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古云戰恍然察覺,那張只知驕縱蠻橫的嘴,竟是帶了笑。
撒潑癡纏隨著春去夏暑近,好似嫩芽抽芯,展開枝葉,再也不刺人,也不再舞爪張揚。
無論何時,她總嗤著笑,慵懶而從容。
而唇邊那一點朱紅,也漸變得蠱惑……
“咳咳。”古云戰視線匆匆,一滑而過,卻還是嗆到自己,見對面少女揚眸,瞳光靈動,他指尖發緊,竹筷咔噠一聲響,“連姑娘對鋪中,不知可有何不滿?”
被分散心神,連笑瞅瞅四下,回眸又是一個笑容燦爛,“很好,進度比我預計的快,賬目也很清楚。交給你,我很放心。”
說完,復又垂首用膳。
徒留對面古云戰沉沉吐出一口氣,卻是再不敢多看一眼。
飯后,她照例去隔壁,堂內仍舊大排長龍,踏步入后院,依舊在石桌前坐定。
不同昨日冷遇,簾后腳步繁雜,幾名藥童爭相上茶,糕點果實鋪了滿桌,態度殷勤。
連笑一一笑納,既不為難嚼舌根的藥童,也不寬待好話一籮筐的巧嘴百靈鳥,只起身端了一盤糕點,叩動院中相隔拱門。
篤篤。
門口腳步沉穩,須臾間被一只大手拉開半扇,露出一張俊朗不凡的臉。
“喏,飯后茶點,長工福利。”
古云戰兜頭被塞了一精細瓷盤,抬眼就又見一張艷若桃李的面容,眼角眉梢帶著笑,還有一絲放肆的打量跟欣賞。
“……多謝。”
瞧著人強自鎮定,接了盤子回去,連笑才眉眼彎彎,心情大好地扭頭,對上身后一群呆頭呆腦的小藥童,眉眼微動,波光瀲滟,“看什么看,你們有人家好看嗎?”
所以不能怨我借花獻佛,厚此薄彼。
說得理直氣壯。
藥童們幼稚,自然不懂,何為顏狗,何為顏值即正義,被說得懵懂,也歇了心思。
待方神醫匆匆準備好,兩人奔赴下一戶人家。
此番,方神醫痛定思痛,無論是屋中老虎,亦或貌若鬼見愁,皆積極應對,事事搶先。
連笑倒樂得清閑,房檐廊下,花廳拱門,各自好好觀賞了一番古代高門富戶建筑風格,暗自思量日后新居的選址構圖。
七日匆匆而過。
連笑再登李家大門,只孤身一人,背著藥箱,管家通報不過眨眼功夫,后堂便迎來李夫人的嬌笑聲。
“仙醫可讓我好等,若非時辰未到,我便要殺到醫館了。”
不似對待尋常醫者,李夫人倩影剛現,裙擺挪移間,一雙青蔥玉手已然攀附過來,姐倆好地拉著連笑向內走,隨即一疊聲吩咐,糕點茶水,軟香清榻,儼然招待座上賓的架勢。
連李老爺都遠遠迎上,拱手作揖,卻遭李夫人嬌嗔嗤道:“我與仙醫說些體己話,你湊過來作甚,沒臉沒皮的。”
說著,帕子一甩,眼尾卻含笑。
“娘子說的極是。”李老爺也不惱,樂呵呵送人進內室。
見此番情景,連笑便也心中有數,身后屋門一關,她聲音幽幽道:“我沒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