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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不知,后來爸爸,為什么又把我送進了學校讓我去復讀,難道他們是想對我再賭一把嗎?或許是他們也不希望就這么快泡湯,我是家里最后一個希望了,大姐、二姐早不上學了,弟弟上學笨的可憐,或許爸爸媽媽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他們知道我認學,知道學習。

可是爸爸媽媽哪里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裝出來的,其實,我一點兒也不熱愛學習,但我又不知道,如果不熱愛學習,我還會什么?能干什么?所以也就那么濫竽充數的假裝很熱愛的學習。這次把我送進一個應屆班,在第一次成績測試中,我取得了班級第一名的成績。我很高興,媽媽爸爸聽到后也很高興,他們感覺從此好像看到了希望,其實這是應該的,不然我不是白比人家多上兩年初中三年級了嗎?

后來學校實行改革,把所有的復習生放在了一個班里,成立了復讀班,于是我就又被選進了復讀班。進到復讀班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真正的復讀高手,多著呢。我在他們面前又成了落后的了。

但讓我欣慰的是我跟他,我的初戀女友,又能同班了。她這應是上初中第六年了,我是第五年,他只是比我多上了一個初中二年級。我想,這一切都是天意,于是,我就鼓起勇氣,在一個初暖乍寒,狂風大作并還下著桃花雪的夜晚,向她寫了第一封情書。落款我用了筆名清風。沒想到她回信也用了筆名圣潔玉蘭,我們就這樣,確立了正式的戀情關系啊。

雖然她勸導我現在我們都應好好學習,以學習為重,但是從她的每一句言語里我感覺到了,她也對我的鐘情。為她那一封信,我幸福了好些日子,直到我們初中畢業,都有了資格統一報考小中專。

在考試那考試那兩天我們還在中途遇見了,彼此說了些相互鼓勵的話。遺憾的是從那次見面以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因為我又沒有考上,就差幾分,聽說她考上了,她并沒有去上,因為從這一年開始,學校全都全部并規了,以后所有院校畢業后,都不再包分配工作,不管小中專還是大專什么的,我們的命真苦,初中努力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卻又被一棒子打死了,這一年所有的學子都蒙了。這一年,應是我們這一代人,最深刻的憂傷了。

我無臉見父母了。在分數線下來后,我就逃跑了,我想從此走上社會去拼搏,自己去闖一片新天地。從縣城看完分數,我就直接坐上了一輛跟回家的路背道而馳的客車。我不傻,我選擇了安陽,我知我口袋中的錢最遠,也只有跑到安陽這個大而古老的城市了。算算口袋,還能有所剩余。到達后還能吃一天呢,這是我第一次走上未知,把自己完全的投給未來。

我雖然很害怕,但我知我沒有任何退路。五年的初中生活,徹徹底底的把我快折磨瘋了,我更多的是愧疚,是對不起父母對我的殷切期望,我真的向他們,無法交代,我只有這樣悄悄的離開,自己走上社會去掙錢,然后再回頭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從安陽下車后,我真的不知到哪里去?我想找份工作,可許多許多招聘信息上都寫著招聘條件,但是想讓他們給介紹,必須先交錢,給他們50元錢,我哪有這么多錢呢?于是我最后在無奈之下,想到了兒時的同伴,他叫王進喜。他五年級畢業后就來安陽了,他爸在機械廠上班,我打算去找他借錢幫助,因為在兒時我們兩個玩的特鐵了,可以說天天在一起。小時候常聽他說,他爸很少回來,但是我清楚的記得,他家用的許多東西都寫著安陽機械廠的名字呢。于是我決定按這條線索去找。可是,茫茫人海哪里那么好找啊,我找了一足足下午,并四處打聽。最后無奈之下我想到直接坐個三輪車,讓車夫直接拉到不就更省事了。

于是我就叫了一輛三輪車,車夫說我所要找的那個地方就在三角湖附近。我說只要把我帶到那個地方就行。我問他多少錢,他說三四塊錢,于是,我就高興的接受了。車夫一會兒就把我帶到了。我下車后從口袋掏出三塊錢給他,他不要,他說30塊,并且重復了好幾遍。我一下子懵了,怎么會這么多呢?比我從老家坐到安陽還要貴。那可200多里路呢,才十幾塊錢,這該多遠呢?真不可想象,簡直太黑心了,而他卻還理直氣壯的說,他早就給我說好了的。我哪里知道安陽人,四和十不分啊,我聽的是三四塊錢,他說是30塊,我給他爭執了。

好長時間,他見我是外地人,他還想打我,我沒辦法,于是就把身上所剩的所有錢給他了。

錢被跑三輪車的全部搶掠走后,我一下子更加害怕了,我身無分文了,如果我找不到兒時的伙伴,意味著我將會被餓死,于是,我拼命的步行尋找,拼命的問過路的行人,問了許多人,都告訴我不知道。眼看就要天黑了,我的心比誰都害怕,城市的人和車,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很正常的,運行著,根本沒有人會體會到我這樣的一個人的感受。

我努力的找啊找,最后老天沒有把我直接推向絕路,并還是給我指明了方向,最后讓我找到了兒時伙伴他爸爸的工廠。問過門崗,當我聽到廠里確實有我要找的人,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我像是在絕望的盡頭,一下子又抓住了希望,并且這個希望一定還是能拯救我的。后來那個門崗,通知了我所要找的人,說是一會兒就來接我。就在期間我想了如何給人家說什么,我心里想著就說剛考完考試想出來找他們家二喜玩,沒想到下了車坐了個三輪,沒想到身上的錢全被那個跑三輪的搶光了,沒辦法,打聽了好長時間才找到了他們這兒。

當二喜的爸爸來了,看上去他已經是一個很和善的老頭兒了。他聽我說了我的遭遇,便把我帶到了他的宿舍。二喜爸爸說說二喜當兵走了兩年了,從他這里走的,等復員回來就能接替他的工作了。我替二喜高興,因為他的人生有了方向,并且這一輩子都有了保障。同時,我又為自己以后的人生擔憂,更不知用什么來安慰心靈?

我們邊吃晚飯邊聊天邊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著新聞,在長江大堤之上,我看著那樣的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抗洪救災的畫面,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迷失的小小羔羊,無意間被好心的牧羊人搭救了,并且牧羊人還答應天明后,就會把我送到自己的家里。我心里知道我是從家里逃出來的,我沒有臉再回到家里,我怎么再回去呢?可我不回去我要去哪里呢?我的心里矛盾極了,就在反反復復的思想掙扎中,我睡著了。次日早,二喜爸爸就騎著自行車帶我去了車站,他為我買了張回家的車票,并還囑咐我,讓我不要亂跑了,社會上騙人的太多了,讓我回家好好念書。我都很乖的,聽著,他看著我所乘坐的那個客車開出了車站,他才離開。

當客車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我又迷茫了,我這就這樣回家嗎?我不甘心,我在車上,又想到了在初中時結交的兄弟,聽說那兄弟他爸在安陽的水冶煤礦上上班。我想來想去,最后就又不知怎么就下了車,我用二喜他爸給我的10元錢,是讓我到縣里乘鄉下的客車回家路費。我卻用這十元錢直接乘上了去水冶的客車。雖然我并不知,我的前方會是什么,能不能找到我那同學子先,他初中畢業就去他老爸這里復讀,可是我決定再賭一把,其實我不想這么快就走回頭路,不然,我算是沒有一點志氣了。在行進的路上,我不斷的安慰自己。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或許會有好的結果,我相信老天會幫我,于是我義無反顧。

老天爺確實幫我,客車把我帶到了水冶,我下了車四處打聽,找了一會,我就在礦區找到了我的結拜兄弟松自先,他是我們六個中的老四,我是老五。見了面,他帶我先一起去吃了早飯。飯后,自先哥就決定帶我上山去玩。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山,當然也是第一次爬山,所以表現的還是比較激動,但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能不能從他這里借到錢。我們要上的山,這里的人都叫九龍山。煤礦就在這個山下面,我們邊走邊聊,談理想聊人生。一路上我都是躊躇滿志的,但更多的是壯志難酬。我在九龍山山頂上發誓,這一輩子一定要干一番大的事業。自先哥很佩服,也很支持我。在下山途中,我對他說了我的想法,我想從他這里借一點錢,想去更大的城市去闖一闖。他說,那樣很危險,但是他沒有反對。

下山后,我們一起回到他爸爸的宿舍,他向他爸爸要了100元。我看他這里條件也夠苦的,也沒有打算留下。借著錢,我就告別了他和他的父親離開了。

自先哥送我到車上說了些鼓勵的話,我又充滿了斗志。其實,最主要是我有了100元錢,這或許才是我重又燃起斗志的根本。

當我再一次從安陽車站下車,我不怕了,因為我又有了錢,并且可以買去鄭州的車票。其實要去大城市,手中的錢也只有買到這里了,而且還能有剩余,不行的話還有回頭路,不用在路上乞討。我給自己買了一點吃的,并買了去鄭州的車票。車到點就把我帶出了車站,這次,我是真把自己放向另一個陌生的城市了,那個地方不會再有老鄉,或是同學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但是,我充滿了爭取未來的希望,總而言之,無論怎樣,家是一定不能回的,我無法面對父母。

我讓他們太失望了。

客車在晚上十一點多才到的鄭州,路上沒有什么行人,我沿著空曠的大街走啊走,沒有一個人關注我。我走完身上所有力氣,我不知在這個偌大的城市我要什么?我能干什么?只是那樣無休止的走啊走,走了整整一夜。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感覺他們都是那么的輕松快樂,只有我是那么的自卑。等天亮后,我問了很多地方,想找個能落腳的臨時工作,可沒有一個地方收留我。我看到更多的是冷漠。

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上了個露天廁所,出來后才知是女廁所。被一旁打掃衛生的大爺發現狠狠罵了一頓,差點沒遭一頓暴打。最后我沒辦法就又轉回到了車站旁,進了一家中介。

他們讓我先交五十元錢,只有交了錢才會給我介紹工作。于是我就天真的交了,沒想到交了后才知又被騙了。其實也稱不上騙,是我沒有更多的錢去交用人單位的高額押金,少則八百,多則一千元的押金,我從哪里去找那么多錢啊?讓中介退回我那五十元錢,他們也不退,說那不是他們的責任。又不是沒有給我介紹工作,是我交不起用人地方的押金,是我這邊出了問題,我想這跟人家中介是沒有關系的,我那五十元錢也就這樣白扔了。

后來口袋中只剩三十三元了,并且天越來越黑了,怎么辦?如果再呆下去。這就剩三十三元了,再呆下去的話,恐怕這三十三元也不保了,你總得吃吧,就算不吃,三十三元也不夠干什么的呀,最后在我極度矛盾的情況下,我想到了回家,非常想一下子回到父母身邊。當我產生了這個念頭,我就更沒有什么心勁兒和斗志了,我不由就又走向了車站,我問了一下車票,價格是四十多元,還差幾塊?我就哀求讓他們把我捎走,身上確實真的沒錢了,說好心的司機和售票員見我可憐,才算答應把我帶回市里。等到真上到車上的那一刻,我的心才算安了下來。在車上,我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因為太累了,夜里十二點多到了PY,到了我自己的市里,我心里即是高興又是害怕。高興,是因為我不用害怕回不到家了;害怕是回到家里,爸媽會怎樣?

到PY已經是深夜了,下了車,我又沿著街走啊走,我不想睡在大街上,我想再去找到一個熟人,可是找了半夜也沒找到那個地方,手中又沒一分錢。沒辦法,我就躺在一處公園草坪上的長椅上睡了。我真正成了一個要飯的。不,我要飯的都不如,人家要飯還能要點東西吃,而我什么也要不出來,沒有一個人可憐我,同情我。半夜我餓得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撿別人吃剩的東西,這或許就是對我的懲罰,我太沖動、太不理智了,我后悔我的這次貿然外出,除了給帶來傷害,我什么也沒有得到。就那樣在長椅上睡了一夜。次日一大早,我就去車站等開往縣城的客車。見到通往縣城的客車我就哀求司機師傅,讓他把我帶回縣里,讓縣里的司機師傅付錢,然后再讓縣里的司機師傅把我帶到自己的鄉里,鄉里,我下車找同學借錢給他們,在我的可憐哀求下。司機師傅竟然發善心讓我坐上了車,就這樣,我才有幸運的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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