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用不著你來說。”
夏哥哥站起來,比了比自己的額頭。
“我現在已經這么高了,再過幾年,不,再過幾個月,我就會比現在更高。”
“他們要是來了,我就跟他們決一死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里。”
我感覺陣陣無力。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可能也不是這樣。”
夏哥哥冷嘲著,左右踱步起來。
“到底是蠻夷的君主,畏威而不懷德。若我早生幾年,若我早知此事,我一定,我一定……”
夏哥哥還是在氣憤中哭出來了。
“有什么錯,他們不用太初,用華夏紀年。以前還裝模作樣,現在還不是換了衣服穿,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根本不在乎這些事。”
“你們世代蒙受道君的恩德,到頭來,還是遇些挫折,受些好處就投降了,還好意思做說客。”
“對,你們都是蠻夷。等著吧,皇帝不知道大道,不知道共識,更不知道仁義。皇帝要踐行權力到老死,也不禪位,老子死了,就讓兒子來接替位置。一層層地積壓下去,不過獨夫民賊而已。”
“你們就等著吧,等到那個時候,就知道是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夏哥哥把我提起來,放在門外,然后關閉了門。
輕微的聲音,還有無法壓抑的哭泣。
我知道,他又哭了,每一次生完氣,他總是要哭。
放在以前,我當然是不該敲門的。
但今天大概與以往不同吧?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好了,你該去見玄君了。”
我遲疑地邁出幾步,又停下,回頭,庭院中又響起了砍竹子的聲音。
我模仿著鳥叫,發出了聲音。
庭院中傳出了怪異的笑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們都等著瞧吧。”
然后,再沒有往昔的笑罵聲了。
我沒有辦法,只好一個人去見外爺。
天色稍微昏暗,大屋也沒有開燈。
“我如此行事,卻是苦了你。”
“為道而已。”
“都燒了吧?”
“都處置妥當了。”
“如此也好,我也不想波及更多的人了。”
“若謙兒有你這般才干就好了。”
“玄君的學生都是君子,只是許多事情人力不能及而已。”
“到最后,我卻既不能讓你叫我老師,也不能讓你叫我父祖。真沒想到了,臨到這個歲數,卻做出這等荒唐事情出來。”
“為道而已。”
“若我做錯了什么,對不起。”
“為道而已。”
“好一個為道而已。”
我望著廣場后的大屋,仿佛晦暗天空下的一只巨獸。
不知道為什么,有莫名其妙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外爺和弓手,都在里面嗎?
我試探性地往前走幾步,登上臺階,再倚著墻壁行走,一只向門內探出視線。
“是小復吧?快過來。”
我松了一口氣,外爺還是沒什么變化,大概是夏哥哥按例,每個月總有幾天心情不好吧?
所以才說那些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