脫不了干系。每當有金屬之子犯罪時,他都會這么想。不管瓦克斯利姆朝哪個方向轉(zhuǎn)頭,都擺脫不了西裝在他肩上投下的陰影,那個幽靈一樣讓瓦克斯利姆無力阻止的男人。

據(jù)他們所知,瓦克斯利姆的姐姐還在西裝手上。瑪拉茜對此了解不多。瓦克斯利姆不愿多談。

他站起身,板著臉朝尸體后方的那扇門走去,開門,走進房間。瑪拉茜和韋恩跟在他身后。房間中央有把安樂椅,椅子上癱倒著另一具尸體。那人的喉嚨被割開,大片干涸的鮮血沾在他的前襟上,如同油漆。

“是被人用長刀或是短劍之類的武器殺死的。”亞拉戴爾說,“更奇怪的是,他的舌頭被割掉了。我們正派人去請外科醫(yī)生協(xié)助分析傷口。真不明白殺手為什么沒有用槍。”

“因為衛(wèi)兵那時候還活著。”瓦克斯利姆小聲說。

“什么?”

“是他們放殺手進去的。”瓦克斯利姆看著房門,“殺手是個他們信任的人,也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所以被允許進入了安全房。”

“也許他只是憑借飛快的移動速度閃過去了。”瑪拉茜說。

“也許。”瓦克斯利姆承認,“可是那扇門鎖住之后只能從里面打開,而且沒有任何破門而入的痕跡。門上還有貓眼。是溫斯汀讓殺手進的房間,要是他看到衛(wèi)兵被殺害,絕對不會這么做。他當時正平靜地坐在那把椅子上,沒有掙扎,結(jié)果被人從背后干凈利落地一刀斃命。要么是他不知道有人進了房間,不然對方就一定是他信任的人。從門外衛(wèi)兵倒地的方式來看,他們當時仍在注意樓梯上方,仍在堅守崗位。直覺告訴我,殺手是他們自己人,殺死溫斯汀的人,是被他們放進去的。”“鐵銹啊!”亞拉戴爾輕聲說,“但是……藏金術(shù)師?你確定嗎?”

“嗯。”韋恩站在門口說,“這不是速度場的作用。你不能朝圈外射擊,老兄。這些家伙全都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被干掉了。瓦克斯說得對。這個人要么是藏金術(shù)師,要么就是知道如何往速度場外射擊——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們真想學學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用藏金術(shù)的速度移動,這就能解釋樓上那些死于刀傷的尸體是怎么回事了。”瓦克斯利姆站起身,“趁所有人都在混戰(zhàn)的時候,手起刀落地來那么幾下,又快又準,同時又確保自己不會被亂槍射中。亞拉戴爾總長,我建議你收集一下溫斯汀同伴和雇員的姓名,看看有沒有哪個不在這些尸體之列。我會從金屬之子的方向上著手調(diào)查——即便是對藏金術(shù)師來說,鋼奔也不常見。”

“輿論怎么辦?”瑪拉茜問。

瓦克斯利姆看向亞拉戴爾,對方聳了聳肩。“我無法確保守口如瓶,拉德利安大人。”亞拉戴爾說,“這個案件牽涉的人太多,遲早會泄露出去。”

“那就泄露吧。”瓦克斯利姆嘆了口氣,“但我卻覺得這才是整個案件的目的所在。”

“你說什么?”韋恩問,“我以為目的就是殺人。”

“是殺許多人,韋恩。”瓦克斯利姆說,“涉及到城中的權(quán)力更替。樓上那些人是主要目標?還是說這是一場針對市長本人的預警,通過血洗他的宅邸來傳達某種信息?警告因內(nèi)特市長,就連他自己也逃不出他們的掌心……”他拎起溫斯汀的頭,查看他大張的嘴巴,瑪拉茜把頭轉(zhuǎn)開了。

“舌頭被割掉了。”瓦克斯利姆小聲說,“為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叔叔?”

“你說什么?”亞拉戴爾問。

“沒什么。”瓦克斯利姆放下頭顱,將尸體恢復成原來的姿勢,“我還要去拍照。能不能請你在理清這些細節(jié)之后,發(fā)一份報告給我?”“沒問題。”亞拉戴爾回答。“很好。”瓦克斯利姆朝門口走去,“噢對了,總長閣下?”“在,瓦克斯利姆大人。”“準備迎接風暴吧。這個案件不想掩人耳目,而是刻意要把事情鬧大。這是挑釁。不管兇手是什么人,他都不會就此罷手。”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乃东县| 富民县| 额济纳旗| 吉林市| 定兴县| 濮阳县| 清河县| 朝阳县| 会东县| 明星| 庐江县| 江达县| 乾安县| 隆安县| 扶风县| 忻州市| 桂平市| 鞍山市| 当阳市| 那曲县| 固安县| 鄂温| 定边县| 乌鲁木齐市| 鄂托克前旗| 孝义市| 察哈| 林周县| 平潭县| 根河市| 谢通门县| 博湖县| 中西区| 合江县| 武义县| 留坝县| 白银市| 阿勒泰市| 斗六市| 兴业县| 广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