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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民間生活是和諧生活

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已經成為全中國人民的共識,全國人民正在積極行動起來,投身到和諧社會建設之中。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僅需要完善的法規和制度,還應該利用傳統的民間文化。民間文化作為人類文化意識形態結構中最底層的文化,本身就帶有穩定及和諧的特質,一直是導致社會和諧的不可缺少的因素。

一、民間生活的和諧訴求

民間文化是一種民眾傳統的民俗生活形態,做什么、怎么做都有明確的軌范。這不僅使人們一年四季的生活變得有規律可循,穩定而又和諧,而且富有特定意蘊和功能。

民間文化作為一種文化意識形態,從人類社會生活中產生,并沒有從人類社會生活中掙脫出來,而是與現實生活糅為一體,成為具有傳統意義的社會生活方式、群體生活習慣的一個組成部分。衣食住行、婚喪嫁娶、歲時節日等民俗現象,甚至成為民眾生活的主要內容。民間生活屬性的另一種表述,可以說是人們的生活處處要遵循民俗的軌范。民間文化要求人們的行為趨于一致,趨于統一,讓我們的社會生活變得有規律,有秩序。我們甚至可以這樣說,民間生活就是和諧的生活、安全的生活。

在節日期間,在婚喪嫁娶的儀式中,甚至日常的衣食住行,人們的生活實際都是模式化的,是不斷重復和相互重復的,每年如此。這就使得我們對自己和他人的生活都有一種預見性。每年一到農歷臘月二十三,人們的生活節奏自然就進入過年的生活軌道;八月十五臨近的時候,人們便爭相購買月餅……

民間生活的和諧訴求除了特定區域人們的行為和精神世界具有趨同性外,還表現為其具有審美的內在特質。民間的審美活動超出了所謂的純藝術、文學范圍,滲透到日常生活中,可謂真正的“日常生活審美化”。在鄉村,一般沒有專門的藝術表演場所,但卻有豐富的表演形式和藝術生活。在農業生產和各種儀式活動中,就有當地傳統的藝術表演滲入其間。另外,貼窗花、掛春聯、行酒令、穿花衣等,都是生活藝術化和藝術生活化的具體表現。人們在享受審美情趣的同時,構建了和諧的生活環境。盡管他們沒有“美”的觀念和意識,但始終經歷了日常生活審美化的過程。

民俗是一種動態的文化模式,是處于不斷“運動”之中的客觀社會存在。這種“動勢”是民俗本性的一部分,在民俗形成時,就被組建進去了。此外,任何一個冠之以民俗的事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本身也是一種動態積累的產物。民俗包蘊著一定人群的某種共同的意愿,這種共識,是由個別的認同逐步達到群體共同的認可,是同感運動深化的結果。[9]民間文化之所以是和諧社會的一種重要力量,內在的原因就在于民俗凝聚和宣泄了民眾共同的美好愿望。

人們的生活方式在同一傳統的軌道上進行,這就是和諧的社會。在實施同一民俗行為的過程中,人和人、家庭和家庭之間的關系會更親密,共同的民俗生活愿望迅速地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二、民間文化具有凝聚力和向心力

作為文化和生活的結合體,民間文化在建構和諧社會的過程中能夠起到無可替代的作用。相對于其他文化意識形態而言,民間文化是一個民族固有的文化,是一個民族最穩定的文化,支配著一個民族的文化走向和發展的態勢。這就是許多古老的民俗能夠自在地流傳下來的原因。既然民間文化是民族文化中最穩定的成分,那么,它也是社會結構中最穩定的成分,也是構建和諧社會最穩定的因素,能給人一種穩定感和安全感。

中國有56個民族,是多元一體的國家,因此,在中國構建和諧社會,首先是各民族之間的和睦相處。在這方面,除了要有好的民族政策以外,傳統的民間文化和民間觀念對于穩固民族關系發揮著重要作用。譬如,中國很多民族都崇尚龍,龍是古代各部落相互兼并統一的產物,是一種“因部落的兼并而產生的混合圖騰”。這種綜合兼并,是以龍(蛇)圖騰為主體的民族,合并匯融其他獸類圖騰,如角獸類、鱗甲類、蛇蝎類、鳳鳥類圖騰氏族而形成的新的強大的族徽標志。這種虛擬的綜合圖騰物的形成,既來自社會兼并的現實——來自異獸、異類圖騰兼并的社會現實,又借助于心靈的激發,以及群體心理意識的同感和認可。首先是對龍的基形、基干有一種共識;其次是以此為中心而兼顧八方的一統心理,這些心理因素發生碰撞,一種似此非此、昂首曲背、奔騰云濤的虛擬物——龍終于騰空而上,成為中華民族的文化象征物。龍的神圣、威嚴、偉大,在各民族中或多或少都留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影響,直到今天也如此。浪跡天涯的海外華僑,更是喜歡把自己視為龍的傳人、龍的子孫。追根究底,這還是數千年來龍民俗心理定勢潛移默化傳承、影響的結果。[10]中國各民族之所以能和諧相處、共同發展,與龍崇拜這類最穩定因素所起的作用是分不開的。

由于民間文化處于人類文化意識的最底層,這就決定了它是一個民族最牢固的文化,是傳統文化的主要內容,是一個民族的“根”。我們每個人都屬于某一族群,對族群成員而言,原生性的紐帶和情感是與生俱來的、根深蒂固的。最能夠激發這種根基性親屬情感和先祖意識的,莫過于對民族祖先的崇拜和關于族群起源的傳說。這種崇拜儀式和口頭傳說讓族內人在對祖先共同的依戀中構成了強烈的集體意識。族群認同是以族源認同為基礎的,是以對相同族源的認定為前提的。族源是維系族群成員相互認同的“天賦的聯結”(primordial bonds)。“祖先崇拜被解釋為一種政治制度,通過向宗族成員灌輸有關意識而獲得社會整合與團結的效果。”[11]譬如,我國西南的瑤、畬、苗等族群組織一直強調共同的繼嗣和與始祖盤瓠的血緣關系,這種關系源遠流長,不斷得到宣揚,促進了各民族的和睦共處。有了共同的祖先、歷史和文化淵源,便容易形成凝聚力較強的群體。

民間文化作為社會生活現象,是由某一共同認可的心愿凝聚而成的,諸如祖先和神靈崇拜、祈吉納福和辟邪的心理、善惡觀念等。群體心愿的一致,形成了民間文化特有的凝聚力,這種凝聚力使民間文化具有向心功能。中華民族之所以不同于其他民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們擁有傳統的獨特的民間文化。民間文化流傳越深廣,群體凝聚組合力就越強,民間文化向心力也越大。我們平時所說的鄉情、鄉音、鄉土觀念,實際上,就是同鄉共俗的人們向心功能凝聚的產物。

中國人時時刻刻記掛著“家”和“根”;盡管也提倡青年人要四海為家,但在海外數十年的華人,老了以后還拄著拐杖來大陸尋根問宗。這種葉落歸根的觀念、人文精神,使中華民族極富凝聚力和向心力,使中國的民俗極富人情味。中華民族之所以具有頑強的生命力,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民族和民族之間、地區和地區之間能夠長期友好相處,民間文化所起的作用是極其巨大的。

三、民間文化能夠平和地消解矛盾

我們可以將社會控制管理系統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以法律和政令為代表的“硬件”;一種是以民俗文化為代表的“軟件”。當社會分層出現之后,民俗便進入社會的底層,和民眾融為一體。基本上拋棄了嚴厲懲罰的手段,同時,民眾也就放棄了對破壞民俗的人施以懲罰的權力。否則,民俗就會讓特定的群體中人互相仇視。正是由于民俗摒棄了嚴厲懲罰的權力,才使民俗規范和上層階級頒布的法律、政令等有了明顯的差異。人們依循民俗一般并非迫于民俗的威懾,或由這種威懾產生的恐懼,而是民俗給人一種社會安定感和相互親近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秩序和意義,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人們對傳統的依戀。這就是民間文化的力量,是社會底層的力量,但不是懲罰的力量,或者說不是訴諸懲罰和威脅而產生的力量。

民間文化的確是一種自在的運動系統,“是一種外在方面沒有保障的規則,行為者自愿地事實上遵守它,不管是干脆出于‘毫無思考’也好,或者出于‘方便’也好,或者出于什么原因,而且他可以期待這個范圍內的其他成員由于這些原因也很可能會遵守它。因此,習俗在這個意義上并不是什么‘適用的’:誰也沒有‘要求’他要一定遵守它。”[12]

盡管民俗不像法律、政令那樣具有強制性,但其力量不可小覷。一些傳統民俗在今天社會中還在釋放能量,或者說,現代人的生活依然依據傳統習慣,主要是受到民俗軌范力量的慣性沖擊。人們隨時都在互相監視民俗的實施情況,每一個人的民俗行為都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中秋節期間的歡聚場合,如果有人不吃月餅,他就會反復被詢問和被勸食。任何一個人,只要他違背了當地的傳統習慣,大家都會將他拉回民俗的軌道。列維·斯特勞斯說:“我們的行動和思想都依照習慣,稍稍偏離風俗就會遇到非常大的困難,其原因更多在于慣性,而不是出于維持某種明確效用的有意識考慮或者需要。”[13]

就人本身而言,比如說,中性人或說陰陽人、同性戀者、心理變態者、克隆人等皆屬于分類體系中的“另類”,他們是人,可又不是完全“正常”的人,是介于正常與非正常之間的“怪人”。盡管這些“怪人”不具有“神”性,由于受民間傳統觀念的影響,他們也被賦予某種怪異的力量,在許多人的心里產生畏懼之感。故而,他們便成為避忌的對象。這些避忌的對象有一共同點,就是都背離了傳統的關于“人”的標準和看法。對“怪人”的避忌,是要努力維護人的正常性。試想,如果我們的周圍有許多避忌之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這些避忌之人似乎與法律、道德無涉,也就是說,法律和道德并不排斥和詆毀他們的存在,而民間傳統觀念的存在,卻使人們和他們保持距離,唯恐與他們為伍。的確,我們應該對他們表示寬容、理解、同情與關愛,但傳統觀念則迫使他們竭力隱瞞自己的身份,在客觀上限制了他們生存的空間。禁忌的力量似乎在維護人類的所謂“純潔”。

民間文化在悄悄維系著社會的和諧,可以說是建構和諧社會的“集體無意識”的力量。在當今建設和諧社會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弘揚民族民間文化,可以更有效地平和地消除經濟發展中所產生的一些不和諧的因素;充分利用這種最穩定的文化形態,可以避免產生新的震蕩和不安定。

思考題

1.民間文化與民間生活的關系。

2.民間生活與官方所主導的生活的差異。

3.為什么說民間文化體現了人們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4.為什么說民間生活是和諧生活?

5.民間文化是于社會治理的效應與實踐經驗。

6.民間文化保護和利用的相關國家政策。

7.民間文化這一概念的學術認同和使用程度。


[1] [美]維克多·特納:《儀式過程:結構與反結構》,黃劍波、柳博赟譯,169~170頁,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2] [蘇聯]巴赫金:《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創作與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民間文化》,14~15頁,莫斯科,文藝出版社,1990。

[3] [美]理查德·舒斯特曼:《生活即審美:審美經驗和生活藝術》,彭鋒譯,185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4] [美]維克多·特納:《慶典》,方永德等譯,4頁,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

[5] [德]胡塞爾:《歐洲科學危機和超驗現象學》,張慶熊譯,37頁,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

[6] 陳剛:《大眾文化與當代烏托邦》,54頁,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

[7] 衣俊卿:《現代化與日常生活批判》,14~20頁,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4。

[8] 李文閣:《回歸現實生活世界》,230~231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

[9] 陳勤建:《中國民俗》,97~98頁,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9。

[10] 陳勤建:《中國民俗》,97~98頁,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9。

[11] 金光億:《文化與政治》,見《社會文化人類學講演集》,375頁,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12] [德]韋伯:《社會學基本概念》,見《韋伯文集》,136頁,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0。

[13] [法]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歷史學和人類學—結構人類學序言》,載《哲學譯叢》,19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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