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無意，他的有意。

01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祝愿就醒了，她換好了自己衣服，把連衣裙折疊好小心翼翼地裝進服裝袋子里。開門出去，一個理著平頭的男生站在門外面正準備拿鑰匙開門進來，看見祝愿從里面出來，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像撞破了別人的好事。

他摸摸頭，說：“不好意思，可為他沒提前告訴我，不然我不會回來這么早的。真不好意思！”

祝愿頓時覺得臉蛋發燙，想趕緊逃離現場。

“你誤會了。”

她往樓下跑，喘著氣，一邊笑。

墨黑色的天慢慢白了，遙遠的天際線上一道橙色的太陽光越來越寬。因為昨夜下過雨的緣故，空氣格外的新鮮，仿佛空氣中所有的氣體都被換了一番。

祝愿走到校門口，看到杜邢昀站在自行車邊，旁邊是黎妮妮和元霆，杜邢昀臉上帶著些焦急的神情，她很少看見他焦急。

祝愿心情很好地走過去打招呼，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臉上的傷，從昨天睡覺起壓根沒有想起過。

“昨天你去哪兒呀！你的臉怎么了？”

杜邢昀忙問。

祝愿想起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一眼都沒有看過手機，應該都關機了。

“我在家呀！臉沒事的。”

祝愿笑著摸了摸。

“今天早上元霆見你半天沒出來，去你家叫你，你奶奶說昨天晚上你住我家了。幸好不是我去的，不然你就穿幫了，老實交代去哪里了？”

黎妮妮在祝愿耳邊小聲說。

說完，黎妮妮拉著元霆就要走。

元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愿愿你臉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我沒事，就是去網吧玩了一通宵的游戲，你們緊張什么呀！臉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杜邢昀站在最后面，黑著臉，全程沒有再說話。

祝愿朝元霆使著眼色，讓他先走。

元霆和黎妮妮走后，她走到杜邢昀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生氣了？”

他的黑眼圈很濃，就像是在眼底打了一層薄薄的碳灰。

“昨天給你發了幾個短信，你沒有回，有些擔心。”

祝愿鼻尖酸酸的。

“我是不是影響到你了？你可以告訴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擔心你。你的臉應該不是摔的吧！”

“唉呀！真的沒事，馬上上課了。走吧走吧！”

她催促著尚可為。

杜邢昀神情舒展了許多，和她并排著走進了校園。

“劉浩是不是找你了？”

“沒有。”

杜邢昀停下腳步，俯視著她，將信將疑。

“我幫你拿。”

祝愿明顯有些緊張，慌張地把袋子放到身后。

“不用了，一件校服而已，很輕的。”

“祝愿，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訴我的。”

太陽不知什么時候升了起來，有些刺眼。

“杜邢昀，我想……”

話還沒出口，響起了鈴聲。

相互微笑，各奔自己的教室。

02

后來幾天杜邢昀都沒有出現過，往常每天他都會給祝愿發消息，或在學校的某地方等她，這幾天沒有。祝愿猜想可能他在為那天的事生氣，原本想去找他好好談一談，后來猶豫著還是沒有去。

得知他的消息是周六，黎妮妮急匆匆地跑到她家告訴她，杜邢昀被打傷住院了。

杜邢昀是多么優秀的學生呢！怎么會和別人打架，祝愿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因為她的事情。

一向不是很八卦的黎妮妮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來了小道消息。她告訴祝愿，杜邢昀是給劉浩一群人打的。說這件事的時候，祝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還是當時她的心情糟透了，她總覺得黎妮妮有些埋怨她的語氣。

祝愿和黎妮妮到醫院的時候，杜邢昀的母親正好不在。黎妮妮也很自覺，走到房門前就停止了腳步。

祝愿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從杜邢昀的表情里可以判斷，他看到祝愿有些驚訝。杜邢昀的臉上有些傷，額頭上貼著一塊長方形的白紗布。

祝愿走到床邊，有些局促不安，幾日不見，好像他們生疏了許多，祝愿是這樣覺得的。

“你怎么回事呀？”

“我也是不小心摔的。”

祝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去找劉浩了？”

“那你那天是不是被他欺負了？”

杜邢昀反問，臉上的表情很輕松，祝愿心里一陣窩火，就想發脾氣。

“喂！”

“唉呀！沒事啦！你是我女朋友，我保護你應該的呀！你放心，以后他不敢再騷擾你了。”

窗外的陽光穿過玻璃窗戶灑在杜邢昀干凈的臉上，他的笑容燦爛明朗，帶著從心底漫進眼底的無限溫柔。

祝愿的表情漸漸舒展開，變得柔和。

“杜邢昀你是個好學生，什么都好，不應該參加到我的破事里來。對不起。我覺得我今年做得最糟糕的事就是拆開了你的情書。”

杜邢昀的手輕輕握住祝愿放在膝蓋上的手。

“認識你，我一點都不后悔，反而覺得生活豐富了很多。”

祝愿覺得杜邢昀這樣聰明的人應該聽得出來她話里隱藏的意思，但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嗎？

她要傷害他嗎？

祝愿把手抽離出來。杜邢昀的臉色有些暗了下來。

“杜邢昀，我……真的對不起。我覺得我們真的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我喜歡你，追求你，你也答應了。而且這幾個月，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如果你是因為我找劉浩這件事，我向你道歉。我只是不想你被欺負，而不是想參與你的所有私事。”

他看著她，逼視著，祝愿不曾見過他這樣迫切而炙熱的目光。一不小心，會灼燒了她。

“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完全不一樣，你一直那么優秀，我……”

杜邢昀打斷她，“那你跟誰一樣。”

他的問題讓她啞口無言。

祝愿稍低著頭，一邊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

“你的臉好些了嗎？”

杜邢昀的思維就是比常人轉得快，當祝愿在苦思冥想怎么反駁她的時候，這句話讓她心頭一暖。

杜邢昀是個優秀的學生，也是個優秀的男朋友。無可挑剔，她一向都是個識時務的俊杰，可能是家庭的原因，比起浪漫，她更需要溫暖和安穩。以前，她一直告訴自己，以后要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而從來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人。

尚可為的出現改變了她。

尚可為哪里好，她說不上來。

她喜歡的，就是看著他，她的心就會砰砰直跳的感覺，就是想著他，也會嘴角忍不住上揚的沖動。

“杜邢昀我們分手吧！”

祝愿說完，不敢看杜邢昀的眼睛，開門跑了出去。

杜邢昀正要追出去，

還沒沒走兩步就折了回來。主要是，醫院的門口，杜邢昀的父親杜鋒和母親陳悅走了進來。

杜邢昀的父母都是鎮政府的公務員，只有他一個兒子，自然十分重視，對于杜邢昀被打的事，他十分怒火，還鬧到了校長那里去一定要有個交代。他們盤問了杜邢昀，杜邢昀只說了自己和劉浩發生了一點小矛盾。

因為這件事，劉浩因為帶人群毆他人，引發校園暴力，造成他人受傷，加上他本身是記大過人士，最終被學校開除。

03

祝愿一路狂奔到了巷子口。元霆正坐在巷子口打游戲，祝愿停了下來，在他旁邊坐下。不一會兒，黎妮妮也跑到了巷子口，她兩手插在腰間，胸口劇烈起起伏著。

“我靠，你們這是貓捉老鼠游戲嗎？一前一后。”

祝愿一把奪過元霆的手機，“啪”一聲拍在石頭凳子上。

“是不是你和杜邢昀一起去找劉浩的。你干嘛把他拉扯進來呀！”

“我們是合作，我才沒有要拉扯他，我實話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他，要不是多個幫手，我才不稀罕他。”

他望著巷子的里側，語氣有些不好。

“你們別這樣處理事情了好嗎？以后也不要再去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你這次是不是被記大過了？”

祝愿記得上周有幾次自習課元霆被班主任叫出去過，她當時沒怎么在意。

“好的，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

他奪過祝愿手里的手機，繼續玩游戲。

“這件事都是我沒處理好，對不起。剛剛語氣有點不好，不可以生我的氣。”

祝愿用手臂碰了碰元霆。

“我大老爺們兒，有必要跟你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嗎？你的爆脾氣早就見識過了。”

等祝愿和元霆都沒說話了。黎妮妮在祝愿的旁邊坐了下來。

“這樣多好呀！你們終于改邪歸正了，我再也不用跟著你們一起行走江湖了。”

“嚯！原來以前你跟我們一起玩都是不樂意的呀！”

“是呀！我以前怎么敢得罪我們愿姐和霆哥。只有跟在你們屁股后面咯！”

三人同時哈哈大笑，年輕的笑聲行走在這個清晨的小巷子里。

其實每一個人都會成熟，長大，在某個時刻的瞬間，想要追求帶著光亮的東西。

祝愿不排斥自己以前泡酒吧，蹲網吧，上課打游戲，時不時抽抽煙，換換男朋友的時光。那些日子是她的，見證著她的成長，住進了她的生命里，

成為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成長經歷，有些人幸運，成長的道路上有鮮花、愛與溫暖。一些人不是那么幸運，他們哭過，叛逆過，背著陽光行走過。

那又怎么樣呢？

他們一樣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愛的小孩。

他們一樣會長大。

祝愿很感謝在成長的路上有元霆和黎妮妮這兩個青梅竹馬。黎妮妮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學生。在那段許多人不曾看好的青春歲月里，她與她肩并著肩，手挽手，不曾因為她的不好而離去。

有時候，沉默著，不是在做看客，只是在等，陪伴，等著他成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