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對他一見鐘情了吧！

01

高三開學報到那天，像往常一樣祝愿推著自行車走到巷子口就看到元霆和黎妮妮把自行車停在一旁等她。元霆手里拿著一個奶油大面包和一盒純牛奶，蹲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吃得津津有味。

“來了！今天你比以前早了一點。”

祝愿回應著黎妮妮笑了笑。

“妮妮你頭發怎么又剪了呀！又是標準的學生頭。我看你想要的長發是留不起來了。”

黎妮妮用手機的屏幕照了照自己，唉氣道：“你就別取笑我了，我媽昨天非拉著我去剪的。美其名曰說什么馬上高三了，留著長頭發洗得多浪費時間呀！你說洗個頭發用得了多少時間。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你媽就是一天閑的，整天圍著你轉。”

元霆一邊說著，一邊把牛奶盒投進了前方三米多的垃圾桶里。

今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遙不可及的天邊泛著金黃的朝霞。三輛自行車一前一后穿過小巷，駛過兩邊都是小商鋪的街道，自行車的響鈴聲被吆喝聲掩蓋，最后漸行漸遠。

02

祝愿他們讀的是鎮上最好的高中，高三總共有十個班，除去三個尖子班其他的就都是平行班，祝愿上的就是剩余七個平行班中的一個，她從小成績就不怎么好，她也從來沒有認識到過學習的重要性，她的父母也從來沒有很認真地告訴過她學習的重要性。她知道自己很漂亮，這就是她的資本。現在以及以前都會有很多的男生追求她，有學校里的校霸，也有學霸。她也相信以后還會有很多人追求她。

祝愿和元霆是同桌，他們倆成績差不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總是一起逃課，一起上課看漫畫看小說打游戲。

黎妮妮坐她們前面一排，她們三個一起從小玩到大，但是成績卻天壤之別，她的成績很好，可能因為她爸爸是小學老師她媽媽壓著她的緣故，即使大多時候她也參與祝愿他們的活動，但是她的成績一樣在班里名列前茅。這是很多人羨慕的。

高三第一天里的前面三節課祝愿都是睡過去的，班主任講了許多關于高三重要性的話，很多的人生哲理，大道理，不過都是她的催眠劑。直到第四節課上課的鈴聲響起祝愿才從桌子上爬起來。慵懶地伸了伸懶腰，拿著常年放在桌子一角的鏡子照了照自己，還是那樣美。

“這是第幾節課了？”

“四節了，現在上的是物理課。”

祝愿轉向講臺，講臺上站著一個穿著白襯衣九分休閑褲的男老師，很年輕，很好看，很陽光，黑色的短發看起來舒服極了，柔順的劉海遮住了濃密的劍眉。教室時不時傳來一陣喧鬧和喝彩聲，她想一定是因為臺上的人。

祝愿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喂！他是誰呀！”

“我們的新物理老師。”

這時候黎妮妮也轉了過來。滿臉的笑意與花癡態。

“愿愿，這個老師帥吧！從小到大這是我遇到過最最有氣質，最最帥氣的老師。”

元霆把手機扔進抽屜里，吐槽道：“你們女生就是膚淺，帥有什么用？”

“帥沒用，你把你的頭發染成雞屎綠干啥！”黎妮妮反駁道。

祝愿又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輕輕地笑著，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這種感覺不曾有人給過她，好像有點像她第一次收到情書時的緊張與激動。她早已記不得是誰給了她第一封情書，但是當時自己的感受她沒有忘。

也許每個女孩都一樣，不管第一封情書是不是那個自己所喜歡的人送的，但是當時的所有情愫和心情是自己的，是真實的，是難忘。

最難忘的就是一些真實的東西。

03

“手機借我一下？”

元霆從抽屜里摸出手機遞給祝愿，木納地看著她。

祝愿對著講臺上的物理老師連連拍了三張，最后停下來了是因為他的目光看向了她。她長呼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黎妮妮朝她豎起大拇指，說：“牛！”

物理老師從講臺下來，沿著過道往后面走來，黎妮妮趕緊轉過去，祝愿也連忙把手機塞給元霆，從抽屜里拿出物理教材書。

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屏住呼吸，微微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害羞過，這樣緊張過。

他輕輕地敲著她的桌面。

她仔細地看著她的手，白凈，有力。

全班的目光也都圍集了過來。

“叫什么名字？”

祝愿抬起頭來，他的眉很濃，眼睛很好看，她一直都喜歡單眼皮的男生。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他很白，五官很立體。

“我叫祝愿。就是祝英臺的祝，愿望的愿。很好記的。”

“名字聽起來很美，的卻好記。快預習一下運動這章內容，明天我們復習這一章。”

“好的。謝謝老師。”

他明朗一笑，走過祝愿的身旁。祝愿盯著他剛剛輕敲過的桌面的位置，使勁地嗅著他殘留在空氣中的清香，是一種特別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

那節課，祝愿覺得過得比什么時候都快，她時不時會偷偷地觀察他在教室的哪個角落，她在和哪個女生講話。

一下課，黎妮妮就猴急般地轉過來，元霆把腳伸得老長，靠在椅子上斜著眼睛看著手機。

黎妮妮在元霆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元霆你有二米大長腿了不起呀！把腳收回去。”

“切，也比你根號二的身高好。”

黎妮妮確實不高，這也是她一直過不去的心坎，所以現在她每天都喝牛奶就渴望能多長個幾厘米，至少撐到一米六呀！

“說說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呀！還拍人家照片，剛剛還跟人家老師聊得這樣開心。”

祝愿也絲毫不避諱，這是她的風格。

“是呀！我要他成為我第五任男朋友。”

“啊喲！第四任這么快就找到了嗎？誰呀？”

元霆道：“你他媽的說的不是廢話，人家追求著那么多，你看看你，多像人家愿愿學習。”

“切，要你管。”

“對了，妮妮我們物理老師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尚可為。”

元霆笑得前仰后翻。

“可為，我還不可為呢！他怎么不叫可云，我要去找司令，我要去找尓豪。”

祝愿立馬變了臉色，給了元霆一記拳頭。

“你不準這樣叫他，不準對他不尊敬。”

一旁的黎妮妮肆無忌憚地嘲諷似的笑他，元霆撇了撇嘴，吞了口氣。

“是，愿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嘍！”

那天上完晚自習，祝愿前想后思，猶豫了半天還是把物理書帶了回去。

這是她上高中以來，第一次帶書回去。還是她以前最不喜歡的學科，物理。

04

三個人騎著自行車剛出校門，校門口就有個男生趕緊快步跑上來。

祝愿停下車，元霆和黎妮妮也停下了車。

“你怎么來了？”

“發消息你沒回？就來這里等你了。”

“喔！手機忘家里了。”

黎妮妮小聲地問元霆：“這不會就是她第四任男友吧！”

元霆輕聲“嗯”了一聲。

“風格跟前面幾人有些不同呀！這么周正，一看就是個好學生。”

“肉吃多了，也會想念小白菜的。”

看著祝愿和那個男生相談甚歡，元霆和黎妮妮也很自覺地推著自行車往前走。元霆仍會時不時轉過頭來看他們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送了，你又和我不同路，你先回去吧！我先走了。”

“那行。”

他走近祝愿，輕輕抱了抱她，臉上掛著微笑，眼眸中有些隱藏的失落。他可能是不想表露出來，極力壓抑著。

祝愿朝他揮了揮手，騎著車子去追元霆和黎妮妮。騎出幾米，她轉頭看他，他還在原地，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盞燈，一個人，她心頭有些發酸。她停下車，跑過去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

“快回去吧！”

她笑著，揮著手，騎著自行車走遠了。

杜邢昀站在原地，心口一起一伏，笑開了顏。祝愿很快追上了元霆和黎妮妮。

“唉呀！還以為追不上你們了！”

“怎么沒讓你男朋友送你。”

“不想讓他送。”

“試問這個男友是何許人也？”

“我們年紀的，尖子班的，優秀吧！”

黎妮妮“哇”一聲。

“他媽的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你第一天認識祝愿呀！”

“那你現在不是看上我們尚老師了嗎？什么時候準備換了他？”

祝愿沒有回答，加快了速度往前騎。空寂的巷子里只剩下自行車發出的“吱嘎”聲音和時近時遠的狗叫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了。

祝愿到家的時候，堂屋里亮著燈，奶奶坐在門邊眼睛一瞇一閉的。

“回來了。”

“嗯！奶奶怎么不去床上睡覺？”

“今天給你媽熬的雞湯還剩一點，我給你留了，我去盛給你。”

奶奶邁著蹣跚的步子，進了廚房。看著奶奶的越漸下彎的背影，祝愿發現奶奶是真的老了，連走路也不似以前靈活了。爺爺已經去世六年了，她知道奶奶是孤單的。奶奶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她姑姑嫁得遠，一年才回來一次，跟兒媳婦不僅不親近還倆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她不懂手機電腦這些現代化的設備，不善言辭，也沒什么愛好。最多的時間，就打發在灶臺，門口張望中。想著這些，祝愿的心里悶得慌，很心疼。

有什么辦法呢！她能怎么去改變？她連她自己都不想去改變，又怎么能去改變這個家的現狀。她愛奶奶，卻不懂怎么去關心她。不知道怎么去表達，他們一家人都不擅長表達親情之間的愛，他的父母沒有教過她，從她記事起他們就不曾擁抱過她。所以她可以很容易地親吻他人，卻沒有力量擁抱自己的親人。

那天晚上她跑去了奶奶的房間。奶奶看到她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喜悅。

“奶奶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睡。”

奶奶往里面挪了挪，慈祥的笑意掛在滿是皺紋的臉上。

“好呀！”

她小時候是爺爺奶奶帶，總喜歡黏著奶奶，后來父母回來后，家里的矛盾升級，她跟奶奶的交流也越來越少。小時候的奶奶讓她感覺很高大，什么都知道，現在她總是覺得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事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

可能是因為她長大了，奶奶變老了。

奶奶嘆了口氣，說：“愿愿呀！還有一年就上大學了吧！”

上大學，她從來沒有想過。

“嗯！”

“你呀！這一年要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好學校，到外面去看看，開闊自己的眼界。不要像奶奶一樣一輩子呆在這個小鎮上。”

她翻了個身，眼淚迫不及待地往外流動，濕了她的整張臉。她不敢哭出聲，一個勁地擦拭臉上的淚。

帶著笑音回答：“我知道。”

“好！快點睡。明天還要上課。”

七十歲的奶奶可能已經脫離這個信息化的社會。但是她懂人生哲理，懂生活價值。這一刻的奶奶在祝愿心里像小時候一樣高大，而且會一直高大下去。

那夜，在漆黑的房間里祝愿怎么也睡不著，好像漂流在一個虛無空洞的空間里，迷茫，害怕。

窗外，高大的野草隨著風波舞動，好像被長鞭鞭笞著，張望著她，像是在向她求助。她慌張地閉上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安慰自己沒什么大不了。

卻知道，一切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