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姜正從門外端著一碗粥進來,見青玄醒了,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她的床邊,把她娘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青兒,你覺得怎么樣?可有哪里不舒服?”
青玄見玉姜這個大救星來了,趕緊滿臉堆笑道:“爹,娘,我沒事了。你們先出去吧,我和玉姜說會兒話?!?
“好,那我們就在外頭,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們啊。”她爹娘一邊念叨著,一邊三步一回頭地出了房間。
青玄目送爹娘離開房間,才轉過頭,笑道:“我這么皮實,當然沒事了。我就知道,你這么聰明伶俐,肯定會猜到我出事了,過來救我?!?
玉姜臉紅了紅,一臉抱歉道:“我見你那天晚上沒回來,第二天一早就去礦上找你了。可那時整個礦井都塌了,我挖了一天也就挖出了一個洞大小的坑?!彼懿缓靡馑嫉赜檬直攘艘幌拢八晕冶惆讶迥軇趧拥娜硕己皝砹耍謱懶虐涯荷辛嘶貋?。即便這樣,我們還是耽誤了好些天才把你救出來,讓你受罪了?!?
“我其實沒受什么罪,出力的都是你們?!鼻嘈Φ馈:鋈?,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暮生如今都能出入朔陽城了?他弄到出城令牌了?”
玉姜聽青玄這么問,臉色頓時白了:“沒有,他賄賂了守門的,偷偷跑出來的。他如今在家里陪他爹娘說話,說等天黑了便回去?!?
“哦。”青玄微微皺了皺眉頭,心里有些擔心。神魔人三族涇渭分明,朔陽城是世上唯一一座向三族開放的城市。正是因為城里匯集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為了維護朔陽城的秩序,廣陵魔君治城一向嚴明。暮生沒有出城令牌私自離開,若是被查到了,便是掉腦袋的大罪。
青玄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悔得要死:“我最近怎么這么倒霉,還給你們惹了這么個大麻煩。等明天我去村口拜拜蒼天大地。這運道要是再不改,非得拖累你們不可?!?
玉姜輕輕握住了青玄攥成了拳頭的手,口氣柔柔地安慰道:“誰還沒個三災兩病的時候,說什么拖累不拖累呢?!?
正說著,窗外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青玄就聽到外屋里她爹的聲音:“是暮生來啦?”
暮生敲了敲門,聽到青女說了聲“進來”,便輕輕地推開了門。
“呦,你醒啦?”暮生一邊調侃,一邊走近,坐在了青玄的床邊,眼中含笑地看著她,“真是萬幸,礦道塌成那個樣子,你居然只受了些皮外傷?!?
青玄抓住暮生和玉姜的手,滿臉歉意道:“多虧有了你們倆,這次我才能死里逃生。這輩子能和你們情同手足,是我最大的福分。救命大恩我無以為報,今生今世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能為你們做什么,我必當赴湯蹈火,生死不負。”她常年在外闖蕩生活,拍馬溜須,張口胡扯不在話下。前幾天她在大漠里對祁風說,救命之恩當以死相報的時候,并不覺得難以啟齒。但同樣的話,真要和至親之人說,她卻張不開口,覺得肉麻得不行。她微微垂下了眼睛,忍住了眼中溫熱的淚光。
暮生把青玄的手反握在手里,輕輕地拍了拍:“是你自己命大,埋了十天還沒埋死你?!?
“我被埋了十天?”青玄心中一陣吃驚,很快便又就坡下驢,“哎,我現在體力這么好了?哎呀,好佩服自己?!闭f完,她又自娛自樂地“嘿嘿”笑了兩聲,想緩解一下剛才表白心聲的尷尬。
玉姜看了暮生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總是這么沒正行,折騰得我頭疼?!?
暮生像是早就習慣了,不在意地笑了笑,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我爹娘平日里就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玉姜溫柔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囑咐暮生路上小心,好好保重自己,就聽青玄在一邊拍著胸脯道:“你放心吧,你爹娘就是我們的爹娘,我們定會日日孝敬,悉心照顧的?!?
玉姜覺得青玄這句話說得很有歧義,剛準備解釋,就見暮生輕輕笑了一聲:“嗯,我放心。”
他指了指門邊放著的包裹:“這是你前幾天從大漠里撿的東西么?我正好一并帶回去吧。”說著,他便準備彎腰撈起地上的包裹。
“哎,你別拿?!鼻嘈s忙出聲截住了暮生,她想到玉姜剛才告訴過她,暮生是偷跑出來的,“你帶著這么大的包裹,萬一回去讓人看見了怎么辦?過幾天朔陽城開集市的時候,我給你送去就是了。”
暮生的身影微微遲鈍了一下,然后他轉身笑了笑:“好,那我過幾天在集市上等你?!?
暮生前腳剛走,玉姜便小聲責備道:“青兒,你好歹一個姑娘家,又這么大了,說話怎么總是不走心呢?”
青玄心中正在琢磨著,自己被埋著的十天沒吃沒喝是怎么幸存的,忽然被玉姜埋怨了一句,覺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地問:“我說什么了?”
“你說暮生的爹娘就是我們的爹娘?!庇窠⑽櫰鹆嗣迹壑杏械穆裨购蜕倥膵舌痢?
青玄覺得這句話沒什么問題,想了半天,才明白玉姜的意思。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兄妹情深,不分你我。她覺得,像暮生這樣玲瓏剔透的一個人,絕對不會誤解了她的意思。
她明白,他們的妹妹玉姜已經長大了,對男女之別上了心。玉姜不曾和他們一起,為生存而拼殺過,不能理解她和暮生之間生死相托的情誼。她覺得這樣也好,玉姜不懂這些,便能活得更像一個平凡的女子,有一天,男耕女之,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她“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頭發,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話有時不過腦子,你提醒得好,我下回記住了。”