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便是掌柜也始料未及，轉頭詫異看著身旁明明年紀尚小，卻眼眸沉穩帶笑的少女。

“哈哈，那便好，日后吾等定會常來。”

那人打賞了銀錢，大笑離去。

眾人皆是喜氣散場，并揚言待改良菜式會再來品嘗。

掌柜送完人，回頭卻是一張老臉都臊紅了，對著連笑再三作揖，“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多謝姑娘指點，還望姑娘留下芳名，往后蓮香樓的吃食，一律免費。”

那頭連笑抿唇，嘴角一勾，倒也無甚不自在，施施然寫下菜式油溫控量，“掌柜不必客氣，所謂遠親不如緊鄰，小女以后還得仰仗您關照。”

輕飄飄一張紙遞到手邊，掌柜卻有些懵，“姑娘莫不是，誰家鋪子的千金？”

言罷，又覺不可能。

商行一年一度，相聚皆是老面孔，可從未聽過有此等天資絕艷的閨閣千金。

“非也。”連笑搖頭，素手一指，語調溫婉和緩，出口卻是驚人之言，“此去濟世藥堂，隔壁一家待開張的鋪子，便是小女的。”

什么？

掌柜一怔，好半天才確認沒聽錯，不由張大了嘴，“這，那鋪子當初方神醫前去說親，揚言乃是有大恩的好友，這……竟是姑娘？”

不說他不信，便是放言出去，說濟世一方的老神醫恩人竟是一不過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約莫也無人信吧……

直到二人走遠，掌柜遙遙望著少女身影沒入半開半閉的鋪子，恍然才信了。

他不禁大嘆，“此女，日后必大有作為啊。”

當然，這話連笑沒入耳，便是聽了也覺理所應當，分毫不在客氣。

倒是古云戰一路無言，沉默過頭，再抬眼便見連笑不知何時又端了兩盤菜羹，盈盈邁過門檻，揚眸招呼，“沒吃飽吧。方才我見后院爐灶完好，便掐了墻角蒜苗炒了些，再用些。”

腳步挪移，古云戰見素菜青青，當真是墻角未除野菜，張了張嘴，“你……”

“嗯？”連笑回眸。

古云戰抿唇，搖頭不再多說，只拎過兩條板凳，分立而坐，挑起一筷青色，嚼進口中。

蒜苗清香，混著清油滾燙，青葉卻甘甜，脆嫩多汁，分明清淡簡單，卻做出頂級的美味。

“好吃吧？”

一聲輕笑滑來，隱含期待。

古云戰眸光微抬，桌子方寸之外，驀然對上一雙眼。

杏眼溫潤，眼尾微揚，彎成一線水光，笑容明艷而燦爛，滿面熠熠生輝。

似是習慣他反應溫吞，揚起的小臉很快收回，挑起蒜苗亦滋滋有味吃起來。

“方才你是故意讓食客們哄搶的吧，否則也不會擱在最顯眼的位置，打得掌柜措手不及。”她邊吃邊嘴上不停，“這謝禮輕了些，待我開葷，再讓你嘗嘗我手藝……”

待我……

古云戰一時恍惚。

數月前他們一追一逃，癡纏恩怨，和離書成，自以為永生不復相見。

何時，他們竟同桌而食，如此熟稔了？

思緒萬千，沉思不定間，他垂眸凝視，視線錯落，卻落在一抹殷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