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月圓夜，喬明裹緊衣服，縮著頭，疾步往公交車站走去。等過馬路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只貓，準確的說是一只死了的純黑色貓咪。

直挺挺躺在馬路旁邊的綠植叢里，琥珀色的眼睛圓睜，活生生演繹了“死不瞑目”。

微黃的燈光灑在貓的身上，黑色的皮毛泛著清冷的光。喬明蹲下身盯著貓看，想確認是不是它真的死了。眼睛睜的倍兒明。

冷冬的寒風吹過，喬明裹緊衣服站起來，走向公交車站。

死透了。

死去的貓，寒冷的夜，沒過的考試，一天的心情瞬間落入低谷。等了十分鐘，公交車還沒有來，路上也不見出租車的影子。

周圍的人個個低頭看手機，三三兩兩的也沒有任何交流，微藍的屏幕光將一張張臉照的陰森恐怖，深色的羽絨服披在身上，遠看像一個個被冰凍的僵尸。

喬明甩甩頭，急忙把這一幕甩出腦子。自己嚇自己，她有病。

耳邊只有寒風刮過枯枝的沙沙聲，喬明忍不住看向那只死貓的方向，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走向身后的底商店鋪。不一會兒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出來，朝來時的路走去。

等再回到公交站的時候，剛好來了一輛車，喬明上車刷卡，顛了一下鼓鼓囊囊的書包，徑直走向車尾。

一路睡著回到家，也沒來得及換衣服，就悄悄來到后院，從角落里拿起一把鐵鍬開始挖坑。

圓月東升，將院子里的土壤照的森白，喬明瞇起眼睛，哈出一口白氣。

半小時后，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客廳，把迎面而來的喬奇山嚇了一跳。

“干嘛去了，大晚上的？”

“賞月。”

喬奇山摸了摸閨女的腦袋，“凍傻了，大冬天的賞月？”

“恩。”喬明應(yīng)了一聲，疾步回到臥室。

到了晚上，喬明做了個詭異的夢。

那只黑貓呲牙咧嘴走到她面前，陰沉著一張貓臉：老子九條命，又被你活埋了一回，真是倒霉。

說完登登登踩在喬明臉上，翻了個白眼，跳到屋頂賞月去了。貓頭四十五度仰角，盡顯憂傷。

喬明第二天醒來，暴躁的抹了把臉，又惴惴不安的看了眼窗外的院子，不知夢里是真是假。

“天靈靈地靈靈，神仙老人快顯靈，我是好心的，讓他趕快投胎去吧。”

······

一根毒香腸讓茍日新一命嗚呼。

垂死掙扎之際，他回顧了一下自己的凄涼的貓生。這一世，家破人亡，顛沛流離，又無辜橫死。

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投胎為貓，還歷經(jīng)坎坷。受了這么多苦，閻羅王能給個人胎嗎？他一定好好珍惜，燒香拜佛不虐貓。

眼眶微微濕熱，肚子里的絞痛，疼的他失去了意識。

······

本以為再次睜眼能投胎為人，可茍日新卻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個貓鬼魂！別說投胎了，重生都沒能實現(xiàn)。

他的魂魄飄落在地上，看著院子里被翻新的土。難道是被埋的太深了？找誰把自己挖出來呢？大冬天的，這女的也真夠缺德，非要挖個坑埋把自己埋了。

茍日新喵嗚一聲，皺巴著一張臉。

······

喬明最近老覺得背后陰森森的，坐在自習室里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感冒了？”溫昕轉(zhuǎn)過頭來問道。

“有點吧，”喬明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鼻子，“感覺今天暖氣不夠暖。”

“哦？我覺得還可以呀。”溫昕站起身走到暖氣片旁用手試了試，“挺熱的。”

喬明將外套穿在身上，倒了杯熱水回來，“我跟你說，那天晚上我回家，看到一只死了的黑貓，大冬天的躺在馬路邊上，身上也沒什么傷口，直挺挺的躺在那兒。”

“真死了？被毒死的？”

“我覺得有可能，眼睛還睜的倍兒明，四條腿像這樣，”喬明邊說邊四肢合并，模仿那天看見的黑貓死狀，“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話剛說完，突然感覺徹骨的寒氣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趕緊端著杯子靠近暖氣片。

晚上回家，喬明搶了溫昕的帽子，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衣服里，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可依然覺得冷。望著暗沉的黑夜，腦子里突然回蕩起溫昕幽森的話：“你今天這么反常，不是感冒了……就是被什么跟上了……”

喬明嚇得急忙小跑起來，待走到公交站，看見三三兩兩的人，這才故作鎮(zhèn)定的停下腳步。

喬奇山見女兒裹得這么嚴實回來，打趣的了一番，然后皺著眉問道：“你在后院埋的什么？隔壁的狗進來刨了半天，刨出一堆黑毛，怪嚇人的。”

“被狗刨了？”喬明一臉詫異，“就刨出一堆毛？”

“是啊，我也納悶，你埋的啥？”

“貓！純黑色的貓！”喬明驚呼的瞬間，感覺周邊的寒氣越來越濃。

穿著單衣的喬奇山也覺得遍體生寒，抱著雙臂搓了搓，“哪兒來的風？”

喬明一言不發(fā)跑到后院，果然看見一個淺坑，正是自己那天埋貓的位置。她忐忑的慢慢靠近，喬奇山隨后跟來，開了院子里的燈。

“怎么了？”

“拿把鐵鍬來，我挖一下，怎么會不見了。”

喬奇山從院子角落拿了把鐵鍬遞給喬明，“哪兒來的貓？”

“半路撿的，看它可憐就背回來埋了。”喬明邊說邊挖。奇怪的是，挖了半天都沒見到尸體的影子。

“你確定那狗沒刨出什么別的來？”

“它要叼個死貓跑出去，還能沒人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是沒挖到什么。”

喬明泄氣的扔了鐵鍬，“邪門。”

“行了，回屋里再說，凍死了。”喬奇山拉著喬明回到屋里，靠在暖氣片上取暖，“以后別什么都往家里撿，晦氣。”

“爸，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特別冷？”喬明滿臉疑神疑鬼的問道。

“當然冷，今天零下15度。”

“是家里也冷，我同學說，是我被什么跟上了，我撿到貓的那天晚上，夢見那只貓過來跟我說，他有九條命，被毒死一次，又給被我活埋了一次，你說……”

“別說了別說了，”喬奇山捂著耳朵不想聽，“回屋睡覺去。”

喬明沒再開口，喬奇山放開捂著耳朵的手，轉(zhuǎn)而捏住了喬明的臉頰，“臭丫頭。”

“疼！”喬明捂著臉皺起眉，“放手。”喬奇山咬牙切齒，恨恨的松開。

“你說，它是不是半夜從土里爬出來跑了……”待喬奇山放開手，喬明幽幽的說道。

喬奇山捂著耳朵跑進了自己屋里，“給老子滾！”

身后的喬明勾嘴一笑，抬眼望了望四周：“你要是真的跟著我，就趕快現(xiàn)身吧！”

臥室的門突然打開，喬奇山又裹著被子跑了出來，哭喪著臉道：“小明啊，你別嚇爸爸了，你……你沒事兒吧。”

······

“老子的尸體呢！”茍日新咆哮一聲，瘋狂的在院子里四處翻找，“誰這么缺德偷老子的肉身！”坑里沒有，角落里沒有，連鄰居的院子也找了找，還是沒有！

“有九條命有個屁用啊！”

茍日新在四處找了大半夜，連周圍的深山老林都逛了個遍，還是沒找到自己的尸體。“邪門。”貓臉皺起，茍日新蹲在埋尸的坑邊，糾結(jié)不已。

“被誰給吃了？”扭頭看向屋內(nèi)正打鬧的父女兩個，“連死貓都吃？變態(tài)！”

······

喬明被喬奇山提溜著耳朵罵了一頓，乖乖的回到屋里反省。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膽子怎么能這么小！該反思的不應(yīng)該是他自己嗎！？”喬明心里暴躁，奈何不敢發(fā)出聲。

茍日新深夜又入了喬明的夢，滿臉的氣急敗壞：“你是不是把老子的尸體給吃了？”

“沒有沒有，不是我吃的！”喬明急忙辯解道。

“那是誰吃的？”

“我怎么知道！我還以為你復活了，自己跑了呢。”喬明的視野模模糊糊，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你埋那么深，我跑個毛線啊！”

喬明看著眼前的咆哮體，突然有點發(fā)愣，“你不是貓嗎？怎么會說人話，你是貓妖？”

“奇怪的不是我，”茍日新陰森森的看著眼前的人，“而是你，你為什么能聽懂貓說的話？”

“···”

喬明默默的翻了個白眼，轉(zhuǎn)移了話題：“一只孤魂野貓，既然死了怎么不去投胎？黑白無常呢？”

“哎？沒見過啊，”茍日新被喬明這么一問，也愣住了，“黑白無常也管貓嗎？”

“那當然，你以為自己就能飄去陰曹地府？”喬明哼了一聲道。

茍日新貓臉緊皺，自己這一死一生又變鬼的，如今尸體也莫名其妙消失了。魂魄若長時間留在陽間，會變成毫無意識的游魂，最終煙消云散。

“這事兒有點邪門，難道是閻羅王不想讓老子復活，更不想讓老子投胎，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了老子的肉身？”

“恩，既然你懷疑閻王，那就別來煩我了。”喬明有點困，可她又想起自己在夢里呢，怎么就困了？

“不行，你得先幫我找尸體，不然我就一直跟著你···跟著你···”一張貓臉逐漸在喬明眼前放大，琥珀色的貓眼卻泛著血腥的紅光。

“啊！”喬明猛地驚醒，裹著被子瑟瑟發(fā)抖。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覺一股寒氣籠罩。

“你真的不能去投胎了嗎···我給你燒個貓窩，還有媳婦兒···”喬明弱弱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