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杜澤叫得人就來了。

杜澤和人打過招呼后，準備送我回去。交給杜澤辦這些事，我也能安心些。況且對方似乎還來頭不小，能讓杜澤那么嘴硬的人，理所當然地叫聲哥，想必辦事還是可靠的！

我剛轉身準備走，杜澤地腳步又停下了。他冷聲硬氣地對秦恃說：

“今天叫人送你去醫院，是因為不想把事鬧大。要是你再得寸進尺，找她們的麻煩。我不介意一刀捅死你！”

說完，他就陪我一起回去了。到門口，剛好碰上徐愈森出來，他們也就一起走了。

隔天早上，我媽早早就來了，她給我們煮著早餐，我和許盎趕緊刷牙洗臉，爭取多擠出點時間來看書。

我媽陪我們吃完飯，正準備陪我們去考場呢。忽然接到了個電話，又匆匆趕去。她說會趕在我們進考場之前去到的。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會比我們高考還重要。但她也沒說，我也沒多問。

我和許盎剛剛去到，老袁就把（2）班的人都聚集到一起。此時，還是不忘激勵我們，說真的他的那番激勵，真的引起了我們一班人的共鳴。

他剛剛說完，我還處在熱血沸騰中。這種心情就是，恨不得馬上就進考場，馬上去考試。

許盎突然向花壇走去，我偷偷地跟了過去。她正出神地看著花壇里，我拍了一下她肩膀，她驚了一下，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見她這樣，頓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她輕推了我一下說：

“就你心大，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

“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許盎指了指花壇里的，一朵小雛菊說：

“你聽說過嗎？傳說森林中的妖精貝爾蒂絲就是化身為雛菊，她是個活潑快樂的淘氣鬼！”

我故作嚴肅地看著她，她也和我對視著。我“噗嗤”地又笑了出來，我對她說：

“你還信這些啊？”

“我信啊！雛菊的花語里，不是有幸福、堅強的意思嗎？”

我輕抿著唇，朝她一笑。

有時候，我覺得許盎溫柔地讓你，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有時候，我又覺得她懂事冷靜地，讓你覺得可怕；有時候，我又覺得她天真地，想讓你揉著她的頭發說，她傻得可愛......

“對了，橙子！送你樣東西。”

她拿出個小巧的禮物盒，我挑眉問她：

“什么啊！”

“你拆開看看吧！”

我一拆開，一條精致的小掛墜就靜靜地躺里面。外觀是小雛菊，她柔聲對我說：

“橙子，我希望你能如這雛菊花語一樣。一直一直能夠幸福、快樂、天真，堅強。”

我熱淚一下就涌上來了，我不想哭出聲，死死地咬住嘴唇。她把我摟到她懷里，我把臉埋在她肩膀哭了出來。許盎輕輕拍著我的背，在我耳畔安慰道：

“我的女孩！不要哭，加油！我陪著你呢......”

我趴在她肩頭哭了一會兒，吳惹湊上來不可置信地說：

“不會吧！打人那么狠的韓澄，居然被個高考嚇哭了！”

我臉上還掛著淚珠，推了他一下。

“你管我！”

我一會又轉頭抱著許盎，許盎也再次抱住我對吳惹說：

“好啦！你別逗她了！”

吳惹擺擺手，又走開了。我和許盎相視而笑，仿佛所有不愉快、不開心都已經煙消云散了。

直到我們開始進考場了，我媽她們還是沒來。許盎她媽也沒來，我想她到底要怨恨到什么程度，她才會連看都不來看，一眼自己女兒努力這么多年，最后的成果。

由于高考的規定，那個小掛墜不能帶入考場。我就把他交給老袁了。

進去后，我朝身后的擁擠人群看了一眼。依舊沒看到我媽她們的身影，不免有些沮喪失望。

就像小時候運動會，大家的爸爸媽媽都來了。而我的，卻沒來。

許盎好像看出來了，輕輕摟住我說：

“沒事的。人生是自己的，有些事總得要自己經歷。”

“嗯。”

高考開始，我坐在考場里。總是會覺得心神不定，好像要發生什么一樣。

這是第一場考試，心里還是有些亢奮。忽然想起許盎的那句話，覺得她的話挺對的。

總要自己去經歷的，不該依靠任何人。

老袁這次押題失手了，但好在我們都早有準備。

高考結束，鈴聲響起，我們隨著擁擠的人群走了出來。我正尋找著許盎，我小姨就在遠處叫到我。

我跑了過去，欣喜地問到：

“你來了！”

她的神情卻嚴肅，告訴我說：

“澄澄，你姥姥不行了……”

此時恍若一個晴天霹靂打了下來。我仿佛能看到，她癱在病床上的樣子。

我小姨說，先帶我過去。我又好像聽見許盎的聲音。

她們是在說什么，我恍恍惚惚地沒聽清。我一心想著我姥姥，我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往日的種種。

想起她在我媽面前，是怎樣護著我的；想起她總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逗我開心；想起無論我怎么發脾氣，她也不會對我置氣……

她曾經的話，一直環繞在我耳邊。

“澄澄，姥姥陪不了你多久了……”

“你們聽好了！只要我還在這世上一天，誰也不準欺負我的外孫女……”

“澄澄啊！你過得好，姥姥這后半輩子才算值得！”

......

我小姨把車停好，我下車就狂奔向醫院住院樓。

我的世界，此時就好像只剩下那么一件事。

我想見我姥姥！我想去抱抱她。我想去和她說說話。

我覺得現在，還有什么事情能比我最親最親的人，要離我而去還更重要？

我跑到病房門口。

里面的場景安謐祥和，病房里。我姥姥穿著，白色淺藍條紋的病號服。

病床的床單是白的；病房的墻，是白的；病房的窗簾，也是白的……

病房里白茫茫的一片。

一束陽光從窗口射進來，又鋪撒在病床上，陽光鋪在病床，好漂亮啊！

就像那年初春，姥姥坐在窗前，抱著我曬太陽的樣子……

我上前跪下去，握著我姥姥的手。她突然迷迷糊糊的喊道：

“澄澄……是澄澄來了嗎？”

“姥姥，是我，我來了。我來看您了……”

說到后面一句，我聲音哽咽了起來。為了備考，我已經好久沒來看過她了。

我本來想著，等到成績出來了。我再來給她，說個好消息……

她眼都睜不開了，但她還是面帶笑意，聲音沙啞地說：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我把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她停頓一會，繼續說著：

“澄澄，快到你生日了吧！好快呀……好像昨天還被我抱在懷里的澄澄……今天就長大了……”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她的手開始冰涼僵硬……

可她的臉上還是，帶著那種和藹親切的笑意……

這一刻，我知道。我的姥姥，她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愿意陪我……在院子里比賽走路的姥姥，她不會再回來了……再也不會了……

從今往后……或許我再和我媽吵架……就沒人再會護著我了……

都說，醫院里生死難料！

好像上一秒，還陪我說笑的姥姥……下一秒，蓋上了白布……

在那一瞬間，我惘然若失，又仿佛宛然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